“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领证?”温佳妮不能理解。 “这样他就不能跟别人结婚了。”佳淇“哎呀”一声,“姐,不要说这个了,免得到时候我们观念不一样,又吵。我跟你说家里的事,要不要听?” 家里的事情,温佳妮只能通过佳淇知道,要么是从家里同辈兄弟姊妹的朋友圈窥见一二。个别几位以前还蛮喜欢发朋友圈的,近几年都不爱发了,一片空白。 佳淇说举报一事,家人已有怀疑对象,是二姑姑的女儿佳雯。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可风言风语溢出来,二姑父便怪佳雯,骂得很过分,如果不是在温家,怕是要对佳雯动手。佳雯离家出走,过半年才回来,二姑姑这才动了心思要离婚,更要梁显净身出户。 如今的温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和睦了,至多是表面做做客气工夫。老的半只脚已经踩进棺材,小的巴不得离开这个家,中间那一辈心根本就不在一块儿,没有老一辈的“家和万事兴”的信念,只有自身家庭利益、自身家庭生活幸福健康一说。 家中发生太多事情,佳淇有些感慨地说:“现在想一想,家里这么多人,好像只有爸爸跟妈妈最快活。爸爸死得早,见不到这些糟心事,轻松。妈妈呢,她如今有钱有房,生活自由,不需要上班,更不需要伺候谁,家里谁也比不得她快活。当初还觉得妈最苦,现在真是谁也说不准。姐,你呢?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快活吗?” 应该是快活的,温佳妮在心里这样说。现下的生活,有忙有闲,目标不高,故压力也就不大,生活轻松。走一步是一步,这样的心态反而让她升了职,因工作需要学法语,而后,被安排到巴黎工作生活,是意外之喜。 还想奢求什么? 圣诞节一过,伦敦终于下雪。 很可惜,巴黎正在下雨。 雨中的巴黎,很美,美中不足是她不喜欢雨天。 忙了半月有余,上司不忍心见温佳妮顶着黑眼圈来上班,遂放她小长假休息。有了小长假,温佳妮便想回伦敦看雪,也看看朋友,想了便立马行动,当天冒雨离开巴黎。 到伦敦,雪落一地,街灯黯黄。温佳妮从Taxi下来,一手拎着小行李包,一手揣进大衣口袋,慢步朝所住楼房走去。楼下有行人走过,也有一位戴着帽子、围巾的男士站在楼梯口边上,因为很冷,他低头蜷缩着肩膀。 出入口都是斑驳的脚印,黑的黑,白的白。 走到楼上,途经房东门口,房东喊住温佳妮,说楼下有位男士在等她,已经等一天了。温佳妮想不起在楼下有看到谁,担心会是熟人来找,放下行李包又下楼去。 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熟人。雪还在下,冷极了,温佳妮准备回去。突然间,蹲在楼梯口的男士站起来,踉跄了下,温佳妮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住。 她用英文问对方:“没事吧?” 对方低着头,围巾裹着半张脸,跟着咳了几声,听起来很不舒服。温佳妮心中警惕,欲要松开手上楼去,对方却一把抓住她手腕,沉沉地靠住她肩膀,然后是轻轻地抱怨的一声:“……怎么才来?” 黯黄的街灯中,他露出有胡茬的脸。身后的雪静静飘落。只是听到声音的那一瞬,温佳妮心里头像淌过一阵电流,震了一震,又酸又麻。 “嘉原?” 不怪她认不出,是他不修边幅,胡茬令他看起来很憔悴。 摸上他的脸,很烫,是发烧了。 温佳妮说:“我们去医院。” 男人站稳身子,低头仍抵着她的肩膀,什么话也不说,无声地拒绝着,哪里都不想去。光是来到这里,他已耗光体力,疲累至极。 拿他没办法,温佳妮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牵住他冰凉的手,上楼去。 男人低头推了推松开的围巾,在楼梯间的灯光下瞧见佳妮戴着的戒指,他微怔,跟着剧烈地咳嗽—— 这种一听就是假咳。 温佳妮当什么都没听出来,领人进屋。 幸好平时有备医药箱,退烧感冒药之类的都有。只是许久未回这里,屋内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 简单收拾出干净的床铺,温佳妮回头看,他还站着。叫他脱掉羽绒服,结果一脱,发现他里面只穿一件T恤衫,根本没有保暖的样子。她很生气:“为什么不多穿几件衣服?你是故意穿得这么少才过来的吗?既然这样,你干脆什么都不要穿!” 赵嘉原不作声,很干脆,作势要脱掉T恤衫。 温佳妮忙阻止他,再生气也没用,摸摸他额头,柔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嘉原看她一眼,躺到床上,侧过身,背对她躺下,拉上被子盖住脸。过一会儿,他声音哑哑地说:“我很累,你不要走。” 没有得到回应,回应他的是被子掀开一角,温佳妮躺到他身后。 赵嘉原心里微微放松,沉沉睡去。 夜里,温佳妮起床,检查赵嘉原的体温。给他换退烧贴时,他忽然睁开醒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那么看着她,好久后才闭眼入睡。 第二天,赵嘉原还是有些烧,温佳妮担心,提议去医院,赵嘉原还是无声拒绝。到中午,吃了药再睡一觉终于退烧,不枉她拿小礼物去拜托房东休息几天,请他暂停优雅(讨厌)的夜间习惯。 赵嘉原寡手而来,除了身上的衣服、钱包、手机,什么也没有。 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温佳妮说:“我们出去逛逛,顺便给你买东西,好吗?” 赵嘉原不作声,但也没拒绝这个提议。他安静地接过温佳妮递来洗干净的羽绒服跟帽子,还有一副女士手套。温佳妮一边给他围上毛线围巾,一边说:“外面很冷,你不要再感冒了。” 她刚背过身去,就从镜子里瞥见赵嘉原捏着围巾闻味道的样子。 他陡然抬眸,在镜中与她对上目光。 像撞见了什么羞耻似的,温佳妮别过脸,面色平静地拿过柜子上的门钥匙,说:“我们出去吧。” 走出温暖的房间,迎面一阵冷意,出了楼,冷意更甚。地面铺着白雪,温佳妮专踩没人踩过的地方走。赵嘉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有时候故意走得慢了,眉头跟着皱起来,不过一会儿,前面那人转过身来等他跟上去,他眉头又舒展开了。像玩游戏,乐此不疲。 刚买上羽绒服和羊绒衫、几双厚袜子,外面就落起小雪了。温佳妮还想着要给赵嘉原买双保暖的鞋子,怕雪会下大,最后没去买,只买一些食材跟男士洗护用品便赶着回去。 这一晚,房东恢复习惯,又开始拉小提琴了。 赵嘉原第一次听到,眉头一皱。 温佳妮笑着说:“多待几天,你会习惯的。” 安静了一会儿,赵嘉原终于开口说话,“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可以呀。” 室内的温暖,烛光晚餐的良好氛围,衬得温佳妮脸上的笑很动人,一点都不像赵嘉原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他以为到这里来,温佳妮又要做他讨厌的事,说什么不可以,招他恼火。 没想到,说了“可以”也招他恼火。 怨愤在心中鼓胀似气球,欲要膨胀炸裂—— 言不由衷地,赵嘉原恨恨地说她好善变,好招人厌,怪不得她在家里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温佳妮怔住,感觉有点受伤。 更受伤的是,她听到赵嘉原说:“我真犯贱,说了不会来找你,我又来找你,次次犯——” 离开椅子,扑到他面前,温佳妮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 琴声停了,白天的小雪这会儿落成大雪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温佳妮踉跄着步子跟着他进了卧房。一进到这里,跟刚刚在外头一边用晚餐一边吵架似的说着话是另一个世界了。赵嘉原不断地吻着她,短短的胡茬刺着她的皮肤。没有Condom,做起来是陌生的,温佳妮低着头,手被他抓去握住——着了火似的,像她那晚的梦,那把火穿过了她。她看一眼赵嘉原的脸,他也在看她,于是那把火逐渐升温——灼人——熄灭——温佳妮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掌,动也不动,也不知该怎样动这只手,再去看赵嘉原的脸,他吻过来。 隔日,温佳妮醒来没有见到赵嘉原,也没像过去一样看到什么留言便利贴。赵嘉原一言不发地走了。如果不是买的新袜子还在,她会忍不住怀疑赵嘉原到底有没有来过。 过两天,赵嘉原突然出现,以新面貌,没有讨人厌的胡茬,面容干净,着装整洁,还理了头发,看起来很清爽。 他站在走廊上,跟这里的一位住客谈话,神态自然。 温佳妮上楼的步伐迟疑了几步,等他看过来,她低头去拿包里的钥匙。他走过来,问:“去哪了?” 再看他的脸,哪里还有刚刚的自然。 温佳妮答:“去见朋友了。”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赵嘉原摸着她的小肚子,“好像胖了。原来没有我,你过得好很多。” “歪理,哪有胖就叫过得好?”温佳妮侧过身来,吻他一下,想了想,说自己是吃杂食吃胖的,没有真营养。 他笑,“狡辩。” 就当是狡辩吧,温佳妮也摸上他的肚子,睁眼说瞎话:“你也胖了。” 他不狡辩,还“嗯”了一声,然后没声了,闭着眼,像睡着了。温佳妮轻轻摸上他的脸,很喜欢抚摸他的下巴。 他闭着眼,忽然出声:“你想过我么?” “嗯。” “只有在‘外面’,你才会这么诚实。” 温佳妮偎进他怀里,轻轻说:“那个‘家’好像一种诅咒,每次想到那个‘家’,我好像不是我,回到那个‘家’,我更不是我。‘家人’都要我做选择,实际上又什么选择都没给我。也许,要过很久很久,那个诅咒才会消失。” 但,家人怎么会消失呢?除非他们老去,死去,带走“诅咒”。 第二天,看赵嘉原换衣服,像是又要走的样子,怕他这一趟走又突然出现,温佳妮说:“我假期不长,过一向我还要到巴黎去。”[1] 赵嘉原看她一眼,“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1]过一向:皖地区方言,过一段时间。
第81章 81 刚开始赵嘉原还是寡手而来, 后面再来,他会带束漂亮的鲜花,或是一些食物, 再或是发短信问佳妮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他可以带来过来。 鲜花与食物, 让人快乐。 佳妮很喜欢他的这些小变化。 像温佳妮说得那样,在这儿多待几天,赵嘉原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房东的晚间习惯。 有次, 赵嘉原替佳妮到房东那儿借一瓶红酒好用来做菜。 房东问他是温的什么人,不等回答, 房东自顾自地笑说,他一定是温的那只戒指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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