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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水唇角下撇，又露出了颇为不屑的神色。小小年纪就长成一张刻薄脸，我实在弄不明白她的逆叛心理从何而来。为此，我还特意买了本职场管理策略方面的书，结果翻了半天，完全是一种兔子在攻读《草原猛兽猎食指南》的感觉。 （三） 下班前，办公室溜达进一个推销祛痘产品的男青年，站在大门口就眉飞色舞地叨逼开了：“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青春不再，而青春痘还在！在此，我要向你们推荐一款超给力的中药祛痘产品！只需使用一周时间，小痘痘就能消去百分之八十，助您事业有成、爱情美满，在此我隆重推荐给在战痘一线的姐妹们……” 我茫然地抬起头，警惕心顿生：“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就是战痘小精灵！什么都不能阻拦我帮助姐妹们的热情！”他做了一个美少女战士水冰月的手势，对我抛了个媚眼，“姐姐，要试一试吗？小弟我可以亲手为你服务哦！” 他他他居然调戏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姐姐已经更年期了，没那烦恼！”我下意识地抚摸一下自己的脸蛋，追问，“这玩意儿能祛老年斑吗？” 男青年露齿一笑，满脸谄媚：“姐姐开玩笑吧，我们家产品还有美白嫩肤的效果……” 唉，身为一个男同志何苦非要推销女性用品？就算你销售额全年第一也是半个智障啊！我叹了口气，果断关门、放秀轩，很不客气地把他撵出去了。 陈秀轩成功赶跑一个别有用心的推销分子，心有余悸地倚门而立，思过去，想现在，一时间他不禁百感交集：“九夜，咱们可得小心一点，别再叫那个推销信用卡的奇女子逮住了，这男的还好对付，那姑娘才敢叫一个话密啊，水都泼不进去！” 我一笑，那姑娘前天闯进我们办公室，非让我办张信用卡，当时我就急眼了：“我这人有没有信用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大姐，咱们都是出来打工的，现在社会上谁讨生活都不容易，就当是互相帮助嘛，你填一份单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对我就很重要！”奇女子说到这儿，开玩笑地作势欲跪，“要不，我给你跪下？” “别，您就是携全家给我跪下也没用……关门、放秀轩！” 亚蓉蹬着转椅滑到过道中央，崇拜地看着我：“五斤老大，你是我见过的对推销员态度最最强硬的人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我对她的包子脸甚是垂涎，好想捏一把。 目前，离《H档案》全面发布还有半个月，版面漫画已经到位，一肚子坏水儿的邪恶插画师东大师一直跟我合作愉快。视觉部制作的一系列周刊ogo全都被否决，仍在搜刮灵感当中。作为采编合一的苦逼部门，我们的采访任务也基本结束，大家都在慎重地写稿，碰头会基本是每天开一个，创刊磨合期由我一个人负责整体策划、统筹和对接，天天忙得狼奔豕突疲劳不堪，上下班都像一条死狗一样臊眉耷眼地吐着舌头。有时候，突然来一个电话把我从恩爱缱绻中打回现实，简直想捶床板骂娘。丁中浩拉过被子盖住玉体，泪汪汪地建议：“老婆，咱们找你单位索赔套套钱吧……” 这时，只要一个狙击手就能完成我的最后心愿：猝死。 晚上提着熟食回到家，我意外地发现阿宝化了淡妆，穿着漂亮的米色裹胸裙，香肩尽露，端的是风情万种。 说实话，她给我开门的时候，我震惊了几秒钟，忍不住怀疑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勾引我的。不过，瞟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就很快释然了，她盛妆华服才是常态。和阿宝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以为她主持完春晚回来，穿了一身鲜艳的大红晚礼服，活像是从社会主义新农村派出来臊我们大城市人的，把传家宝都穿出来了。 用她的话说，不打扮得骚气一点，怎么能找个帅而有钱的配偶？ 曾有位年长的男同事调侃她：“阿宝，你怎么老穿得跟个失足妇女一样啊？” 她腰一拧：“你们已婚人士才需要节操，未婚的我只要风骚！” 我一边跟阿宝说着话，一边走进厨房，把手里拎的东西一一装盘，开始准备晚饭。老杨知道我这段时间工作忙，自告奋勇把小杨康接去照顾，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阿宝慢吞吞地搬了个小椅子过来，坐着陪我聊天。听说丁先生今晚不回来，她的眼中迅速掠过了一丝失望。这个意外的发现，使我手上动作不由一滞，掩饰地转身拧开水笼头，冲洗盘子。 说我敏感也好，说我多疑也罢，就这个瞬间我觉得他们从前认识。 略带畏缩的期待眼神，突然之间黯灭，那种失望与痛楚交织、像双针缝纫机一样在心底尖锐起落的感觉，我太熟悉了。这种感觉，每一个经历过情感纠葛的人都会熟悉，只是别人不一定能看破，我能。 这太不幸了。 “阿宝，你是怎么想起我的？”吃饭时，我突然问了一句。 阿宝闻言一怔，抬起眼睛悄悄观察了我一下，见我仍在笑眯眯地啃鸡爪子，便坦然作答：“我在外面漂了大半个月，当时走的时候特别仓促，只带了一张卡，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无处可去，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半天，只有你的男朋友最有钱，不会介意借钱给我……” 这就是女人。当年我送她到机场，殷殷叮嘱“要是他欺负你，还回来找我”，人家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净惦记着我男人口袋里有俩臭钱了。 我心存狐疑，阿宝的情绪也很不好，屋内气氛一时极为低落，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饭毕，我收拾碗筷，阿宝站起来想帮忙端个盘子，我把她的手轻轻拍开：“你先去洗洗睡，明天早点儿起来，我带你去妇幼医院做个登记，以后你就住在这儿。” 阿宝靠在餐厅的墙边，侧头望着我忙忙碌碌地擦桌子拖地洗碗，突然问：“小五，你和姜坎分手了以后，是什么感觉？” 我手里抹布顿了一顿，淡淡回答：“死里逃生的感觉。” 入夜，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阿宝的突然到来，使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时间像一层无形的隔阂，把我们关系弄得疏远了。从前的夜晚，她总会抱着个枕头跳到我床上来，睡梦中还坚持不懈地把腿跷在我身上。后来的夜晚，丁中浩总喜欢像大猫一样侧躺着，摊开四肢从身后将我搂紧，口鼻就贴在我耳畔，轻微而均匀地打着小呼噜。一想到这两个人可能曾有某种关联，我就心脏收紧，半是可笑、半是悲怆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慢慢泛滥，一点点地侵蚀理智。 下午我上班时，怕阿宝无聊，就把笔记本电脑丢给她玩游戏，回来后，发现多了一个QQ号的登录记录。 当然，我没有她的密码。可是，我有直接离线登录的hacker软件。 这真是太不幸了。 我使用hacker软件成功登录她的QQ，毫不犹豫点开最近联系人，“猫三爷”赫然在目。 丁中浩有过一个夭折的哥哥，后来他母亲又怀了双胞胎，全家人正自欣喜，谁知道孩子出世那天难产，为了保住其中一个孩子，只能选择放弃另外一个。失去了两个哥哥，丁中浩总爱戏称自己为“三爷”，而他又是个狮子座的男孩，从小就极爱猫科动物，因此，“猫三爷”一直是他的网名。 我问过他：“那，你们家岂非就你一个独苗宝贝？” 他拉住我的手沿小腹往下滑去，一脸暧昧的笑容：“不，我还有个弟弟……” 手边的四叶草小台灯，是丁中浩用他在电玩城攒了半年的彩票给我换的，碧绿的颜色，灯光无比柔和，“你喜欢熬夜，开着一盏小灯能保护眼睛。”他说，眼中怜爱无限。我慢慢翻看着他们十几页的聊天记录，一个狗血而短暂的爱情故事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两年前，某日，阿宝勾搭了一个中文系的白面小生，在电话里羞答答地告知我“今晚不回来睡了”。结果半夜两点，她声响巨大地破门而入，紧攥着双拳坐在客厅地板上恼怒地喊：“狗日的！那孙子脑壳绝对让驴踢过！居然在老娘身边直挺挺坐了半宿，还结结巴巴地对我念什么‘心悦君兮……’，要不是念在吃童男补眼睛的分上，老娘立马抽身走人！” ——当年那个中文系的小处男，居然，就是丁中浩。 阿宝决定去上海时，为了安慰也为了摆脱少年的痴缠，甚至主动推荐自己的好姐妹给他。她说，小耗子，你不是热爱文学吗？我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出过很多书，笔名叫九夜，你买来看看呀。 猫三爷：当初你让我去爱她，我不肯，可是当她出现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时，我瞬间就想起了你。 Triste小情绪：傻孩子…… 猫三爷：在你不要我之后，我过了一段特别堕落的生活，每天玩儿不同的姑娘，但绝没有爱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九夜她就好像我的救命稻草一样……小宝，我还没弄清楚对她到底是爱情还是依赖，你一回来，我的心里就乱套了。 Triste小情绪：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也许我该离开这里，彻底放下这份放不下…… 猫三爷：浑蛋！这一次没我的允许，不许你走！ Triste小情绪：[泪]对不起……只可惜我们的相逢，不是恨早，便是恨晚。 猫三爷：所谓情，不是痴人，便是痴梦。 Triste小情绪：[泪]小耗子，就算这一次我肯听你的，她怎么办？况且我现在还有了宝宝…… 猫三爷：相信我，小杨康我都能搞定，不在乎多一个小小宝。 …… Triste小情绪：小耗子，你签名是什么意思？ 猫三爷：前段时间实习，老师说这句话代表着一种销售手段。 …… 第18章 铁血真少妇(3) 我一抬眼，看到QQ对话框上方，黄色小猫头像下的签名，“再凶悍的狮子，也只不过是你的大猫”，曾经他将这句深情款款的表白改成签名，还喜滋滋地截了图发给我，以示忠心。想不到，结局会这般滑稽，我好想放声狂笑。 （四） 丁中浩一上午打来四十多个电话，我一个没接，于是他破天荒地赶到公司来找我。 我冷眼看着他被晒得通红的白俊脸皮，心中充满了火山爆发般的掌掴欲。他对我的侦查行径一无所知，擦了把汗，神秘兮兮地从裤兜里掏出个亮晶晶的东西：“早上从同学家回来，路过一座庙，我进去给你求了个小物件。” 是一尊小玉佛吊坠，雕工可能走的是童稚风，我眼一花还以为是只蛤蟆。 眼前这可怜的男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花花心思已然败露，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夜未归而极力讨好我：“我妈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所以我就给你求了这个玉佛。好看吗？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我老婆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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