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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之前对不起啊。” 林织有些摸不着脑袋，问道：“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那次体育课，让你当着卢曼玉的面给陈韩山送水，是我故意的，我利用了你。” “哦，那件事情啊，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说对不起……”林织突然精神一凛，眼睛里瞬间爬满惊愕。 如果说循环里的事情过后无痕，那百贝又是怎么记得他们前几次循环里她让她送水的事情？ “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林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百贝的神色。 可百贝只是吸吸鼻子，看向她目光里真的带着百分之百的歉意，再无其他。 林织的心像打鼓似的砰砰跳着，如果百贝并没有和她一样进入循环，那就只能说明……循环里的事情并非过后无痕，一定是有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么，在每次循环里，被留下来的事情，究竟会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刚才，我把仲宇骂了一遍。” “蛤？”林织眨眨眼睛，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你把仲宇骂了一遍，是因为卢曼玉？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是，但不完全是。他们两个没有关系。” “究竟怎么回事啊，你从头讲，我要晕了！” * 故事的开始，充满狗血。 百贝无忧无虑的日子，结束在高二暑假的最后一天。 那天，原本说好了中午在家里吃过午饭后，百胜利开车送她到学校报到的。结果，她收拾完行李，在家里等了好久，百胜利都没有回来。 后来到了十二点多，百贝准备直接点外卖的时候，百胜利的电话才匆匆打来。他在电话里语气亲切，甚至带着一丝百贝当时无法察觉的请求。 “女儿，一会儿你喊辆出租车，我们今天中午下馆子。” 百贝高高兴兴地坐上了车，虽然百胜利不是第一次爽约，但是父女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百胜利从前每一次爽约后做的补救措施都是如此，带她去国际饭店的 29 楼吃一顿饭。 国际饭店在很多老镇江人心里是高级的、有情怀的。但对于百贝来说，却是保存她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妈妈还健在，他们一家三口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到国际饭店的 29 楼吃早茶。 她喜欢趴在落地玻璃窗边看外面的风景，百胜利总是笑眯眯地捏着她的小短手，在玻璃上点来点去，告诉她哪里是中山桥，哪里是金山，哪里是长江。 后来妈妈不在了，他们父女去的次数渐渐少了。最后，那里全然变成了百胜利跟她“赔不是”的地方。 那天的气氛很不一样，百胜利西装革履盛装出席。 正当百贝疑惑他为什么会这样时，她顺着百胜利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卢曼玉，以及她的精心打扮的母亲。 百胜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贝，我上午和你卢露阿姨去领证了，今天中午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也算是正式见面了。” “领证？领的什么证啊？”百贝发出冷笑，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 “是……结婚证。” 百贝第一次觉得 29 楼的高度让她有失重感，外面的风似乎透过玻璃传到了她耳边。她像个生锈的机器人，木讷且吃力地转头，声音虚浮又无力，说：“您在说什么呢？别玩了，百胜利！”
第23章 腰花面 百贝的反应完全在百胜利的预料之中，他给了卢露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走到百贝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宝贝女儿，你先坐下来，给老爸一个面子。我没开玩笑，也没在玩，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百胜利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手上的力量不容忽视，百贝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了。 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抵抗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卢露。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但内心深处还是被她的气场震慑住。 她的容貌并不算年轻，眼角细纹明显，不过精心化了妆容，瓜子脸的脸型让她显得很有气质，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漂亮，却有距离感。 她将长发在脑后低低的挽了一个发髻，一根多余外翘的发丝都没有，耳垂上的珍珠耳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大概是为了贴合主题，她穿了一身玫粉色的套裙，双手上还套着白色丝质手套。 但是在百贝看来，这全部的一切，都有一种用力过猛的刻意感。 卢露拉着卢曼玉走过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跟百贝打招呼：“你就是百贝吧？长得真漂亮，像个洋娃娃，听说你成绩也不错！怪不得以前你爸爸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总是非常骄傲的。” “以前，是多久以前啊？你们以前就很常见面吗？” 卢露的笑容小了大半，嘴角轻微抽搐着，却依旧维持着自己的仪态，说：“当然啊，不见面怎么结婚呢？对了，这是我女儿，你们是同学吧？” 百贝看向卢曼玉，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连衣裙，脖子里戴着一根细细的项链，项链中间一有一颗珍珠，小巧可爱。 反观她自己，破洞牛仔裤加灰色 T 恤衫，甚至因为决定要去学校收拾完宿舍后洗澡，所以连头发都没洗。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风格却完全不同，甚至彼此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对对方的抵触，却要在这里即将成为一家人，互称姐妹，真是滑稽可笑得很。 卢曼玉的长相和卢露很相似，眉眼虽温柔，却都多了一分精明和倔强。 百贝并不觉得女生就一定要像刻板印象里那样单纯天真、温柔可人，很多时候懂得算计衡量也能算作优点。 但是，眼前的母女插足进了她原本平稳幸福的生活，这让她无法对过往坚持的观点自圆其说。 她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双标的人。 所以此刻她不愿给卢曼玉好脸色，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对对对，贝儿和小玉是同学，现在也是姐妹了，以后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对了，你们俩……谁生日大一点来着？” 百胜利原本是想站出来打圆场，可惜腹稿不熟练，遇到了难题，原地踌躇着，只能给一旁的卢露使眼色。 卢露依旧温柔地笑笑，握住百胜利的手，说：“老百，你忘记啦，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曼玉比贝儿大三个月。” “是了，你看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吃饭吧，一会儿两个孩子还要去学校报到的。” “行啊，那我要两碗腰花面，面用小刀面，都加醋加辣，少青。”百贝说完，就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其他人陆续入座，百胜利招呼着母女二人点过菜，转身对百贝说：“女儿，你就只吃面条吗？给老爸一点面子，再多点些。” “你为什么总要让我给你面子，是因为怕我会拒绝你，有损你在她们面前的形象吗？” “你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没有礼貌。” 百贝看着卢曼玉，她正低着头，乖巧地给两位长辈用热水涮碗。她心里的不屑更盛，低声说了句：“恶心。” 她的声音不大，百胜利没有听见，倒是卢露对她扬起笑，说：“贝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百贝心里一惊，瞬间开始思考，如果这个女人当场撕破脸，她应该怎么骂回去了。 可是，卢露话锋一转，说道：“你爸爸也是关心你，怕你吃不饱。毕竟开学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食堂里的不比家里的有营养。” 百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您爱吃腰花面吗？” 卢露一愣，而后笑着回答道：“不爱吃。” “是因为觉得有股怪味道吗？” “一般来说，腰花处理得好，就不会有味道，只是我个人不爱吃内脏而已，怎么了？” “没什么。”百贝继续望着她，语气很平静，“我妈妈以前就很喜欢吃，您知道为什么吗？” 卢露细眉一挑，似乎对她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 “我小时候觉得腰花面有一股怪味，一直不肯吃，我妈妈为了劝我，就告诉我她很喜欢吃，而且多吃腰花对身体好。您知道她还说什么吗？” “百贝，现在不要说些这！”百胜利喊了她的全名，她知道他动了怒。 “她还说，多吃腰花能治病，吃了她的病就会好。我呢，就信了。可是呢，后来才明白，她是在骗我。” “我让你别说了！”百胜利的脸上没了笑，彻底被怒意取代。 他的声音高昂，引得隔壁桌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可他就这样冷眼看着百贝，让她独自承受来自旁人不明真相的猜测和指责。 “为什么不说呢？”百贝的声音里仿佛浸满了悲伤。 “她怕我养成挑食的习惯，陪着我一块儿吃她根本不喜欢的东西。怕你在外面工作顾不上身体，忍着缠身的病痛之苦，也要给你煮菜烧饭。结果她又得到了什么？是最后病房里不耐烦的陪伴？还是公墓里一块冰凉的墓碑？” 百胜利的手掌高高地扬起，和头顶的灯光一样刺目，摇摇欲坠的高悬在上空。百贝紧捏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似乎才能平衡掉一些此情此情给她带来的窒息感。 “老百，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有话好好说！” 卢露适时地出声做和事佬，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子。 可百贝不是圣人，她没法接受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就这样毫无礼貌地闯进她的生活，甚至要取代她妈妈的位置。 百贝将两碗腰花面分别放在她们面前，并说：“看来我还是把这场本应该是欢乐温馨的家庭宴会搞砸了，这碗面就当做是我的赔罪吧，不过是按照我妈妈的口味点的。虽然我妈妈骗了我，但是腰花确实补身体，你们慢慢吃。” 午后的日头毒辣，空气中的热浪更是像赶不走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就连街边拉活的出租车都扛不住这袭人的燥热，躲到了阴凉处休息。 百贝一个人走去汽车站，冷如冰窖的心，又怎么会畏惧这样的炎热。 这让她不禁想到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同样恶劣的天气，只不过那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 那时候百胜利工作愈发忙碌，妈妈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虽然请了护工，但是她每天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口，期待着百胜利的出现。 可事实却是，直到她死，百胜利都在忙工作。 妈妈的去世留下了很厚重的悲伤，厚重到百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这是百胜利不知道的，在他眼里，只有工作。 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事情能让他放下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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