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还是雨天?” 陈韩山:“雨天。” 林织一顿,才缓缓说道:“晴天。” 众人惋惜的是,这样一道简单的选择,她竟没有利用好慢了一步的时间差,说出和他一样的答案。 但陈韩山却是疑惑,因为她明明就是喜欢雨天的。 从前他们在家,每逢周末,上海总要下几场雨。林织就一边愁眉苦脸地抱怨无法出门走走,但下一秒又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关了灯拉上窗帘,打开投影,看电影。 窗外雨声淅沥,屋里回荡着电影主角们或是激烈或是温存的对话,深浅转变的光影投射在他们的脸上,林织会笑着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更喜欢雨天,像这样和你一起窝在家里,就很舒服。” 陈韩山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轻捏着她的软肉,她又笑着躲他,说“痒得慌”。直到两具身体的温度趋于一致,他才贴着她的耳垂唇角,低声问:“不会觉得无聊?” 她转头看向他,双眼里映着影片的光和他的样子,回答:“和你一起的话,虚度光阴都很开心!” 如果不是看电影,林织会随便点开一部综艺,调低声音,也不看,就是拉着他讲话。无论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老家的八卦,还是周围同事的喜事坏事,她都会絮絮叨叨地讲给他听。 明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也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 在多数时候,陈韩山都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如果听得“烦了”,会拉着她做点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做累了,她就像只慵懒的猫,趴在他的怀里,安静极了。 其实,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是想趁着周末,去楼下打两个小时篮球,来摆脱一周工作带来的烦闷。 可后来,他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他或许还未来得及意识到,晴天里的两个小时篮球,早已在他心里腾开了位置,期待林织用她的碎碎念将它填满。 时空骤变,当初对着他时眼里闪着光的林织,此刻的眼神早已平静无波。 陈韩山心里像是撒了一把黄莲水,苦到发涩。他或许更应该庆幸,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 对于林织来说,她讨厌下雨天的理由很简单。这几年让她印象深刻的痛苦时刻,都发生在下雨天。 和他去民政局办离婚,是在下雨天。 和他吵架闹分手,是在下雨天。 还有,促使她下定决心离婚的那件事……也是在下雨天。 甚至,她决定去做近视手术,也是因为下雨天。 还记得他们那次吵架闹分手,两个人不欢而散。林织一个人跑回学校,路上眼镜反复被雨水打湿,起了好几层雾气,她因此下定决定要摆脱眼镜。这样即便以后再遇上雨天,她也不用担心看不清前路。 可事实证明,即便没有眼镜,一旦下雨,前方的路还是会变得模糊不清。 从前,在她眼里,雨天是柔和的、浪漫的,哪怕是路边飞溅起的泥点子,都像曲奇饼干上的巧克力豆,让她心情愉悦。 但后来,所有的雨都是大雨滂沱,充满歇斯底里。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晴天”。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陈韩山竟然选择了雨天。 可是这样的意外也只有一瞬,她很快明白了他这么说的原因。左右不过是担心说错答案,又得重新循环罢了。 林织轻吐出一口气,从方才开始低落的情绪也找到了原由。 他的那些转变和情话让她惊喜的同时,也让她不安。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样的不安从何而来,现在好像明白了。或许都和这个题目的答案一样,是为了能尽快逃出循环。 林织心中轻笑,不得不说,陈韩山的确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 * 最后一个问题仿佛是为他们量身定制。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问他们:“结婚还是单身?” 而周围的那些人仿佛都在等这一刻,主持人话音刚落,起哄声就从各个角落聚集过来,直冲林织的心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 她在满堂的欢呼声中看到陈韩山张开嘴巴,她几乎听不见声音,不过看嘴型,他说的应该是:“结婚。” 周围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代无双和舒妤纷纷双手握拳置于胸前,眼睛里闪着只有在看到他们偶像是才会有的期待的光。 几乎全是期待的面孔,仿佛她正经历一场盛大的求婚。 蓦地,林织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王高昀,他和旁人不同,没有喝彩,也没有起哄,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个称职的旁观者。 林织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隐去了慌乱与不安,坦然地看向陈韩山。 可陈韩山看着她的眼神,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心慌,像是能预知一般,猜到她的回答可能不如他的期待。 果然,她说:“这个问题太宏大了,我得好好想想。” 他看到林织扬起公式化的假笑,那样的笑容从前不属于他,只是这两年看的越发多了,陈韩山的心脏猛地瑟缩了几下,猝不及防,痛苦不堪。 逐渐蔓延的尴尬急速冷却着原本热闹的场面。 主持人临场的反应能力很强,立马说道:“诗经有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恭喜二位,一共答对 8 题,获得我们这次活动的‘最佳 cp’称号!愿你们在今后的日子里所得皆所愿,所伴为所爱。” 他们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礼物,在热烈的掌声中道谢,走下台。 “你们真的好有默契啊!就是最后两个题目可惜了,如果你们的答案全部一样就绝了啊!绝了!” 代无双拉着林织赞不绝口,又道:“你们真的只是高中同学吗?你俩刚才在台上的气场,完全不像只是一般认识。” 舒妤凑过来,补充道:“而且最后一个问题他说的是‘结婚’诶,我怎么觉得他在暗戳戳地表白呢?” “什么表白,我看就是求婚!”代无双心里的八卦冲动达到峰值,恨不得把陈韩山拉过来当面询问。 林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忍不住朝前排的陈韩山望过去,只见他此刻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脸部肌肉紧绷着,全然没了刚才在台上看着她时的自然神采。 她低下头,微微颤抖地打开手里的黑色盒子:“这是……” “roseonly 的永生花。”舒妤在一旁出声解释。 “好漂亮!” 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恣意绽放,静立在透明的正方体盒子里。 现代科技高明,能延长鲜花的保质期。人们也就赋予它美好的寓意,让它代表永不凋零、永远保鲜的爱情。 林织眼眶有些湿润,如果她和陈韩山的爱情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她再次抬头看向他,可惜黑色盒子早已被他丢在一旁空出来的座位上,他似乎从未打开过。 收起手里的东西,林织眨眨眼睛,对代无双和舒妤说:“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第三个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参加吗?” “不了,前两轮游戏已经让我发晕了,我得透透气。” 林织说完,也不再多解释,起身走出了活动室。大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身后满室的热闹。
第39章 她的优势 为了迎合联谊的主题,礼堂外的草坪也被用心装点了一番。印着活动内容的易拉宝、粉蓝白黄各种颜色的气球扎成的花束、以及贴心放置好的椅子。 林织有些晃神,像是回到了当初她和陈韩山的婚礼现场。他们当初举办的就是户外婚礼,那天天气很好,初秋九月,景色宜人。 虽说他们在前一晚闹了一点不愉快,但是婚礼当天还算圆满。 林织驻足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却被不远处球场上,篮球撞地的咚咚声吸引了目光。 她正准备抬脚走过去时,有人在身后喊住了她,是王高昀。 他手里捧着一颗篮球,就站在被气球扎成的花束旁。 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黑白细格子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薄款棉服,下身穿了一条黑色卫裤,搭配一双黑色匡威,和上次见面时变化不大太大。 王高昀见到她转身,便笑着走过来,说:“好久不见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不等她回答,他又补充问道。 “好久不见,你现在是……在交大读书吗?” “嗯,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林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时隔多年,会立刻提起那天晚上。 她沉默一瞬,有意忽视掉了他话里的“都”字。虽然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也许是那晚他把话说得明白,如今再见时,竟从心底生出一阵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她上半身微微后倾,本能地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王高昀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又说:“怎么先出来了,后面还有别的活动。” “里面太闷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 王高昀却笑了,说:“怎么我还没有说谁,你就着急否定了?” 林织一愣,耳根发热,却强装镇定地反问道:“这里,除了陈韩山,我跟你没有其他共同认识的人了吧?” “嗯,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他似乎不愿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浪费时间,又把话题拉回最开始的问题上,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真的?” “我看上去像是在说假话?” 王高昀摇摇头,又点点头,末了只是说:“你说好,就好。你看他们,敢爱敢做的年纪,年轻又有活力。” 林织下意识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光悠长地看向操场上来回奔跑的学生们,像个多年后终能抒发愁思的归乡老人,和他外形散发的少年气相比,让林织有种割裂感。 “你怎么突然……这么成熟?”她原本想用“老气横秋”这个词,但又觉得对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这么说,有些不礼貌。 “成熟不好吗?”他反问她,语气认真。 林织不知作何回答,转移话题道:“刚才和你做游戏的女生叫周尔,是我们学院的院花。” 王高昀轻笑一声,敛去眉眼中的情绪,问道:“你这是打算做红娘?又或者说,是想让我帮个忙,阻断周大美女对陈韩山的追求?” 林织发誓,她完全没有这些想法。没想到他会这样理解,她就不应该为了缓解尴尬而没话找话。 “你别误会,我……” “逗你玩的。不过,即使我去截胡,好像也来不及了。” 林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家陆续从礼堂里出来,准备开始第三项活动。 此刻,陈韩山和周尔就站在台阶下的草坪上说着话,因为距离远,林织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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