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眉头紧锁,她不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会突然转变,更是对他说的话摸不着头脑。 只是很生气。 她收回自己的腿,重新穿上那双高跟鞋,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韩山头顶的发旋,对他说:“我是后悔。” 陈韩山猛地抬头看她,脸色苍白,眼眶渐红。 “我后悔没有在刚才仪式开始前就直接离开!”林织用了力地把手里的镶钻手包朝他扔去,随之二话不说拉开门跑了出去。 再等陈韩山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早已不见了林织的身影。只是,他在门口遇见了原本并未出席他婚礼的仲宇。 “还好,你还没走。” 陈韩山心里着急,却还是停下脚步,问他:“你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怎么又来?” “百贝呢?” “走了。” “不可能,她刚发了朋友圈还定位在这里了!” “你不会早就来了吧?” 仲宇脸色不太自然地说:“嗯,一直在停车场车里坐着呢。” 陈韩山一拳打在他身上,说:“到了都不进来,现场就你的位置空着,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啊?” “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解释。”仲宇双手叉着腰,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又怎么回事啊,新郎官?” “林织跑了。” “什么?结婚当天新娘跑了,还是你牛啊!” “别废话,彼此彼此。”陈韩山懒得解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到了嫌弃和无奈。 陈韩山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扔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又将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处,对他说:“赶紧找!”
第53章 找人 林织沿着林间小道慢慢走着,后悔刚才的冲动,穿着高跟鞋来爬山,实在是一件自我折磨的事情。 来往的行人纷纷好奇地看向她的高跟鞋,林织伸手扶额,其实她脸上的新娘妆更是怪异,让她像个背负着离奇故事的女人,又疯又神秘。 道路两边的树木疯长,五颜六色地装点着这个季节。林织在草丛里掐了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捏在手里继续走着。 也不再用手遮脸,反正已经这样了,别人实在想看,她也拦不住。 只是在结婚当天抛下新郎,独自出走,倒真的有点像落跑新娘。她转身朝后看去,攒动的人影中找不到熟悉的那张脸。 林织叹了一口气,其实陈韩山猜对了一半,她是有遗憾,只不过不是和他结婚这件事。 她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让他们循环到婚礼这一天,当初婚礼前她和陈韩山之间的确因为各种小事吵过几次,最后事情都有了解决。 只是,事情的解决并不能抹去心里的疙瘩。不过是她明白成年人早已经不再有从前幼稚任性的资本。 事情都解决了,还闹什么呢? 于是选择自我安慰,进而刻意忘记。 其实,那些和陈韩山的矛盾并非大事,而是生活中的点滴小事,慢慢积累之后,成了林织心底不可忽视的感受。 像是泡久了茶叶的马克杯内壁的棕色茶垢,虽然不影响继续泡茶,但是只要看见了,就会觉得不舒服。 解开不舒服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洗去茶垢,让马克杯干净如新。二是,换掉马克杯。 但她偏偏选择了第三种,眼不见为净地默默忍受。 看上去是云淡风轻的洒脱,其实是自我逃避的可笑。 位于山顶的高崇寺还未完全修建好,不过寺内的银杏树成了最近的网红圣地,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拍照打卡。 由两三个人围圈才能抱住的粗壮枝干破土而上,枝干四面伸展,如云朵一般笼罩在寺庙上空。神奇的地方在于,四棵银杏树的枝干早已交错分不清彼此,树顶的银杏叶却分成了绿色和黄色两片,像鸳鸯,但泾渭分明。 落叶飘落,一片掉入林织手心,由一根细长叶柄联结两片单叶组成了一片完整的银杏叶,状似爱心,圆润可爱。 如果真要联想,银杏可代表坚韧永恒的爱情。 “林织!”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身,惊喜地发现竟然是百贝。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回家了吗?” 这次的循环里,百贝真的成了她的伴娘,亲眼见证她迈向人生的新阶段。 林织再一次庆幸这次循环帮她弥补遗憾,原以为婚礼结束后她就离开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在这里又见到了她。 “我看风景不错,就上来转转。”百贝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笑着说。 四年的国外生活让她的性格愈发沉稳,从前的双马尾也剪成了齐肩短发,衬得她成熟不少。只是眉毛下的那双黑分明的大眼睛,还是如从前一般,清澈动人。 “你有心事,因为仲宇?”林织看到她眼神的闪躲,加上刚才仪式上没有看到仲宇,她便有了猜测。 “照片拍完了,换个地方聊聊?” “嗯,顺着寺门口那条路下去,绕着绿道走一圈吧。” “可是你穿了高跟鞋诶,有一段路不太好走。” “没事儿,来都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像从前那样,互相挽着手,朝外面走去。 * 陈韩山走得很快,仲宇也不遑多让,两个人明明都是为了找人,却走出了一副比赛的架势。再加上两人今天明显不是爬山的装扮,同刚才的林织一样,吸引着路人好奇的目光。 “要去哪儿找啊?” “不知道。” “毫无头绪?” “嗯。” “大海捞针可不行,南山虽然不高,但是地方大啊。无头苍蝇一样的,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你有别的办法?” “打电话?” 陈韩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说:“她的电话,在我这儿。” 仲宇无奈,说:“行吧,继续向上爬吧!”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迈着大长腿踏入高崇寺,既不流连美景,也无心情拍照,匆匆地来,又匆匆离开。 “你别急,说不定林织已经回去了呢?” 陈韩山转头看向仲宇,说:“你呢,不准备找百贝了?” “她大概……并不想看见我。” “你俩这都快一年了吧,还没和好?” 仲宇笑容苦涩地摇头,说:“这个寺里供的是什么菩萨,我如果向他许愿,有用吗?” “地藏菩萨,掌管轮回。怎么,你不想活了?” “……” 左边是刚才上来的路,右边是围墙,身后是高崇寺,只剩前面有一条碎石板铺成的山道,不太好走。 “要不,顺着这边找找?”仲宇提议。 陈韩山点点头,不愿意放过一种可能性。只是他想到林织跑出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高跟鞋,眉头皱起后就没再舒展过。 那么高的鞋子,走这样难走的路,不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结婚了,有什么感想吗?” “感觉很不错。” 陈韩山实话实说,看在仲宇眼中却像是在炫耀,他反击道:“不错还能让老婆跑了?” “两码事。” “你再细讲讲。” 陈韩山当真思考起来,在地上捡了一片红色的枫叶,手指捏着叶柄,转动着枫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婚前婚后,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好像会变得不一样。” “怎么说?”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给她买一次早饭、她带我看一场电影、或者我们一起出去旅游……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会记在心里。可是结婚后,她成了我的妻子,我接受她的付出,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甚至还可能会吹毛求疵。到最后,我眼里彻底看不见她的痛苦、她的付出。” 仲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话不像是一个刚结婚的人能说出来的,怎么整的像已经吃过婚姻的苦似的?” 陈韩山也笑,说:“我只是,不想变成这样让她讨厌的丈夫。” “老陈,前方……任重而道远啊!” “那我也甘之如饴。”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老陈!”仲宇搓了搓手臂,满脸嫌弃,“说说吧,你们今天究竟怎么了?” 陈韩山不能说循环的事情,便换汤不换药地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所以,你是觉得她对你不够坦陈,就用了激将法想问出她的心里话,但没想打把人逼跑了?” “是。” 仲宇给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真的牛!林织也厉害啊,说跑就跑,你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韩山却无心应承他的玩笑,林织到现在还不知所踪,是还在景区,还是已经回去了,又或者直接进入了下一个时空? 时间每流逝一秒,他心里的不确定就增加一分。 走过难走的碎石板路,他们来到了南山绿道的入口,绿道由塑胶跑道筑成,比碎石板路要好走许多。 “在前面!” 顺着仲宇的话,陈韩山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林织。她和百贝正在一起,坐在绿道旁边的长椅上。 他刚想跑过去,却被仲宇拦住。 “我们悄悄走过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第54章 你要跟谁结婚 “这次回来,还准备走吗?”林织一边按着脚踝,一边问百贝。 “有这个打算,毕竟国内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不值得你留恋一下吗?”林织看百贝兴致不高,故意说道。 百贝却看向她,眼里带着些羡慕,说:“你有你家陈韩山了,哪儿还需要我留恋?” “话可能不能这么说!”林织挪了挪屁股,一把搂住百贝的臂弯,“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手脚可以断,但衣服不能不穿啊?” “呸呸呸,我的中心思想是,友情大过爱情。所以希望你能记住,即便你一直身在国外,但是这里一直有人想念着你。” 百贝眼含泪花地看着林织,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林织扬了扬下巴,满是求表扬的神情,说:“那是当然。” “那怎么在结婚当天一个人跑出来了,陈韩山惹你生气了?”这话憋在百贝心里一路了,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问出来。 “狗男人!” 百贝笑了笑,似是来了兴趣,问道:“展开说说?” “他这人有话不直说,明明知道我心里不开心,但就是不直接问,反而问我是不是不想跟他结婚。我就不明白了,我都跟他领了证了、完成仪式了,怎么还能问出这种鬼问题!我如果不想跟他结婚的话,那我做这些是干嘛,做慈善吗?” 林织越说越气,弯腰在地上捡了一片巴掌大的枯树叶,捏在手里当做扇子,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百贝轻轻拍了怕她的背,说:“男人就是不能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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