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隽长吐一口青烟。 “院长还是那副尽力尽力的说辞。伤得这么严重, 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码事。已经有几个股东在打听遗产继承的事。” 这次车祸使孟智元身上出现大大小小七八处骨折, 早先查出的脑部肿瘤也受到影响。 孟恪拇指微顿,视线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没搭这句的腔,想起什么,“这事暂时不要告诉老太太。” “你这个态度,我们很难和平相处。”孟隽拧眉。 屏幕顶端跳出通话条。 孟恪举了下手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只是客套这么一下, 没等回答,孟恪转身走开。 孟隽切齿, 眼底凶光一闪而过。 孟恪回到休息室, 一眼看见窗前的人。 李羡撑手靠在窗边,身上是件黑色半袖, 西装料的长裙,长发落下来, 嵌入窗外夜景,只有手臂是青玉的白。 孟恪走近,她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爷爷醒了吗?” “他得再休息一段时间。”孟恪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这有医护守着,先回家吧。” - 家里还有个李莉。 解雇的事李羡原打算阳奉阴违。 陈平气愤地说今天李莉可能知道自己要走了,居然戴上她之前那副紫水晶耳坠。 原来是她偷的。 李羡意外之余,决定将李莉辞退。 生活还在继续。 接下来半个月里,李羡出了趟短差,大部分时间待在连城写稿或上镜。 曾达礼身份有问题的新闻曝光时,她正在试录新闻直播节目。 镜头后的同事纷纷低头看手机,交头接耳。 录制暂时停止。 李羡从其中一个同事口中得知这件事。 “......李老师,你就是曾现棠吗?”她记得她见过李羡的身份证。 这一刻心脏被捺进深水,喘息不得。 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镜头旁闪烁的指示灯刺眼。 李羡用指尖掐住掌心,定了定,又定了定。 她拿出手机,屏幕总是晃动,看不清字体,原来是手指在颤抖。 这时孟恪的电话拨过来,她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按钮恍惚重叠,屏幕融入地面。 “李老师?”同事关切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李羡抬眼,转身走去角落,手指拨三次接听键才接通,她声线颤抖,“喂?” “你现在在台里么?”电话那头嗓音严肃。 “嗯。” “现在下楼,从西侧门出来,司机在这里等你。” 来不及收拾自己东西,李羡匆匆走去电梯间,乘电梯下楼。 大厦门口零零散散地站了十几个人,出于职业敏感,李羡直接拐进楼梯间,“外面全是记者,全都是记者......” “羡羡。羡羡。”电话那头打断她,“听话,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嗯?” 李羡攥紧手机,试图听清自己的呼吸节奏。 “不要从正门出去,去找西侧门,司机在门口等你。” 好。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应声。 转到二楼,摸索到另一个楼梯间拐到西侧门。 守在门口的司机迅速护她进了汽车。 出门的路上,能看到路边严阵以待的媒体。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电话挂断。 微信和短信显示99+的未读消息。 主持人和记者都是面向公众的身份,现在曾达如上了新闻,女儿曾现棠的另一层身份很容易被戳破。 李羡平静下来,或者说来不及想太多。 她给领导发了短信请假,然后检索这次新闻的来源。 这次新闻的起点是卫城本地的一则消息,爆料曾达如明天会被踢出曾氏集团,原因是前段时间关于他身份的谣言越传越多,曾家老爷子去跟他做了个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无血缘关系,一怒之下做了这个决定。 曾家目前对这件事持缄默态度。 上山路上,有人将李羡乘坐的汽车拦下,叫她去山顶。 司机给孟恪打了通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同意,他仍将李羡载回家。 “孟先生在家吗?”李羡才想起问这件事。 司机说:“孟先生应该不在家。” 进门时,玄关有双黑色红底高跟鞋,不是李羡的。 她淡淡地挪开视线,将自己脚上的短靴蹬掉。 江若琳抱臂坐在客厅沙发上,回头看她,冷冷的,眉头微皱。 这个眼神李羡见过,上次她看李莉就是这幅表情。 江若琳不像是莽撞人,如果新闻只是捕风捉影捏造事实,她不会是这个表情。 曾家那边应该已经回复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羡感觉自己心如止水,冷静得可怕。 她走近了,轻声说您来啦,然后坐下倒水,将杯子推到江若琳身前,“喝点水吧。” “你一直知道这件事吗?”江若琳丝毫不委婉。 李羡眼睫垂落,壶口的水落入杯中,水平线上升,“我不知道。” 再没人说话。 挑高空阔的客厅静寂如夜。 门口有动静。 李羡握住水杯,清水微晃。 脚步声渐近,孟恪走过来,面色沉郁稳重。 他抬眼看她,淡然的模样与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孟恪总是会让人觉得眼前的难题也许还没那么让人难堪。 李羡紧绷的太阳穴松懈下来,发觉原来刚才自己一直咬紧牙关在较劲。 孟恪将视线挪到江若琳脸上,“您怎么来了。” “出这么大事,我难道要在家坐等你被踢出局吗?”江若琳扬声。 孟恪敛眸,走到单人沙发前,提裤腿坐下,“岳父对检测结果有异议,那边找了机构重检,大概三天后出结果。” 江若琳现在非常不喜欢岳父这个字眼,“白纸黑字的检测结果,还能有假吗?曾家老爷子都气到住院了。” 她顿了顿,又问:“君瑞这个项目呢?” “暂时还没有太大影响。上百亿的项目,曾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暂停。” “但是以后的融资怎么办?” “这应该是董事会关心的事。” 江若琳被噎了一下,看向李羡,“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了吗?” 老爷子上周从ICU转出,前天醒了过来。 李羡倒水,递过去。 孟恪伸手接过。 “你能拦一时,能拦一世吗?”江若琳沉声。 孟恪举杯喝了口温水,握住杯子,淡然抬起眼睛,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江若琳嘴唇微动。 不多时,她起身离开。 空阔的客厅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李羡用指尖捺过杯口轮廓,眼神放空。 “在想什么。”孟恪问。 “在想终于还是有这一天。”李羡说,“果然美梦易碎。” 她嗓音温柔,低沉,夹杂美梦破碎的声响。 孟恪眸色微沉,“早就知道这件事?” 她摇头。 去年似乎就是这个时候,曾家找到她,从未想象过的身份地位从天而降。她一度觉得不真实,分不清梦境现实。 直到今天,心里隐隐的不安还是成真了。 她眼里确实是一种空白的茫然。 孟恪敛眸,“我以为你的反应会更大一些。” 李羡:“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当头砸下来,她尚处于不知如何反应的阶段。 今晚没什么胃口,李羡勉强吃了点菜,上楼睡觉。 躺下两个小时都没睡着。 钟表时针指向10。 李羡下楼,转了一圈,将阿福从笼子里放出来。 窗外云层浓重,下弦月时隐时现。 阿福走到落地窗边,踩着窗框豫备跨过去。 当头撞出清脆声响。 李羡俯身揉揉它的脑袋。 身后有脚步声。 孟恪下来倒水,路过客厅,“还没睡?” “嗯。” 李羡坐回矮凳。 孟恪握着玻璃杯从厨房走出来。 “我们会离婚吗?”李羡回头。 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睡裙,坐在灯下,冷得像窗外瘦月。 孟恪将视线从她脸旁落到身上,“怎么只穿这么点。” “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婚。”李羡眼底把持一种敏锐的直觉。 “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孟恪举杯喝了口水,“跟台里请个假吧,在家休息几天。” 李羡收敛目光,将阿福从地上捡起,“最近不会跑线了,但是棚里的工作还要继续......” 她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李羡捧着阿福起身,孟恪稍偏头,睇着她从身旁路过,上了楼。 楼白过来。 孟恪吩咐:“这段时间不要让江女士过来了。就说太太不在家。” 楼白应声。 - 三天后,复检结果出了。 曾达如确实与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被发现,恐怕就要问他本人了。 “现棠啊,现在只剩我跟你了。” 通电话时,曾达如留下这句苦涩的话。 李羡不再跑线,这段时间只去录另一档新闻直播节目。 进门打卡前有坚持不懈的媒体想要采访,她全部拒绝了。 化完妆,拿到稿子,她和几位同事一起去直播间。 “民国那个女作家是他爷爷的姥姥,再往上数不就是......” “这种家族很多都绵延很多年。曾家那位祖上好像在江微做巡抚的。” 不知道哪个频道的几个人围在直播间窗边,边揣测边痴痴地笑。 “现在新闻都在说他们合作的那个项目受到影响了。她还挺敬业的,每天上班打卡......” 注意到身后来人,几人噤声,贴墙跟走了。 直播间机器还没架起来,房门敞开。 李羡径直走去角落,继续背稿。 直播等待过程中,窗边偶尔路过几个逗留八卦的。 李羡人缘不错,同组的同事会干脆地将他们赶走。 直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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