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一用力,又获得一声惨叫。 小六疼得冷汗涔涔:“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我赔,我赔,大小姐饶命啊~” “鬼叫什么,我又不要你的命,小荷,那副药多少钱,你到时候整理一下,送到表少爷那里,让他管好自己的狗,别再犯到我手里。” 夏小荷早在江含之出手的时候就惊呆了,闻言连连点头:“好的小姐。” 啊啊啊,小姐是怎么一脚把小六踹倒的,动作太快她都没看清,还有小姐笑起来收拾人的样子好厉害。 夏小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然有如此威武的一面。 只是…… “小姐,这样得罪香夫人表少爷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江含之瞥她一眼:“有什么关系?” 她眉眼漂亮,外表看起来和善清纯,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可被那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看,无端升起阵阵寒意。 夏小荷心里一毛:“没……没关系,小的啊呸,奴婢这就去办。” 她走后,小六长舒一口气,想要从江含之脚下挪开,结果发现上方的力道犹如小山,并不容易挣脱,他讨好:“小姐,小的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江含之低头,额前的青丝随着动作而垂落,她抬手挽到耳后,眼底一片凉薄:“想走?你也说了本小姐不差你那点钱,你不知悔改的态度让我心情很不好,地上的东西不能浪费,懂吗?”
第四章 众所周知,京城江家生意越做越火,各种领域都有涉及更是出名的皇商,宫廷御用瓷器,都是出自于江家,说是京城首富也不为过。 他在商贾之中一骑绝尘,当年不少人想跟江家联姻,然而江家家主娶了一个贤良女子,成亲当天声称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不少女子更是让人失去联姻的机会。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把注意打在江家其他人身上。 梁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家世代经商,算小有名气,跟江家联姻后地位更是蒸蒸日上,发了一笔横财。 作为梁家唯一的嫡亲少爷身价自然不一般,梁家恨不得把他当眼珠子疼,自幼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脾气嚣张跋扈招惹过不少是非。 梁昌荣阅女无数,从未想过有一天,竟在自己表妹身上栽跟头,被砸得头破血流。 他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一醒来捂着脑袋砸了满屋子东西。 “废物,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让她跑了。” 众人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地里嘀咕,还不是少爷自己,说要玩个尽兴不让他们伺候。 被江小姐砸得重伤,到底谁是废物?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想想,面上却劝解:“少爷,您放心,昨天肯定是意外,江小姐……”说话的人灵机一动:“江小姐在跟您欲擒故纵,像您这样英明神武,俊逸非凡的,她怎么会拒绝呢,肯定是昨天晚上害羞了。” 这个年代下人阿谀奉承乃常事,梁昌荣算不得丑陋,可也跟所谓的英明神武,俊逸非凡挂不上钩。 他长年混在花街柳巷,身体消瘦,五官还算可以,细眉细眼,眼底淤青却十分醒目,瞅着就让人十分不舒坦。 此时,他头上包裹着白纱又隐隐有血迹渗出,外表受伤,加上酒的后劲儿,让他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烦躁道:“那贱人平时看起来老实本分,看来心眼不少,在本少爷面前故作清高,等本少爷娶了她,必定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妻为夫纲……” “少爷~” 一声凄厉的哀嚎打断了他的话,吵得他头痛欲裂,正要呵斥,却见小六灰尘扑扑,衣衫褴褛顶着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犹如被人类喊打的灰耗子哭喊着跑进来。 “少爷,您可以为我做主啊。” “怎么回事?”梁昌荣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些年他带着兄弟花天酒地,除了那些世家公子惹不起几乎横着走。 所有人都知道小六是他的人,把小六弄成这样岂不是打他的脸? 此时的小六一把鼻涕一把泪,嘴好像啃了泥肿得皮肉外翻,张嘴牙上还有泥土,他声音沙哑,仿佛砂纸打磨铁皮,难听得要命。 “少爷,我去给你熬醒酒药,结果碰见了江小姐,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打碎了您的药,对我拳打脚踢,按着我去吃地上的药渣,少爷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这明摆着没把您放在眼里。” 小六虽为奴才,但从未收到过如此屈辱,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一股脑说了出来。 本来就有火气的大少爷一听,顿时恼怒:“这贱人,她怎么敢?” 小六:“何止啊少爷,她还捡回来一个男人细心呵护,说……” “说什么?” “说是个男人都比……您强,江家都是她说的算,您莫要癞□□……吃天鹅肉。” 轰隆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他火冒三丈。 见他动怒,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终于,他一拂袖,咬牙切齿:“走,我倒是看看,那个贱人找了个什么货色的男人,敢跟本少爷作比较。” …… 膳房的药炉被打翻,江含之也失去了为“亲亲未婚夫”熬药的兴致,琼山距离京城还有两日路程,按照那男人的伤势,根本坚持不到只能静养一段时间,山下有一小镇唤作响水镇。 派人去镇里按照大夫的药方抓了几服药,买了新的药炉,勉强熬了一盅药端了过去。 娄非渊伤势的血已经止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看起来身体依旧孱弱,江含之再次去的时候,他已经再次陷入沉睡。 午后的阳光透着水汽,斑斑点点照在床上。 男人睡姿笔直端正,双手叠在腹部,墨发乖巧地披散在周身,犹如一幅展开的水墨画卷,他睫毛浓密纤长,在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打下淡淡的阴影,唯一有一丝血色的,大概就只有那薄而殷红的唇,细看一下,仿佛沉睡过去的……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似有所感,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瞳仁浅浅的,带着浓重的不安,当他视线落在江含之身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归属感,眼波流转,整个人明媚了几分。 “你来了。” 好听的声线不难听出浓浓的依赖,好似濒临死亡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眼里只有那淡蓝色的倩影。 江含之恍惚一瞬,本想敷衍了事,随意喂点药让他凑合凑合活的心态随之一遍,笑眯眯对夏小荷招招手。 “药给我吧,我喂他。” “小姐?”夏小荷有些错愕,小姐在路上不是还说,亲自送药意思意思就走,不必浪费时间的吗? 难不成……她虚瞄一眼床上那位,顿悟。 这男人往这一躺,小眼神儿一勾,这谁受得了啊。 虽然不知道来历,但是总比表少爷强,反正小姐有多是钱财捡来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也好拿捏。 思及此处,夏小荷欢快地把药碗递过去,下一秒,就见小姐走到床边,温柔地把药匙递到男人嘴边,用古怪个音调开口:“来,大郎~该喝药了。” 娄非渊也觉得这话有点……瘆得慌。 本能告诉他入口的东西都应该检查一遍,他眼底闪过一抹什么,再次抬头,缓缓张开了唇,苦涩的药汁划过唇角,他轻轻抿一口,眼角便渗出了水雾。 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如此。 白瞎了这脸,江含之不赞同:“阿冤,大丈夫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喝药,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喝药怎么行。” 男人闻言眉宇紧蹙,坐在床上,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向她,试探性开口:“姑娘,你我真的是未婚夫妻吗?” 江含之心生警惕,面上不动声色,“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当初可叫我小之之,怎么转眼就忘了。” 她眼型弧度恰到好处,类似桃花眼,上眼尾弧度好似一弯新月下垂,认真的时候是无辜的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上翘,瞳仁黑白分明布灵布灵地仿佛会说话,此时控诉床榻上的某位负心汉。 任谁看了良心都会受到谴责,男子好似陷入其中,看了眼她一直端在自己面前的药盅,不知所措:“你别多想,我就是想……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妇,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应景一些,来表达你我二人之间的感情。” 他支支吾吾,欲语还羞地盯着她,眸光闪烁,原本惨白的皮肤硬生生憋红了,江含之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见他目光似有似无落在自己脸上,收敛了演技,勉强维持笑意:“说人话。” 娄非渊的视线落在她唇上,她的唇形状精致丰满,杏粉色透着晶莹,是天生的微笑唇,亲和力很强,他羞怯:“之之,我怕苦,你换一种方式,可能就……” 他话没说完,但一举一动格外扭捏,眼尾上挑,面带潮红,瞳仁却清纯之中带着小坏,仿佛是顽劣的孩子想要讨糖。 夏小荷站在一旁一头雾水:“小姐,什么意思?喝药还有其他方法?不都是用嘴喝的吗?” 当然有…… 江含之唇瓣都快被盯破皮了,她连最后虚与委蛇都维持不住了,漂亮的眸中隐着危险。 男人这种东西果然就是皮痒,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下.半身思考。 哪怕是失去记忆,也难逃色/胚本性。 一时之间,江含之对他失去了兴致,面无表情把药碗递给夏小荷,恰巧,房外正好响起一阵嘈杂。 “阿冤,若是再耽搁,你这药可就喝不成了。” 她白皙晶莹的指尖轻晃动,药匙掉回盅里,药汁泛起淡淡的涟漪,好似有什么暗藏的东西被摊开…… 不过一个捡来的男人,还曾对她有杀机,没直接取他性命都是她脑抽。 江家那些人,她找个挡箭牌不过是想避免一些麻烦,如果这个男人更麻烦的话…… 指尖一松,刚才还试图“抖机灵”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 “之之,你别生气,我喝。” 见他“乖乖”服下药,江含之脸色稍缓:“这才对,你在这乖乖待在,我去去就回,伤口若是疼就喊人帮你上药。” 她微微站直了身体,“走,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尚未回京就如此不安生。” 夏小荷回神,连忙端过娄非渊喝完的盅具,不安跟着走了出去。 并没有看见,床上那虚弱的男人目光渐渐若有所思起来,他手抵在腹部一处,倏然弯下腰,喉结滚动方才饮入的液体,尽数吐入床下阶梯的盂中。 胸前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渗出丝丝血迹,他恍若未闻,径自下床走到桌边端起茶壶,稍微嗅了嗅,确认无问题后倒入盏中漱口,上挑的狐狸眼,移向门外,轻轻眯了眯,浅色的瞳仁里,全然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无害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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