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静静地看着他,即使早做了心理准备,此刻也难免升起些许悲哀。 到底不是像温簌一样从小被他带在身边的孩子,也并非他深爱的女人所生,作为两头都不占的,温西是生于意外的那个,也是最不被温安锐重视的那个。 “许蔺深做的那些肮脏事,你就一点不打算追究了?”温西听见自己失望至极的声音。 “他能将温氏集团做到现在的规模也是他的本事,我这副身体不中用,也没什么好埋怨他的。”直到今日,温安锐仍保持着商人的本性,迅速权衡出了利弊,“温氏集团现在还需要他,我也需要。” 他不再看温西,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没活够。” “挺好。”温西按了下手指关节,脸上的表情全然淡下去,“既然父亲做了选择,那我也告诉父亲我的选择吧。” 温安锐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温西没有回答,微微一笑:“许蔺深对你尊敬,不过因为你还有用,一旦你威胁到他,必定和姐姐一个下场。” 温簌的死仿佛是温安锐的逆鳞,他顿时脸色一变,恼怒道:“要不是她当年懦弱逃避责任,温家又怎么需要倚仗外人?” 温西面无表情:“如果我说姐姐就是被你口中这个外人害死的呢?” 这话一出,温安锐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多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避开许家母子告诉你。”温西喉间艰涩,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当年都被许蔺深骗了,姐姐去海边那天,许蔺深也在场。” “你的意思是,阿簌不是自杀或者意外?” “不是。” 极度震惊下,温安锐呼吸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温西就把当年所听到、所看到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安锐。 “阿簌……我的阿簌……” 温安锐许久才从冲击中回神,浑浊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他似乎无法接受真相,松弛的脸颊皮肤颤动着,脸上割裂出几道深深的皱褶,嘴里不断喊着温簌的名字。 “许蔺深固然可恨,可你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吗?”温西渐渐逼近他,阴郁的眼底带着强烈恨意,“是你!” “就因为没有成为你完美的作品,没有长成你对继承人期许的模样,你就随意剥夺了我们的一切。” “如果不是你当年引狼入室,至今还听信许家母子,外公不会被你逼走,姐姐不会被你逼死,我也不会每天都活在许蔺深的控制之下,被他压迫,被他恶心,屈辱到连性别都需要伪装!” “性别?”温安锐抖着声音,不可置信,“你不是Omega?” 温西没回答,冷冷凝视着他。 困扰在心里多年的谜团此刻终于揭开。 他一直在想,当年检测出分化为Alpha概率更高的人为什么成了Omega,到头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温安锐沉痛地闭了闭眼:“这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温西指节捏得咔嚓作响,“你能做什么?是能从轮椅上爬起来咬死许蔺深,还是舍得把许家母子彻底赶出温家?” 温西满脸嘲弄:“只怕我当时说了,你甚至还会以为我在栽赃许蔺深。” 温安锐久久说不出话,一双眼死死盯着温西,眼里布满血丝,大口大口喘着气,表情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 温西缓缓后退一步,下颌微抬:“若当事人在变成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前订立遗嘱,则变成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后,其遗产按照遗嘱进行分配——您亲自在遗嘱中添加的这条特别说明,应该还没忘吧?” 在温安锐逐渐涣散的眼神中,温西居高临下,冷漠掀唇:“亲爱的父亲,诚挚祝愿你还有再醒来的机会。” 说完,她转身拉开化妆室的门,对外呼喊:“快叫救护车!” “怎么回事?”许蔺深眉头深拧,快步走进来,“就候场的功夫,怎么人就出事?” 温西穿着繁复的礼服裙坐在沙发上,好像也有点被吓到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话说着说着他脸色就变了……” 许蔺深幽邃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秒:“你跟他说了什么?” 温西垂着眼皮,没吭声。 “你把上次我们吵架的事告诉他了?”许蔺深道,用自言自语的音量道,“明明已经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了。” “小七,我不管你有多恨我,我不在乎,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恨比爱还要长久不是吗?” 许蔺深边说,余光看到化妆台上静放着的皇冠,顺手拿起,接着蹲在沙发前,代替温安锐没做成的事,帮她把皇冠戴在了头上:“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不管你有多想他死,我都不希望脏了你的手。” 温西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所以你愿意帮我杀了他?” “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绝不会让他现在就死。”许蔺深对上她的眼睛,也跟着勾唇,“你不就想要一些和我谈判的资本么,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你最大的资本是什么。” “小七,”他亲昵地喊她,似笑非笑,“但凡你乖一点,我什么都会给你的。” “是吗,”温西莞尔,“那你一定要努力保持现状啊哥哥,我要的东西可不少。” 正说着,陆献言一脸焦急地敲门进来:“温西,你还好吗,我听说温叔叔出事了。” 许蔺深替她回答了:“老毛病了,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刚才吓我一跳。” 陆献言的目光落在温西身上,眼底是藏不住的惊艳:“那、那你这边准备好了吗,仪式马上开始了。” 温西站起来,光从她背后投射过来,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走吧。” 许蔺深阴沉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看见温西伸手放进陆献言的臂弯,后者转向她时眼神痴迷不掩,低声落下他想说却没有资格说出口的一句夸赞:“你今天好漂亮,我很喜欢。” 他再一次生出想杀人的念头。 婚宴开始,许蔺深和陆同河分别发表了致辞,底下一众大佬很给面子地笑着鼓掌。 傅延和傅晚森也在其中,就连南江总长方项明也莅临出席,力破方温两家撕破脸的传闻。 也因着这几位人物在场,簇拥的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 不多时,温西挽着陆献言在司仪的贺词中徐徐入场。 程肆站在宴客大厅的二楼,被两名保镖押着无法动弹,双手锁在背后,呆呆地凝着下方的订婚盛况。 温西全身上下都装扮得矜持不苟,纯白的礼服将它衬得像神女一样圣洁,高贵得不可方物,她旁边的陆献言高大英俊笑容满面。 两人看起来彷如天造地设的一对,最般配不过如此。 他想,他大概知道许蔺深为什么非要他来见证这一幕了。 礼仪小姐拿着戒指托盘上去,婚礼司仪高举双手,语调激昂:“……让我们以热烈掌声向两位准新人表示衷心祝福,接下来就到交换戒指的环节了,请两位交换戒指后,牵起彼此的手,相携相爱到永久!” 听着这样的祝词,温西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陆献言却十分受用。 “温西,今天只是一个开始。”陆献言拿起那枚价值不菲的钻戒,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能和你订婚我真的很高兴。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对你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底下宾客听到这话,全部都笑着起哄。 “得嘞,又是一个O管严,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大少吗?” “哈哈哈陆献言,以后是不是夜店也不敢去了?” “啧,有老婆的人是不一样啊。” 陆献言恼羞成怒地瞪向那群损友:“去你们的,闭嘴!” 然后再次掀起眼皮看着温西,语气比刚才更加认真了些。 他说:“温西,我陆献言发誓,此生绝不背叛你。” 毕竟宾客在场,温西对此只是一笑,没有驳他的面子,将戴着薄纱手套的手伸出去。 陆献言眼睛一亮,大手微微轻颤,压下胸口剧烈的心跳,一点一点把那枚戒指推进温西的中指。 也是这时。 二楼传来了些微骚动。 在司仪的主持词里,这点骚动压根不起眼。 温西却似有所感般,朝着二楼方向微抬眼皮看了过去。 和一道支离破碎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程肆半截身体悬在镂空的栏杆上,眼皮肿胀,眼角淤青,面上戴了一只口罩,口罩下的嘴巴似乎被贴了胶带之类的封口工具。 他说不出话,只用通红的眼睛望着她。 订婚仪式的气氛被推至高./潮,宾客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礼炮声响起,人群欢呼。 许蔺深面无表情,陆献言春风得意。 温西则在看到程肆的一刹那,满眼的猝不及防,仿佛有人朝着她心脏无情地开了一枪。 她用来封闭自己的冷硬外壳瞬间被打得粉碎,于硝烟中露出了里头最柔软的血肉,赤./裸裸地盛着她的七情六欲。 支配着她,下意识收回了手。 陆献言的戒指落了空,蓦地落入柔软地毯,滚动两下,最后歪倒、静止。 “温西?”陆献言的表情顿时僵住。 温西却没管他,冰冷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最前排的许蔺深。 许蔺深挑起眉梢,动了动嘴唇,仿佛在无声地说。 “订婚礼物,还满意吗?”
第54章 抉择 戒指最终没有戴上温西的手指。 她不过装得脚步趔趄几下, 陆献言便十分体贴地以为她身体不适,满脸焦急地让人将她扶下去了。 由于这突然的插曲,整个宴会大厅短暂地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 傅晚森顺势看向二楼, 她没见过程肆,但这种情况下也很容易认出人, 她是因为知道大致剧情节点,那她旁边这位方项明方总长又是因为什么一直盯着程肆看呢? 傅晚森用余光瞥了神色不明的方项明一眼, 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 另一边,陆献言迅速找来家庭医生为温西诊断, 确认温西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后, 又马不停蹄地下楼和父亲一起安抚宾客,忙得焦头烂额。 陆献言一走,温西立刻绕到二楼的房间, 找了一圈却没见到程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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