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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开车一两个小时也能到，主要这人不管做什么，都得让自己忙起来。年轻人这一闲啊，就废了。别说你们，你看我都快六十岁还在给自己找事做。”梁国平对顾从周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要不回头我跟你爸碰个面，我们去请人算个好日子。” 作为商人的梁国平，什么事情都得图个吉利，别说梁穗领结婚证这样的大事，就是公司出去谈个业务，他都得用自学来的皮毛知识算算好坏。 梁穗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天知道顾从周这个“爸”从哪里钻出来，好像她给了顾从周一千块，让他从大街上找的。 她冲顾从周挤眉弄眼，让他说话注意着点分寸，谁知道顾从周没瞧见，倒让对面梁国平看到。梁国平笑呵呵说：“其他我也不管，重要的还是你们俩感情好，那我就放心了。” 气得梁穗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顾从周一脚，男人吃痛，脸微微揪起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扭头看她，她低着头自顾自吃起菜根本没再搭理他。 梁国平让他们晚上在家里留宿，梁穗看到汤秀梅心情就不好，何况还有顾从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她不想自己开口拒绝，就在后头戳顾从周的背。 顾从周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脸不红心不跳当着梁国平的面撒谎，说：“爸，明天中午我跟我爸那边约好了吃顿饭，上午我跟梁穗要去买点东西，今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下次再留家里。” 他这话一说，就惹得梁穗侧目。 梁国平闻言便道：“那行，是要见见联络联络感情，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父亲，现在又只有你一个孩子，应该的。” 梁穗听得大为困惑，她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顾从周给自己编了个多么匪夷所思的身世，这还扯上什么家庭伦理大剧。 刚从梁国平这里离开，梁穗就迫不及待质问顾从周：“你跟我爸胡说什么呢，回头要露馅了我可是要找你赔偿精神损失的。” 顾从周坐在副驾驶座偏过头看她，说：“没胡说，明天我确实要去跟我爸吃饭。而且你见过他，就我们婚礼上的那个人。” “什么！”梁穗听了猛踩油门，还好这还在小区里，她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我不是给了你钱，让你去随便找个人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会儿时间太赶，我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又怕对方不会说话，正好他有空，就喊他来了。”顾从周向她解释。 梁穗觉得这话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好像他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顾从周跟着又说：“你放心，我跟他感情不好，也就这两年才联系，偶尔碰次面，不会影响什么。” 什么影不影响，这还能儿戏？梁穗完全想不透顾从周的脑回路，她自己先无能狂怒了一通，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闷闷问他：“那一千块钱呢？你给你爸了？” “没有。”想也知道不会给，顾从周看她眼，“要还你吗？” 梁穗直接给了他个“你有病”的眼神。 她那时候做事压根没有想过后果，她直来直去，脑子也简单，就像她之前打算的，大不了隔几天直接说离婚就行。谁知道梁国平身子出问题，现在身边这个雇来的人将事情搅得越来越复杂。 梁穗心烦意乱捂着额头，想了会儿问：“那你说的老年大学，具体什么时候上课，课程内容有哪些？” 纵然她不乐意，出尔反尔也不是她的性子。 “回头我找我朋友问问，把具体资料，还有上学期的课件内容发你。”顾从周说。 “嗯，走吧，你住哪儿？” 梁穗送顾从周回去，男人报了个地址，梁穗这才发现离她以前的工作室不远。她开车路过，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右边大楼瞥。顾从周看见她精神恍惚，心下一阵叹息。 “绿灯亮了。”他不得不提醒她。 梁穗这才回过神，她对顾从周笑笑：“这地方挺熟的是不是？要不是你来这边找工作，我们也不会认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顾从周抿唇盯着车前摆着的塑料小黄鸭没吭声。 等车开到顾从周说的地点，顾从周准备下车，忽然连名带姓喊了她一声：“梁穗。” “嗯？”她心不在焉应他。 “不高兴可以不用笑的。” 梁穗的假笑僵硬在脸上，她此刻看起来定然糟糕极了，她是这样地狼狈，面前这人知道她所有的窝囊事。等哪一天她向梁国平坦白，她定然要离他远远的，她发誓。 - 顾从周给梁穗打印了一整本上学期的舞蹈教学计划，梁穗压根没有看。她觉得自己只上两节课，那群六七十岁的叔叔阿姨不过退休后消遣，哪里值得她费半点心思，随便教教韵律操，热热身就行。 老年大学开班那天忽然下起雨来，梁穗不太想出门，站在窗户边数了半天雨滴声才慢悠悠去换鞋。市民中心各种证件办理登记处和老年大学虽然在一个地方，却不在同栋楼，她不认识路，等找到教室的时候自然迟到好一会儿。 舞蹈班十二个同学，梁穗前脚刚踏进舞蹈室，还没开口就听到班上有个老太太阴阳怪气道：“哪里找的老师，之前那个小徐老师每次都提前二十分钟过来跟我们交流，今天倒好，让我们在这儿干等了十几分钟。” 她一把年纪，梁穗懒得跟她计较。她背过身去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做完自我介绍，正要点名，忽然听到教室里传来一声狗叫。 梁穗沉着脸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距离门边不远的窗户架上拴了一条狗，她简直无语，敲着黑板问：“谁的狗？” “我的，我的。小梁老师你先上课，我这狗想拉屎才会叫，我带它去趟厕所。”
第十三章 鸡飞狗跳 还不等梁穗发话，扎着个马尾辫的老太太已经牵着狗跑出去。 梁穗一脸无语，她生活中几乎没有跟老太太打交道的经验，跟她之前那些小姑娘学员比起来，这群老太太完全可以称得上目无纪律，自由散漫。 当然也不全是老太太，班上还有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其中一位是陪妻子来报名的舞蹈班。还有一位，梁穗看他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头，六十多岁了穿件招摇的花衬衫，五分短裤，敢情他不是上课，是来度假的。 梁穗看不惯他们，现在只想随便应付完今天的课程，眼不见为净。不曾想中途又出了岔子，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班上叫做许春兰的学生却不见人影。学生没来齐，课自然没法上，梁穗忍着火气等了几分钟，许春兰才提着个大塑料袋匆匆跑回来。 “小梁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许春兰把塑料袋扎好放在墙角，“我刚才去服务大厅那边，一时忘记了时间。” 梁穗皱眉看眼那一大袋子的瓶瓶罐罐，别告诉她，这人模人样，穿着价格不菲蚕丝连衣裙的老太太是趁着下课时间跑去捡垃圾了。 她活了二十八年，觉得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但是今天才知道什么是“活久见”，这群牛鬼蛇神简直令她傻眼。当然她摆着个臭脸，老头老太们也未必多待见她。 好容易撑到下课，梁穗耐心已经差不多耗尽。她给大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布置完作业，要求下周上课前提交自己练习的录制视频，便匆匆往外走。 谁知道原本被拴在窗户边的狗绳子竟掉落，狗体型不大，只是冲过来的时候力道却不小，将一脚正要踏出门的梁穗吓了一大跳，还好她及时扶住门框，否则肯定要摔个狗吃屎。 她暗骂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她今年肯定是流年不利，好像就没有遇到一件顺心的事。开车出去，雨还没有停，梁穗看着雨就心烦意乱，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来。 梁国平打来的，他在电话中说：“穗穗，你那边课上完没有？我下午正好在鼓楼区这边办事，一会儿结束我直接去你那里，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买点菜过去给你们做。” 梁穗惊得没出声。 梁国平又问了句，她才“噢噢”两声：“爸你大概几点到。” “大概五六点吧，我还得去趟菜场。”梁国平说。 梁穗绝对没想到自己如今会陷入这种困境，她慌忙给顾从周打电话，在跟他确认好后就直奔超市。 梁国平在梁穗楼下碰到顾从周，顾从周压根不知道梁穗具体住在哪一户，他站在电梯口刚要联系梁穗，梁国平人便拎着一堆菜出现。 “从周，怎么不上去？”梁国平问。 顾从周帮他拎过东西：“爸，我刚跟客户聊了几句。” “工作要紧。”梁国平点点头，他先进去电梯顺手按下按钮。 顾从周看着上头的数字，腾出只手给梁穗发短信：我在楼下碰到伯父，我们进电梯了。 可惜梁穗忙着收拾屋子，根本没注意到。 梁穗家的门是密码锁，梁国平基本不来她这里，所以也没问过她密码，他按响门铃没人回应，便扭头看顾从周。这时候顾从周无论找什么理由都显得欲盖弥彰，他提着两袋子水果蔬菜不慌不忙对梁国平说：“昨天梁穗说要换个密码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换了没有，您输 950826 试试。” 梁国平知道，这是梁穗的生日，门果然打开。 那边梁穗才将浴室里东西摆放好，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忙跑出来，大概没料到两人直接进屋，愣怔半晌才磕绊地说：“爸，你还穿之前的拖鞋……从周，你的在鞋架上。” 梁国平四处打量屋子，看到客厅衣架上男人的衬衫，便说：“房子还是小了点，你们有没有换房子的打算？” 梁穗这房子只有六十多平，两个房间，她自己住正好，一间卧室，还有一间被她当作书房。 “到时候再说吧，这事我和……从周商量，您就别操心了。” 梁国平去厨房做饭，顾从周见状忙要跟着他过去，刚走半步，梁穗就喊他：“从周，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你去吧，这里用不着你。”梁国平笑笑。 梁穗直接把顾从周拉进卧室，“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卧室内景象，梁穗便迫不及待压低音质问他：“门谁开的？我爸应该不知道我屋子的密码。” 顾从周目光停留在她床头柜的相框上，里面照片是她十七八岁时跟梁国平的合影，他晃了下神，才回答她的话：“我……我猜的。” 梁穗压根不信。 “刚才我们按门铃你没听见，伯父问我密码。”顾从周说，“上次签合同看到你身份证号码……” 梁穗只能说他记性不错，而且运气也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顾从周到厨房给梁国平帮忙，外面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伴随着台风，梁穗过去把阳台上的花搬进室内，又四处查看了遍屋子，浴室里双人毛巾、牙刷，连剃须刀都是她下午刚从超市里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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