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骁也跟着进来,闻见殿中情浓熟悉的味道后脸色一沉,“小九的发情期压制太久了,要发情期了。” 妖王爱子心切,径直上前拉开帷帐,那缩在一起的白狐映入眼底。 高大的白狐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狐狸头埋在两爪间,两条狐尾垂下耷拉在榻边,其余的狐尾则团团围起,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自己圈起来。 那白狐身姿在颤抖,不住地低喘着气,帷帐间暧昧的气息十足。 妖王连忙上前:“小九,是父王!” 容九阙挣扎着睁开眼,兽瞳光亮模糊,“父王……” 妖王大声冲着殿外的人喊道:“快去叫那个女狐妖——” “我不要!”白狐强撑着抬起头,咬住妖王的衣衫,“我不要。” 他一双眼眸水汪汪,带着祈求的意味,“我不要她们……我不要。” 他只要司黎,只想要司黎。 妖王唇瓣翕动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容骁看着蜷缩在榻间的孙儿,眉头微微一皱。 九尾狐一族善淫,并不是多么专情的种族,在成年期之时若是还未成亲,找人暂时度过发情期已经是默认的了。 偏偏出了容九阙这么一个另类,自小就规矩守礼。 他无奈叹息,上前劝道:“小九,她是渡渊剑尊的妻子,她不可能……莫要执拗,先保住性命。” 容九阙缩起来,高大的白狐瑟瑟发抖:“我不要……我不要……” 妖王恼怒:“你便偏要执拗吗,想想你的母妃,若是你死了,她要怎么办,她就你一个孩子!” 容九阙朝床榻里缩了缩,少年颤抖的声音传来:“正是因为想到了母妃,九阙才不能这般……” 妖王和容骁齐齐愣住。 容九阙艰难抬起狐首:“母妃这些年的经历……我不能再让另一个女子承受,那些女狐妖如此,阿黎更是如此……” 当年的母妃嫁给妖王便是因着妖王的发情期到来,彼时的他尚未成亲,便找了母妃来。 母妃无名无份跟着他的父王数百年,才当上了妃子,后来生下了他。 即使这是妖族本性,但他不能让另一个人步上母妃的后尘。 况且,阿黎本就对他无意,若是他也如其他狐妖一般肆意寻欢作乐,他便彻底失去机会。 阿黎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他。 容九阙垂下头埋进宽厚的狐爪中,“父王,祖父……我不会死的……相信我。” “九尾狐族,不也有许多没有找女子渡发情期的妖狐吗……” 妖王大怒:“胡闹,你可知道那些妖狐只有一人活了下来,其余的都死在了雷劫下!” 容九阙只是虚弱地笑,“父王不都说有一人活下来了吗……而且那人修为还进了两个境界,也算……值了吧。” “容徇!” “父王。”他抬起头,“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相信九阙一次……” “九阙不会死的,九阙是……是妖域的少主,一定会为了妖域活着……不会死的,您信我。” 妖王对上自己幼子倔强的眼眸,一贯冷静自持的人缓缓红了眼眶。 父子两个对峙许久,容九阙痛到颤抖也不曾低下头来,坚决的立场分明。 妖王别过头去抹掉泪水,恨恨道:“你爱怎样怎样,我不再管你。” 他转身准备离去,身后传来容九阙的声音。 “父王……” 妖王顿住脚步。 容九阙道:“还请父王给九阙留点自尊……莫要以此要挟阿黎,也莫要……去扰她。” 妖王鼻息都在颤抖,呼吸不稳,眼泪顺着汩汩涌出。 他没有回话,拂袖大步离去,殿内只剩下容骁和化为白狐的容九阙。 容骁看着妖王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摇头,回身沉沉看着榻上缩成一团的白狐。 “你值得吗,那司姑娘若是一直不喜欢你,为了她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他有些不懂,容骁与大部分妖一样,不是多么专情的妖,交合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种族的天性罢了,他实在不懂人界那些规矩。 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也成了人界那些人。 容九阙并未抬头,声音虚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她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她……” “孙儿若是娶妻,终生只会有妻子一人,我不能……我不能找人度发情期,我只要阿黎……” “你……你便偏要这般执拗!” 容九阙抬起头,白狐浑身难受的眼泪落下,“我不是执拗,祖父……阿黎那般好的人,我只有这样才能与晏行寂争,我想要她……” 只想要她。 别人都不要。 发情期的余热滚滚袭来,容九阙的意识模糊,还在挣扎着说:“不要为我找女妖……我不要女妖,我不要……” 他终于扛不住,硕大的狐狸头砸向床榻,白狐躺在榻上生死未知,只剩腹部时不时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容骁抿了抿唇,朝容九阙走去。 他轻声道:“祖父只能帮你多撑一段时间,小九啊……雷劫需要你自己渡,千万莫要祖父失望,一定要活下来。” “妖域不能没有你,你的父王母妃也不能失去你。” 磅礴的灵力从容骁身上而出,强大的威压令殿门处守着的妖婢们齐刷刷跪倒在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 月落漫天,清风徐徐。 微凉的风吹散了热意,脚边躺着的白虎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司黎睁开眼看向它,那猈虎缩小成几个月大的模样,圆乎乎的虎头憨态可掬,像块饼子一样张开四腿摊在地上。 晏行寂出来后,容九阙与容骁收了那些滔天的灵脉,随后容骁撕开了那禁地的界点,几人得以出来。 这幽冥鬼域,其实最可怕的仅仅只是那禁地罢了。 容骁解决了那些已经丧失灵识、变得只知杀戮和自相残杀的银月焰狼。 他说:“银月焰狼一族性情最是坚韧忠诚,若是它们有意识,一定会求我这般做。” 一心以为妖域征战的银月焰狼一族,怎么可能会甘愿看见自己变成这般被兽性驱使的畜牲模样? 在解决完兽化的银月焰狼后,几人正要出来幽冥鬼域,司黎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她回过头去,便瞧见那高大的猈虎缩在灌木后,一双兽瞳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意味明显。 猈虎在幽冥鬼域待了两千年,两千年的孤寂生活让它不堪忍受,它也清楚地知道或许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见到生人,此后幽冥鬼域会彻底关闭,猈虎要忍受万年的孤独。 它鼓起勇气,迈出了脚步。 司黎将它带了回来。 如今这厮倒是过的挺舒服,白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晚上陪着她一起在院中吹着晚风。 司黎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晚风徐来,脑海里却满是晏行寂白日里绝望疯狂的模样。 脑海里传来沧溟镜机械冰冷的声音:“宿主,我要沉睡了……” 司黎搭在膝上的手捏紧,“沉睡之前,你先回答我个问题。” “……宿主请问。” “让晏行寂飞升,我做的究竟对吗?” 太上忘情最后一道,乃是断情。 可是晏行寂斩断不了情根,要如何飞升? 她做的一切,究竟对他是好还是坏。 沧溟镜沉默着并未应声。 司黎又开了口:“你说这是一本书,起初你一直催我要斩断晏行寂的情根,否则世界会崩塌,我们都会死去,包括晏行寂,剧情到现在已经严重脱离了那本所谓的书。” “沧溟镜,那所谓的神明要杀我是不是因为我扰乱了晏行寂的飞升大道,为何你们都要他飞升呢?” “你在瞒着我什么,他飞升后会怎样?” 她最初也以为只是晏行寂未曾按照约定飞升,才导致后续出现的一系列脱离原书剧情的事情。 直到遇见了那个神明。 不,应该是堕神。 他满身杀戮,浮屠恶鬼听他号令,银月焰狼被他残害,他还想杀她。 司黎冷声问它:“沧溟镜,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那神明是吗,你知道他的身份。” 沧溟镜机械的声音终于响起:“是。” “他想干什么,他想对晏行寂做什么?” “……宿主,有些事情我不能与你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信我。” 司黎闭了闭眼,忽地有些无力,一贯温和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我如何信你,信你这是一本书,信你晏行寂飞升才能活下去,信你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沧溟镜,这么多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不想再信你。” 她睁开眼,眸光有些冷凝,“我不会再逼晏行寂飞升,我不信这是一本书,也不信晏行寂飞升了便能活下来,他若是不愿飞升,那便这样吧。” “那个堕神想让晏行寂飞升,他想杀我是因为我的存在令晏行寂斩断不了情根,你们都在逼他飞升……包括我自己,无人在意他会遇到什么。” “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他不飞升便不飞升,我只想找碎片关闭浮屠川,晏行寂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错了。” 司黎看着虚空中的圆月,今夜的月亮圆润,皎洁的光亮幽幽发着。 她喃喃道:“我真的只想好好活着做自己,不想去辜负别人,也不想间接害了人,可就连这些都做不到。” “我没有什么拯救苍生的理想,但你们偏要拉我入局;我不想亏欠别人什么,但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或许害了晏行寂,飞升对他而言,不见得是好事。” 沧溟镜无言,直到神力一点点耗尽,不得不陷入沉睡之时,它缓缓开口:“宿主,你信我,我不会害你和晏行寂,有些事情我真的无法与你说,但你信我。” “你的心脉重塑了三分之一,沧溟镜的碎片还有两块,一块在西海,一块……我寻不到,需要你自己去找,浮屠川撑不了多久,你必须找到碎片。” “你信我,晏行寂和你……都不会有事的,信我。” 沧溟镜已经消失,司黎闭眼将头搁置在膝上,只觉得思绪繁杂。 身前传来清浅的脚步声,夜风裹挟着宛如雪后春山的冷香袭来,司黎睁开了眼。 脚步声停下,她看过去。 不远处的树下,白衣青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神情平淡,眉眼温和清隽,袍服领口处绣着银线,端的是一副高贵清冷的模样。 司黎就这么看着他。 明明白日才见过,此时却也觉得有些陌生。 青年一步步朝她走来,目光始终盯着坐在台阶上的少女。 他渐渐逼近,司黎仰头,清楚地看到他眸底的小心翼翼和缱绻的爱意,几乎要灼烫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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