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阿真。”他身上那股冰冷一直往她身上蹿,啃咬着她的筋骨, 他眼睫低垂, 手指轻轻放在她肩膀上:“你的记忆马上就要恢复了。” 姜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我的神魂没有问题, 恢复不了我的记忆吗?” 她已经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他又突然主动提起。 “这个世上不存在没有解法的咒。”持清面色平静,甚至有些淡漠,他偶尔会露出这种不严厉,但是十分有压迫感的神情,姜真知道这并不是对她,他在因为别的事情生气,但这才是他真正应该露出的神色。 “你的神魂上没有任何缺口,说明解咒的关键是时间。” 他说得并不详细,但是姜真已经懂了:“那我需要等多长时间?” “很快了。”持清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连我和天道都无法感知的枷锁,能维持数年,已经是极限。” 姜真唇角微微落下。 这样的枷锁,光靠封离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这一切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推动。 她想到了慧通。 “你在那之后,是不是还见过我。”姜真仰头看他:“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看见你的记忆?” “你相信我吗?”持清唇角微勾,又露出和以前一样柔和的表情,注视着她,像是要融化一般:“我以为,你会更希望自己去感受记忆。” 他说得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封离能用虚假的记忆骗她几年,持清想要骗她,甚至不需要动手指头,她不是不信任持清,这样被人勘破心思,总是有些尴尬。 持清浅灰的眼珠一直落在她身上,突然又说道:“是我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心思,太丑陋了。” 姜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天道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不耐烦地插话道:“姜真,你俩说啥呢,快点问他骸骨怎么用。” 姜真听到了,持清自然也听到了,他丝毫不介意天道的失礼,也没有藏着掖着不说:“你想用它剥离气运,把它的力量,当作你自己的力量。” 姜真顿时停下了其他的想法,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持清抬手,指尖碰了碰她眉心,灰色的雾气不受控制地被他引了出来:“这就是骸骨的力量,它和混沌之气是同源的,不用想着如何去利用它,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的手,你的肩,你想怎么得到气运,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 姜真似懂非懂的抓握住手心,忽然心中一动,抓住了什么:“这骸骨,是你的骨头吗?” 持清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错愕。 不怪她之前没有联想到,那样庞大的骨头,和仙风道骨的持清,完全不是能放在一起对比的量级。 但渐渐的,好像一切事情都清晰起来了。 伏虺这个名字,她原本还以为是巧合,但显然不是,这就是持清原身的名号,他好像从来就没想过瞒她。 对啊,卖面具的老板、天道口中的虺,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既然仙界九州建在他的骸骨之上…… “你……”姜真的目光剧烈躲闪,仿佛在进行什么极为激烈的心理斗争:“是已经死了吗?” 持清微笑着看她,觉得她这样的神情,恰好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姜真觉得提起了他的伤心事,顿时生了些不多的愧疚之情:“等我用完骸骨,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更希望它在你身上。” 持清温柔地说道:“我不需要力量,而你拥有它,能够保护你自己。” 姜真垂下眼帘。 持清似乎总在给予她反抗力量,如果不是持清,她甚至没有办法走出仙界,而她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他。 持清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你后悔过吗?” “我……” 姜真张了张口,一时没有说出答案。 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但姜真太清楚,走过的路,无法再回头,就算她真的重新回到九年前,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持清安静地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含着复杂的情绪:“我之前从未有过悔意,但离开人间后,我就一直在被它困扰。” 他给了她凤凰真血,却没有给她保护自己的能力,怀璧其罪。 姜真站在他面前,静静地听他说话。 持清似乎想说什么,又只是笑了笑:“做你想做的吧。” 姜真将视线收回来,闷闷地说道:“我想杀了封离。” 持清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好。” 姜庭比她想象中要忙,又或者是被仙界派来的仙使监视得密不透风,不方便行动,她半天都没有看到姜庭的影子。 姜真想拿自己手上封印的异魂徐白练手,试着把气运抽出来,出于谨慎,又不敢贸然在皇宫里动手。 毕竟这可是天道气运,谁也不知道取出来会发生什么异象,如果跟封离飞升时那样声势浩大,仙界的使者就算是个瞎子也知道不对劲。 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试了。 她转过脸,出神般望着窗外。 一个小石子打在她窗棂上,咕噜一声闷响滚下来。 她不自觉皱了皱眉,望向石子投掷来的方向,此时已经快傍晚了,天边一片火烧般的红色,院子里的树影重叠在一起,人的影子几乎和树影融合在一起,都是暗暗的红色。 姜真觉得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她走时,姜庭还和她差不多高,顶多比她高一丁点。 如今站在不远处的,却是一个挺拔的成年男人,身量高挑,穿着玄色的袍子,除了垂在两边的长生辫,几乎找不出相同的地方。 光影晕开,鼻梁在他脸上投下幽暗的影子,他的脸上有着姜真不懂的,类似于愤恨的神情。 姜真怔愣地坐在客舍里,没有动作,眼神却和他不偏不倚地对上,姜庭那只诡异的眼睛,凌厉地盯着人时,分外阴冷。 但姜真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眼泪,有些无奈。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她跟前,隔着窗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神色阴沉可怖,轻轻的呼吸声却急促地像是在喘息,虎口处都暴起了青筋。 姜庭一言不发。 于是姜真站起来,轻轻喊了一声:“阿庭。” 她也许应该说一句,他长大了。 但这长得也太大了,她说不出口。 他盯着她,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撕裂过:“你还知道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他背光的高大轮廓,四下太过安静,让她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抽泣。 姜庭仍在强忍着眼泪,一滴滴的泪水却沉重地往下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真心里五味杂陈,半天说不出话。 姜庭的眼泪掉在她手上,像是她流失的血液,循环往复地回流。 他除了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明明是恨意,却随着眼泪掉下来,只剩下一塌糊涂的依恋。 姜真抓着他脸蛋,感觉到他眼窝处湿热的眼泪,忍不住扯了一下他脸蛋。 姜庭低哑地抽泣了一声,一把抱住她肩膀,哭得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姜真费力地抬眼看他,纤细的手指触碰着他的五官,感觉他好像瘦了一点,或许只是长开了吧。 姜庭嘴角颤动。 姜真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他顿了半天,才沙哑着开口,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说的时候都不带一点停顿:“常素危跟我说你在路上捡了一个瞎子,阿姐,你不能信他。” “……”姜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他不是坏人,我需要他帮忙。” 姜真不太想将他扯进仙界的事,简单地解释。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坏人?” 姜庭神色阴森森的:“有什么忙我不能帮。” “……我认识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真觉得自己对持清,也不是全然不知,再说了,姜庭怎么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让她离持清远点。 “他不会加害我的。”姜真叹了一口气。 “那可未必。”姜庭视线掠过,带着审视地意味望向长廊:“阿姐,你不知道,他虽然表面是个瞎子,但实际未必是瞎子,说不定是仙庭那边的人。” 姜真看他,姜庭目光阴鸷,杀意几乎凝成实体,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抱手瞥他:“那你想怎么样?” 在她清亮的眼眸下,姜庭不假思索地说道:“先丢进仙囚,把他大卸八块,如果他还活着,就说明他身上有异样。” “……那如果死了呢?”姜真的表情逐渐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那就少了一个隐患。”姜庭冷冷声音阴冷嗜杀。
第68章 联手 姜真当然不可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 就算他想做,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持清又不是凡人。 “仙庭那边派来的仙使是谁?”姜真岔开话题, 不想让他老是惦记着要把人大卸八块。 姜庭脸上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语气散漫:“不知道。” “好好说话。”姜真正色, 将他肩膀扶正:“你不是刚刚和那人会面过吗?” “是他单方面缠着我。” “都一样。”姜真双手收回,叠放在身前:“我想知道他是谁。” 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需要姜庭佐证。 “我没问他的名字。”姜庭不以为意:“就是——仙使,还能有什么。” 姜真扯着他耳朵边轻拽,一字一句地说道:“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 谁会记一个男人长什么样……”姜庭轻嘶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阴沉之色:“不过我记得, 他身上背的剑, 剑坠倒是眼熟, 阿姐有件衣服上的扣子, 在仙界这么常见吗。” 他这么一说, 姜真突然知道是谁了。 她也没想过了这么多年, 姜庭怎么还会记得她在凡间某件衣服上的扣子长什么花样,只当他是记忆力好。 言拙愿意在仙界放她一马, 未必会愿意在人间也如此,不过好在他这人死板, 直来直往的,不会耍什么暗地里的手段,不用太担心。 姜真拍了拍弟弟的手, 转身收拾行李。 姜庭从门口绕进来, 神色不悦:“你做什么?” 姜真说道:“离开皇宫。言拙在皇宫里不走,拖着你的脚步, 肯定是得了封离的指使,怕你做手脚。他这人脑子简单,说待在皇宫就会待在皇宫里,不会去别的地方,我先去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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