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弟一噎,小心翼翼地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二人,尴尬地笑了笑, 正欲开口赔罪,却被雪初凝抢了先。 “哟,小兄弟这夸人的法子倒是特别。不过……”她轻笑一声,“我似乎与你, 并无仇怨吧?咱们先前可曾见过?” 宴清霜闻言, 侧目看她一眼,而后抬眸看向前面那涨红了脸的墨宗弟子。 “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那人气得上了头,全然不顾场合似的,指着雪初凝的鼻子大骂, “当年你将我宗门内搅得一团糟, 但凡那日在场的弟子,没有一个不认得你这妖女!最后要不是太玄宗出面, 我家宗主定然不会轻饶你!”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他那师弟一听, 心中惶恐不已,恰巧又瞧见宴清霜看过来的眼神, 瞬时煞白了脸色,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试图阻止。 “师弟你别扯我!” 那人挥开他的手,不耐道:“你入门晚,许是还不知道——咱们大公子的腿疾,就是被这妖女害的!” 雪初凝一听这话,恍然道:“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那可真是不巧。” 她面上笑意真切,手心里却聚起一枚小巧的灵力球,上下抛动着,“听闻你们大公子与三公子一向不合,你家三公子此次特意派人请我们过来,而你,却不止故意将我拦于门外,还对宴宗主视而不见。” “怎么,莫非你虽在言三手下做事,实际却是言君殊的人?这言三公子也真是大意,用非其人啊。” 那人不过只是筑基期修士,被她手中的灵力球一唬,连忙警惕地后退几步。 “这……”他咬了咬牙,又对宴清霜拱手道:“宴宗主,在下绝无不敬之意!望您海涵!” 他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 言家近来的确内斗不休,他如今说错了话,难保不会被人扣上站错队的帽子,只怕三公子那边不好解释。 他见宴清霜未作理会,面上也瞧不出别的情绪,便私以为这位宴宗主或许并不在意此事。 毕竟琉璃净世已毁,所谓宗主自然也已名存实亡。 如今各家仍称他一声“宴宗主”,也不过是顾及到各自的身份,拉不下脸面去为难一个落难之人。 说到底,在灵气如此珍稀的当下,八大仙门之中少了一个琉璃净世,众人惋惜是真,幸灾乐祸也是真。 至于唤这声“宴宗主”,其中真心实意者,只怕也寥寥无几。 不差他这一个。 他稍稍放宽了心,但毕竟方才的确过于失态,脸上不禁红得更加厉害,再开口时远没了方才的气焰: “你这妖女休要挑拨离间!我既入了上善堂,定然会对三公子忠心无二!可你打伤大公子之事既成事实,我等同为墨宗弟子,怎能任你这般羞辱!” 他那师弟终于听不下去,用力将他往后扯去,“师兄!别说了!”他低声示意,眼神不住往门内瞥去,“三公子来了!”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噤了声,急急低下头去,同师弟退至一旁,对着来人恭恭敬敬躬身行礼:“三公子。” 见那位三公子走过来,宴清霜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雪初凝立刻会意,随即不大情愿地收起灵力。 言君同行色匆忙,快步踏出门外,未及理会候在一旁的师兄弟二人,便对着宴清霜与雪初凝拱手道:“君同未能及时亲迎,还望二位见谅。” 宴清霜回了一礼,淡声道:“言三公子客气了。只我听闻言家规训森严,却不想竟还有如此不拘礼节的弟子,还以为是我不问世事已久,认知出了偏差,一时有些惊讶。” 对于方才发生之事,言三在来时已然听说了。 他自觉过意不去,不悦地瞥向那位出言不逊的弟子,低声道:“还不快给二位贵客道歉。” 那弟子面上惶恐,赶忙应是,对着马车前的二人深深躬身,干巴巴地道:“是小人该死,方才一时冲动口出狂言,冲撞了贵客,给宴宗主和雪姑娘赔罪了。二位大人有大量,千万莫因小人之过,迁怒于三公子,小人任凭二位处置!” “但愿你这番护主之言,是出自真心。”雪初凝轻嗤一声,抬眼看向言君同,“这毕竟是三公子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插手,该如何处置,三公子自行定夺便是。” 言三忙道:“多谢雪姑娘,都怪君同治下无方,今后定然严加管束。” 说罢,他转向那名弟子,“你且速去领罚。” “是!”那人应了一声,复又向几人行了礼,便匆匆退下了。 言君同面带歉意地笑了笑,侧身至一旁,“二位,快请进吧。” 雪初凝看了宴清霜一眼,见他微一点头,便轻哼一声,仰起脸目不斜视地踏入不尽山庄的大门。 言君同一时有些尴尬,但毕竟自己理亏在先,也只得讪笑着在旁陪同。 他亲自在前引路,领着二人进到会客前厅。 此处早已备好茶水。 言君同屏退左右,只留了随行的书童在旁侍奉,对二人道:“方才实是失礼,还望二位勿怪。” 雪初凝自顾自地在旁落座,看也不看他,“三公子就直说吧,如此大张旗鼓地请我们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啊?总不会,连你也要为你那大哥跟我讨公道吧?” 言君同无奈失笑:“雪姑娘真会说笑,你也知道我与大哥不合,即便我有心,他也未必愿意领我这个情。” “那你是想干嘛?”雪初凝狐疑地看着他,“难道只是为了请我们喝个茶?” “莫要对三公子无礼。”宴清霜轻声制止了她。 “无妨。” 言君同温然笑起来,“在下此次邀二位前来,其实与我大哥也有些干系。” 雪初凝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色,起身欲走。 宴清霜却按下她的手臂,“且听言三公子把话说完。” 她这才又悻悻坐下。 “雪姑娘莫要误会。” 言君同对她拱手道:“在下听闻二位也来到流霞镇,便想借此机会,化解雪姑娘与我墨宗之间的矛盾。毕竟雪姑娘当年所为,影响深远,也害得姑娘被迫离开浮玉宫,不得已另寻其道,又深陷流言之中。” “旁人看法自是难以改变,于我墨宗而言,却也并非难事。在下不愿见姑娘受此困扰,只望姑娘应允,让在下为此事略尽绵薄之力。也顺道替墨宗当年行事,向宴宗主赔个不是。” 他这一番言语说得真切,雪初凝却只觉得好笑,“言三公子此时知道卖我们人情,为何事发之时却不见你有任何表示?你该不会当真以为,墨宗当年所作所为,单凭你一句道歉,就能一笔勾销了罢?” 言君同微微垂头,面带窘意,“君同当年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实在惭愧。” “好一个有心无力。” 雪初凝嗤笑道:“三公子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却叫我平白被泼了三年脏水。” “言三,你好歹也是言知明的儿子、言君殊的亲兄弟,他们做下的事,即便你没有参与,也必然撇不干净。” “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言三一时语塞,一直立在他身后的小书童却皱起眉来,“三公子好言相商,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我家三公子本就未曾参与任何仙门之事,这几年也是迫不得已才频频出面。” “说到底,你若没有闹到墨宗来,外界又怎会流言不断?你有今日,也是当年自作自受!” “灵曜,住口!”言君同蹙眉道。 雪初凝却笑起来,“言君同,我看你不止是治下无方,这些小子一个两个都敢踩在我的头上,只怕也少不得你有意纵容罢!”
第29章 商定 言君同赶忙解释:“雪姑娘误会了, 在下当年的确不是有意袖手旁观,只我先前在墨宗受限颇多,实在是……” “三公子!” 那名叫灵曜的书童打断了他的话, “当年之事您并未参与半分, 若不是因为与老宗主意见不合, 您又怎会被软禁在内门一年之久?以您当时的处境, 即使是只字片语, 只要出自您手, 便绝无可能传得出去!” “您现在帮她是出于好心,就算您不帮,咱们也不欠她什么!您如今执掌宗门要务, 这宗主之位,将来多半也非您莫属,缘何要对她一个外人这般低声下气?” 言君同深深蹙眉:“灵曜,别说了。” “三公子, 灵曜不想看您平白受欺, 这回我可不能听您的!” 灵曜瞪大了眼睛,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大公子当年因她断了一指,腿伤也至今未愈, 若是知道您请了她过来, 指不定又要在老宗主面前编排您!” “您一向好脾气,也不会为自己辩解, 到时老宗主一生气, 又要罚您了!” 雪初凝冷笑道:“好啊, 那个言君殊居然还敢胡说八道,看来我对他还是太过仁慈。早知如此, 当初就该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手,看他还怎么作妖。” 灵曜:“你!” “够了!灵曜。”言君同低叱道,“你今日太放肆了,还不快退下。” “可是,三公子……” “退下!” “是……” 灵曜瘪了瘪嘴,气呼呼地瞪了雪初凝一眼,又敛着性子对宴清霜行了一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前厅。 雪初凝见状,没好气地嘀咕道:“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言君同心下歉疚,面上羞赧,再次告罪,“灵曜尚在束发之年,不大懂事,我替他向雪姑娘道歉。” 雪初凝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便听宴清霜道:“好了,别闹了。你我二人来此,本就有求于三公子,也该有些求人的样子。” 她便咽回了想说的话。 其实在听得那书童方才的一番言论之后,雪初凝已经气消了大半。 言三与言大分明一母所出,在母亲身故之后,所受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软禁,其中滋味绝不会好受。 言老宗主虽是文士,行事却也杀伐果断。 言君殊之所为正巧合了他的意,他这些年偏向琢玉堂,倒也并非出乎意料之事。 只是言知明的这颗心,摆得着实歪了些。 当年在琉璃净世出事之后,她提着怖魔剑杀上墨宗,一心只为教训带头搅浑水的言君殊,闹得京畿之地满城风雨。 言老宗主一怒之下,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出手将她这个小辈制服。 以她元婴期的那点儿修为,在已是渡劫圆满的言知明手下,根本撑不过一招。 若非母亲和琅寒师父及时赶到,只怕她这条小命,便要当场折在言府了。 如今回想起当年之事,似乎在场之人里并无言君同的身影。 先前她私以为言家两子不合,她打伤言君殊后,言三之所以没有出面,是因为他并不在意那位大哥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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