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炼 死寂如同潮雾般弥漫开来。 廷听站在一片草丛之中,环顾四周,视线不佳,头顶尽是些遮天蔽日的植被,潮气重得几乎要浸湿她的衣服。 看来这就是入门的最终试炼了。 但竟然不是弟子们统一进入,而是讲究先到先得? 廷听一甩手,唤出桃夭琴,手指轻按在琴弦上,警惕地扫视周围,一片昏暗,寂静的只能听到风拂过树梢的唦唦声。 她自小便在长音阁的各个试炼中拔得头筹,从未例外,无论是斩妖还是除魔都不在话下。 廷听见听不到妖兽的动静,用力地拨弄了一根琴弦,伴随着灵力震颤,泛出“嗡”的一声。 霎时之间,如同惊动了妖物的巢穴,一阵窸窣之声响起。 廷听闻蜂鸣,当即跃起。 她飞到高空,才发现那完全遮住光亮的巨大植物根本不是树,而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巨型花朵,个个似山高,花朵的边缘有花液落下,滴在地上滋啦出腐蚀的声音,散发着腥臊的气味。 “嗡嗡!”被惊动的妖蜂从下方紧随而上,密密麻麻如同一道道坚实的壁障,气势汹汹地横亘在廷听的眼前。 廷听先是一怔,而后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发·财·了。 她本以为只有蜂后会结丹,却没有想到这里的每一只都有,突出一个天赋异禀! 廷听忍俊不禁,手指猛地一起,霜寒之气陡升,凛冽如冬日初降,弹指之间重重音波袭向蜂群。 那清音在空中震颤,不遗余力地压制住了蜂群尖锐的嘶鸣声,如试炼开启的警示,在高空响起。 “音修?好快!” 巨型花苞的下方,同样早来的新弟子们下意识仰起头,想要找寻那声响的源头。 “好亮的琴音!” 有一位鹅黄色裙衫的药修少女站起身来,她指间青金初绽,另一只手还连根带泥地抓着一把药草,急匆匆地就朝声源处跑去。 在她走后,河边突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 水墨色的小蛟钻出水甩了甩尾巴,风驰电掣地朝着上空飞去,长大了嘴,吼声划破天际,冲向了廷听的方向。 天空中,寒风大作。 廷听身上已有不少毒针划开的伤痕,她咬着清净丹,眼下还有一道细细的血口,手腕上挂着收纳袋里装得满满当当,指尖的音带出了肃杀之意。 那被她打的七零八落的妖蜂群不知从何处听到一声吼,在空中一停,像是遇到天敌,立刻乱了阵法,仓皇下落逃离。 廷听眼见快要被她收割干净的妖兽要跑,赶忙去追,却见它们转头就钻进了花苞之内,没了身影。 她面无表情地停在花壁之外,怅然地看着眼前空落落的画面,感觉血亏一百万下品灵石。 不过刚刚那是什么声音?来干扰她的其他弟子吗? 廷听蹙起眉,还没开始细想要如何对付试炼中可能层出不穷的其他考生,就看到一条水墨蛟蹿到了她的面前,摇头晃脑地绕着她,像是见到了有缘人。 “眼睛!”水墨蛟张开嘴,吐出一口轻飘飘的祥云,“音修!给我画眼睛!” 廷听瞥了水墨蛟一眼,见它长须若云,鳞片似雷,唯独少了一双眼睛,身上灵力盎然,便知不是妖兽。 “就是你吓走了我的妖丹群?” 太华宫老祖乃画修,喜音修,这等非凡的墨法和实力,廷听猜测它可能是老祖的作品。 水墨蛟凑上去,蛟须碰到了廷听的脸颊:“妖丹?你要找妖丹吗?只要你给我画一双眼睛,要多少我都陪你找!” 廷听细细打量着这只水墨蛟,判断不出这是不是试炼的一环:“你如果不妨碍我,我刚刚就不会净亏几十颗妖丹了。” 水墨蛟委屈地蜷了蜷尾巴:“我对这张秘境图很熟的,我就是来躲躲人。” 躲人?有把柄在倒不错,但听起来就像个大麻烦。 廷听眸露思索,捏了捏收纳袋,估摸了下已有的妖丹数。 富贵险中求,即便有人想抓这只呆呆的水墨蛟,也是太华宫的人失责,落不到她头上。 这条水墨蛟看着小巧,应当熟悉太华宫,若是能哄着它,对廷听之后的细作大业也有所助益。 “我没带笔墨,眼睛不能给你画,但让你躲躲还是可以的。”廷听果断抬起手,水波般的袖摆摇曳。 水墨蛟当即钻了进去,缠道廷听的手腕上,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就像找到了一个极其安全的藏身之处:“我会报答你的!” 你最好是。 廷听笑容亲昵,阴恻恻地想。如果不是,她转手就把这只水墨交上交给太华宫的人,以证她的无辜和清白。 “这里是画卷秘境,不同于外界,太华宫的人将老祖遗弃的稿纸作为秘境之基,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你刚刚看到的妖蜂便是他们放的。” 水墨蛟歪了歪脑袋,提议。 “这些妖花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妖兽,它们还没被吞噬殆尽,你只要小心不沾到食液,可以去捡个漏。”。 廷听这才看向这些蓄势待发的庞然大花,终于意识到了这些花的原型竟是捕蝇草。 不知是不是被这条水墨蛟的灵力惊到,离她最近的一朵妖花遽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吞噬音,散发出饱餐的餍足感,令人头皮发麻。 她一个人可搞不定这个! 廷听头皮一麻,当即转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准备落回地面换个敌人再战。 谁知那妖花贪餮,从花苞边上抽出几根藤蔓,如水蛇般朝廷听袭来,来势汹汹,誓要将她当做今日加餐。 廷听可受不起那藤蔓上可怖发针刺,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扫,但音波也不过让那些藤蔓在空中停滞了短短几臾。 这花什么境界?! 廷听眼神一变,不行,走了走了! 她倏地逃开,心跳急促,指尖的速度愈快,音落如暴雨,从下方冲出的深绿色藤蔓却如张开的口器般狰狞地朝她涌来。 这个时候手腕上的那只水墨蛟反而骤然没了动静。廷听要不是空不出手,恨不得掐着它的脖子让它赶紧想想办法! 时间仿佛被拉长。 廷听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偌长的藤蔓在她脸上打下阴影,她脑中回忆着至今为止学过的所有曲谱和心法,却没有一个能告诉她在面对如山般的花妖时要怎么办。 耳畔的声音在消弭,廷听伸出的手再触及不到阳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上空降落。 随着“叮”的一响,那粗壮的藤蔓齐齐断裂,汁水四溅,狼狈地从空中坠落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妖花发出细密的呜咽声,连忙收回了仅存的藤蔓,花瓣都裹得紧了些,再无刚刚嚣张之势。 只见一少年利落地劈开廷听身后的藤蔓,红袍飞扬,细长的高马尾在脑后如鞭般甩开,如同盛放的火光,浓重地侵占了廷听的视线。 廷听又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按住隆隆作响的胸口,一时之间心有余悸,视线却不曾从那翩若惊鸿的红衣少年身上移开。他看着像是与廷听差不多大小,十六七岁的模样。 少年转头看了看地上瘫软的枝条,发现没东西阻拦他了,这才甩了甩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放到腰侧。 少年看向廷听,正准备开口,就看到她眸光清亮,像是看到了天降金山,不由得一顿。 他这一停,就失了先机。 廷听立即上前,无比期待地望着他,像是完全看不到他周身的疏离与锐气:“这位剑修道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孑然一身,不如与我一同,我们二人齐心协力,全力斩妖,妖丹三七分账如何?” 缘,妙不可言。 这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廷听刚刚还在想要去哪里捡个好队友,却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个剑修。 剑修好啊!大多性子直率,独来独往,闷头打架不惹事。 虽然有修士嫌剑修鲁直,但廷听可太喜欢这样不用耗费太多话术和心思的老实人了,当初她在外历练的时候最爱哄着剑阁的弟子们办事了。 眼前的少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美色烂大街的修仙界,他长得也有点太好了。若是个普通人,廷听直接就上去拉小手以示诚意了,现在她只能站在他面前说话怕唐突了美人。 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少年眉头一挑,视线微挪,扫了眼廷听袖口里蜷缩成一团的水墨蛟,它浑身透着绝望,就差哭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可以啊。” 他缓缓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眼尾飞扬,像是本来贫瘠到无趣的死潭里砸进了颗意外的石子,突如其来地生了原不该有的兴致,“在下池子霁,准备拜入宗主门下。” “未来的师妹,有何计划?”
第3章 强夺 太华宫,正殿大堂。 墙壁中央挂着一副满是墨圈的挂画,画前的的椅子上坐着各位长老和堂主。 一副宽敞的画卷平铺在众人中央,映出各个新弟子的模样。 “池子霁去哪儿了?”有人开口。 “不是说那条蛟闯入了新弟子试炼秘境吗?他还没抓到?” “在这呢。”一位女修隔空一点,指出了池子霁的位置。她一身银白丝绢,指尖绕着几缕琴弦,目光停在池子霁身侧的少女身上,若有所思。 “他这是做什么?监考官监到考生旁边去了?”坐在女修对面的壮汉粗声粗气,对池子霁公然挑战规矩的行径很是不满。 “小池这一身红衣,一看便是刚伏魔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让他歇歇也无妨。”药佬一身青衣,和事佬似的笑着,看向女修,“毕仙子看来已心有所属?” 女修点头:“池子霁有点眼光,这女孩我很是中意。”。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呢,就这么急着定下了内门弟子?我看这小姑娘虽然机灵,但难免冒进,还需再看看。” 画卷之中。 “师兄为何用木剑?”廷听跟在池子霁身边,好奇地问道。 她觉得池子霁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说过。 他一身红衣,衣边遍布金色细纹,尽显贵气,却拿了一把朴实无华的木剑,很是突兀,颠覆廷听对于剑修“浑身上下只剩一块灵石也要拿去保养本命剑”的刻板印象。 “剑道一法不在剑,在心。”池子霁摩拭了下木剑,看着廷听,从容道,“现下拿木剑,摒除外物干扰,也是我修炼的一部分。” 说罢,他瞥了眼攀在廷听手腕上不以为然的水墨蛟。 廷听不懂剑道,却也觉得池子霁说得有道理。 修行即修心。修为到了瓶颈,心性跟不上也无济于事。 两人沿河边走,还能听到河里鱼游水的扑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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