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咳嗽着浮出水面,用灵力榨干衣物,百般不甘化作一声叹息:“我输了。” “陈贤落入水中,此局廷听获胜!”徐铭高声宣布。 “刚刚我的方位颠倒是你的琴曲术法吗?”陈贤好奇地看着廷听,“我看到的那个‘你’是替身?” 他为了进入论道大会做了诸多准备,却对这个新入门的音修师妹了解甚少,只知同窗谈资中池子霁颇为偏爱她。 “都是幻术的一部分。”廷听拨弄了下琴弦,弹出《梅花三弄》的开头。 这不是她初次使用此招,却从未失败过,对付她同一年警惕她的同窗不一定管用,却对这些前辈有用至极。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难怪。”陈贤摇了摇头,笑道,“若有荣幸,不是此等纷争场合,我再洗耳恭听道友的琴……曲。” 他的声音随着一道身影来到廷听身后,戛然而止。 “比试都结束了,还要与手下败将进行无谓的寒暄吗?”少年言笑晏晏,双手搭在廷听的两臂边,一袭朱袍似焰,漆黑的眼眸扫了陈贤一眼,专注地看向廷听。 廷听浑身鸡皮疙瘩冒起来,不是为池子霁从高台上下来拉她,而是他的行事作风和她截然相反! 她是觉得很轻松,但不代表她会这般目空一切地得罪人! “是同门切磋,互有胜负,哪有什么手下败将?”廷听按住池子霁的手,笃定地看着陈贤,在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中连连说了几句客套好话。 陈贤马上笑着顺着台阶下,果断转身离开了场地,生怕池子霁以为他看不懂眼色。 “池师兄怎么下来了?”廷听将池子霁拉到远离打斗场地的地方,困惑地问。 池子霁垂下眼眸,无声地看着廷听,眼中映出她疑惑的面庞,没有回答,如画的眸中氤氲着晦色。 他不说,廷听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 廷听只注意到池子霁明明这几日未曾外出伏魔,今日却不同寻常那清净贵气的玄与白衣,反穿了身艳丽又典雅的红,让人群之中她一眼只能看到他。 总不能是她和男性修士打了一架吃醋了吧?? 只见池子霁若有所思,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突兀地开口:“我这身不好看吗?” 廷听一怔,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冰寒的风从脚底升起,似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了两人。 不过眨眼,廷听偏过头都只看到雪白的结界屏障,再看不到外面的人影:“我还要考试……” 少年伸出手,将廷听的脸转回来,带着凉意的指尖贴着廷听的颊边,在她微睁大的眼眸下,于她额间落下了一个青涩的轻吻。 刹那间,廷听向来灵敏的听力仿佛失效,再听不到外界铿锵的交锋声。 不同于他身上玉石般的寒意,他薄唇温热,明明未曾有只言片语,却诉尽了他心中的辗转不休。 廷听抓着他肩侧的手攒紧,脊背僵硬,脑子里的字眼逐渐糊成了看不懂的线,她想开口制止却发现嗓子干得冒烟儿,字卡在了喉口。 这吻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瞬,轻的如花瓣被风拂下花枝,似羽毛扫过指尖。 池子霁松开,理了理廷听耳畔因为方才的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发丝,状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地表达着他的不乐意。 “你在看别人。”
第31章 朦胧 听听又在看别人了。 层层叠叠的冰台宛若天池上盛放的冰结花, 在日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泽,众弟子于其上战斗,但有人的目光永远停留在一人身上。 少年撑着下颌, 垂眸坐在高台之上,身旁的长老们议论纷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他安静得格格不入。 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却仍会因廷听不断与同窗对视、谈天, 甚至是和其他人对战而不悦。 旁人欣羡池子霁的身份与境界,池子霁却困囿于此, 让他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你师妹天赋异禀啊,居然在终试之前突破了元婴。”舞修长老孔翎看到池子霁,他面无异色,眼眸却越来越凉的,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孔翎迟疑了下, 问道:“你不高兴?” “我想当她同窗。”池子霁漫不经心地回道。 池子霁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廷听身上, 扫过她如瀑的青丝, 扫过她皎洁的指尖, 最终停于她巧笑倩兮的脸庞。 听听又在笑了。 但凡他是廷听的同窗,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她身旁。 池子霁越想越深, 脑中甚至都勾勒出了同窗之间, 细水长流, 亲密无间的景象。 “她那身新裙子真好看, 是你从哪儿家定的吗?”孔翎问道, 她为舞修,素来爱美, 从方才起就对廷听这身裙子颇为在意,看得她手痒痒,“这料子不常见啊,那压裙摆泛着光的细丝是什么?” 孔翎这么问,其实主要是喃喃自语,根本没想得到答案。 在她的心里,这群男修,尤其是剑修,哪儿能知道这等美丽之物的细节。 池子霁不假思索地回:“瑰蛛丝。” “你怎么知道?!”孔翎当即惊愕地偏过头,匪夷所思地看着池子霁,像是看见天上下红雨,“瑰蛛丝,你这真是下了血本啊。” “谁家敢接你这桩生意?这一丁点儿瑰蛛丝就值一条灵脉,做毁了这不得倾家荡产?!” 瑰蛛丝,顾名思义,瑰蛛的蛛丝。 只是瑰蛛数量极为稀少,生存于极寒之地不说,毒腺很是发达,隐蔽性极强,产丝量也不多。 其蛛丝在日光之下几近透明,泛着浅浅的光华,不光对灵力敏锐,韧度还强,是上好的法器材料。 “生意?当然不是。”池子霁讶然了下,理所当然地开口,“那是我做的。” 修士的法衣与凡人的衣服并不相同,并非是用缝纫织造,而是用炼器的手法,将各式天材地宝相融、取型,最终装饰。 廷听那条裙子下遍布暗纹,全是池子霁用灵力一笔笔绘上去的符印。 池子霁认真仔细到走火入魔,急切地以此去填补之前她濒死带来的不安。 他哪儿能放心将廷听贴身衣物假手于人? “你……”孔翎目瞪口呆,她不意外池子霁的审美,毕竟他向来与剑修的刻板印象不同,但确实没想到他会亲力亲为。 做衣服?? 而池子霁微微侧头,眼眸带惑,白净的脸上是纯质的疑虑,显然觉得此举天经地义,完全不理解孔翎为何会有这种问题。 他看得孔翎险些开始怀疑自己。 可孔翎知晓,这世上哪怕是情深义重的道侣,都鲜少有男子给妻子量体裁衣的。 不过,也或许正因池子霁年少未涉情爱,青涩而直接,突破人常规想象的关系,反而让人耳目一新。 “原是如此!”孔翎的思绪一牵扯到“道侣”二字,逻辑便顺畅起来,不管是池子霁想当廷听同窗的“吃醋”还是制衣的“体贴”,都合情合理。 孔翎用或钦佩或祝福的目光看着池子霁,仿佛在看一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脸上不禁扬起欣慰的笑容:“汝其勉之。” 池子霁更疑惑了。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在桌面上,目光在廷听和她的对战者之间转,廷听看着对手的目光如此专注,让他又开始烦闷。 “身份无法更改,但这不影响关系。”孔翎语重心长地说,“你当初作学子的时候不见她,她现如今走你过去的路,你不能去找她吗?” 池子霁大致明白孔翎的意思。 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廷听也不可能被他关起来日日夜夜只对着他,那就只能让廷听的眼中他重要到无法忽视。 池子霁若有所思,却在看到廷听笑着与落败者叙话时,眼神蓦然沉了下来。 碍眼。 “你等等?你又要去哪儿?!”邹无忌坐在另一侧,一不留神就看到池子霁站起身,脑中一嗡,警惕起来,还没拉住人,就被孔翎扯了回来。 邹无忌瞪着孔翎:“你拉我做什么?” “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管少年人关关雎鸠的故事?”孔翎睨了邹无忌一眼,满脸“你不懂”,叹息着摇了摇头。 “啥啊,这比试着呢?”邹无忌不过一转头,就已经不见了廷听和池子霁的身影,不禁迷茫了起来。 归清池上遍布冰雪,烟云都透着寒意。 更不谈比试的擂台都是由池子霁造的,他若想寻一方僻静之地隐蔽起来可太容易了。 看台侧后方,日光透过冰雕折射出幻梦般的色泽,光亮照射不到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着两人的身影。 风雪寒冽,手心温热。 少年捧着少女的脸颊,闭眸轻吻,如玉的手指贴着她的下颌,朱色的衣袂与青色的裙摆纠缠在一起,仿佛不分彼此。 外面的凉寒与喧嚣分毫打扰不到他们。 廷听眨了下眼,两手握紧放在身前,整个人透出一股拘谨。 她初次被人亲吻额头。 廷听在凡间曾见过妇人抱着孩子亲吻眉心,她知其珍视与爱护,却未曾艳羡过旁人。 世上多得是没有父母也能活得好好的人。 廷听抬起眼,迷茫地看着眼前少年的神色,心跳奇异地与她手心下的频率贴近了。 他在习惯性地压抑着心中的急切。 廷听忽然意识到,池子霁其实远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肆意,亦或是他不过是在完全能够掌控的领域下肆意。 一遇到难以把控的事,池子霁就会警惕地将一切不定隐埋起来,面上依然同往常一样,似乎不愿被人察觉他的改变。 但廷听曾见过池子霁毫不犹豫拔剑指着萧粼的时候,就知他此时只是将她拉到角落里有多克制。 看台建筑后背光,阴影恰似轻纱笼在二人头顶。 池子霁垂眸安静地看着廷听,眼尾轻扬,嘴唇微红,衬得本就精致的少年面庞多了几丝艳丽。 他手紧握着廷听的腕骨,明显不想放开。 池子霁和廷听都知晓无论是场景还是时机,都并不合适再说些什么。 廷听感觉到他带着剑茧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腕心,游移着何时将她放开。 池子霁从不遮掩他的占有欲,仿佛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调动他情绪,让他蹙起眉头。 廷听只觉得痒意顺着筋脉钻到了心里,让她心口发烫。 许多人难以接受这种极端到偏激的情感和行径,廷听也经常为池子霁的行为和逻辑所震撼,但她不光不反感,甚至挺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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