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玄机一身素白,身后长纱裙迎风吹起,随着白马奔腾的身影猎猎翻飞,衬映着她一头被风吹乱的墨发,一如画中飞驰,神往不已。 霍青鱼简直看呆了,“这……都能行?” 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那把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短刀被抢走了,霍青鱼又忽然想起,“还有我的挂坠牌,那是母亲给我的东西。” 他顺着白马远去的方向追去,可没几步霍青鱼豁然停了下来,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那帮土匪这会还在上面呢!”但想了想,霍青鱼又没那么着急了,“不是那么能打吗?看你这会多能打!” 学着那女子冷哼了一声,霍青鱼也凭借着老白刚才的蹄印子出去,这一路躲避芥地草的毒针走得尤其慢。 直到上了悬崖上,那拨土匪已经走了,极目眺望过去,只隐隐见赤地上卷起一堆烟尘,依稀还能在那烟尘之中见到那一抹翩飞的素白色。 霍青鱼站在那里,看了看自己缠着布条的手,“她比我还能打,几个土匪奈何不了她,再说了,我还得找小孩!” 也不知道小小酥怎么样了,刚才那个小孩有没有逃得过? 霍青鱼转身往不荒村的方向走去,一开始还故意慢悠悠的模样,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想起那白马素衣疾驰而去的身影卷入前方烟尘,霍青鱼的心就越发的焦灼了起来,脚下步履也逐渐变得快了起来。 一边走还一边嘟喃,“那个女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可嘴上越说,脚下的速度却越快,最后干脆奔跑了起来。 一路没停过的跑回到不荒村里去。 不荒村在西边,一路跑去身影渐往东斜。远远的看到村落处有浓烟袅袅,在这焦灼热浪下更添了一抹火热,看到这情景时,霍青鱼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才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荒山地界就这么大,那些土匪不去别个村子里抢,就是来他们这。现在看来,必定是来这边抢夺过了。 这么一想,霍青鱼更加快步伐跑过去。 到了村口的时候,正遇到收拾残局的村民,霍青鱼拦住一个老人问:“怎么样,没有人伤亡吧?我娘呢?” 她娘是霍家当家的,有土匪袭村必定是第一个带头抵抗。 老人指了指后头,“在集结一些后生,打算去救人。” “救人?”霍青鱼怒了,“那些土匪抢粮还不够,还敢抢人了?” “抢走了几个男丁回去做苦力,还顺便带走了几个姑娘,可真是畜生啊!”老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里本就土地贫瘠,生活艰苦了,经常还遭了山贼土匪,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们守在这里其实说是守陵的,但说实在的,霍青鱼连陵墓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多的还是抵抗山匪,保护家人。 霍青鱼从旁抄了一把长刀,告诉老人,“叫我娘找人接应,我先追过去。”说罢,带着一腔滚烫的热血往刚才尘烟滚起的方向再度跑去。 只是,还没截到那批土匪,远远的却见到村里被掳走的那几个男丁,被几个姑娘搀扶着走来,身上依稀挂彩带伤,但人总算能囫囵着回来。 霍青鱼愣住了,“你们怎么……” 不荒山上的土匪头头,叫做独眼豺。 人如其名,如豺狼一般阴险狠辣还嗜血,在他手上过的没几个能活命,早年被打瞎了一只眼之后,性子更残了。 现在,被掳走的人居然能好好的回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霍青鱼却忽然的从脑海里闪过一抹踪影,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的确和她有关! 漠漠风尘中,山匪说过之处皆是哀嚎,在漫卷残阳下,日影与鲜红色的血恰好的融为一色。 这一行,大当家独眼豺押着前头漆黑的马车行在最前头,后面则是跟着一帮小喽啰。 从不荒村里抢来的东西被困在板车上,由男丁推送着,身后山匪的鞭子火辣辣的打下,满身血痕。而被押在更后头的女子,又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到了半途,押送的土匪几年没见过一个女人,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没想到女子性子刚烈,当场反抗了起来。 前头押粮的男丁看着本该他们保护的女人此刻被这么欺侮,男儿再弱亦有三分血性,于是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跟他们拼了。” 当即动了刀,砍伤了几个。 正当独眼豺掉头过来,打算下令说“男的全杀了、女的带回去大家耍”的时候,风吹起赤地上的黄土,扬起一片的灰蒙蒙土沙尘。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往那边望去。 隔着土沙尘,千山远寂处似是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声音不疾不徐,却错落有致,一声声仿佛恰到好处的落在人的心坎上。 同时,在这马蹄声中又有女子的声音如同银铃般传来,“荒山险阻,风日如刀,刮得人脸真疼啊!” 独眼豺催马上前,手下人自觉给让开一条道,他朝着尘埃起处沉声一喝:“你是什么人?” 但见从飞尘处渐渐显露来者的身影,只见一人一马穿越尘埃,素衣越过那卷起的黄沙,却又不沾半点风尘。那女子素发垂覆在颈边两旁,不着粉墨却又惊为天人。 这惊鸿一物,端坐于白马鞍上身影如骞,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似的。最后白马定蹄于这行人跟前,尘埃落定,也显露出这白马素衣的惊人之姿。 女子看着独眼豺,目光如水般,淡然一笑,“不过浊世刚醒之人,抢来的老马被风沙迷了方向,又口渴得不行,不知能否要口酒喝?” 独眼豺咧嘴一笑,这笑容带着无边的邪气,“美人要酒,自然是有。”说罢,让手下送去一坛子酒。 女子转过身,两条腿伸往一边侧坐在马背上,素裙下露出赤白的脚踝。在这粗糙之地,这莹莹如玉的脚踝尤其勾人魂魄,看得在场所有土匪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口水。 玄机抬起酒坛子,仰头浇了一口,道:“此地荒凉贫瘠,酒却灼人喉咙。” “喝了我的酒,可得跟我上山去。”独眼豺指了指自己。 玄机抬眸一望,低头嫣然一笑,莹白的肌肤被垂覆下的墨发更加衬得完美无瑕,她道:“那我可要当土匪头头。” 独眼豺闻言,笑得更深了,“自然。”于是自己跳下马背,走到白马跟前去,径自牵起缰绳道:“只要你跟我上山,命都给你。” 玄机瞥了一眼这身侧,男的女的哭嚎一片,轻哼一笑,“我这人平日里甚是弱柳扶风,生平最见不得血啊泪啊的。无用的人都抛了,我跟你上山,给你当山大王,如何?” 这话,赤赤的,灼灼的,撩得人心痒痒的,独眼豺当即应下,“好,依你。” 玄机也抿唇一笑,伸出手由独眼豺搀扶着下了马背,才刚刚立定站稳的时候,忽只觉得一双浑厚的铁壁将她整个人一搂。 独眼豺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欲望,邪邪的笑,“美人儿,大王带你到马车上快活快活。”言语的时候,已经一把将她整个人横身抱了起来,朝着那辆漆黑的马车走过去。 山大王都放言了,那些从村里掳来的人全都恨不得能跑得快些,赶紧离开这里。只是还有些不放心的,时不时边跑边担忧的回头看,那个女子……怕是毁了! 只见独眼豺的身影高大,挡住了那女子的全部身影,只有那一袭白衣在尘风之中依稀可见。 听着村民们说这事,霍青鱼只觉得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突,心血滚滚翻涌。心里怎会不清楚一个女子落到那土匪手里是什么下场,特别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霍青鱼让回来的人赶紧回去包扎,自己转身拎着长刀继续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我去救她!” **作者寄语:**
第四章 寸草不生 = 风尘吹过,迷得人只能半眯着眼,拂往那辆行在最前头的黑色马车车顶,马车时而颠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那些跟在后头的土匪们既艳羡又眼馋的吞了吞口水,都觉得心里赤挠得紧,有些人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妈的! 胸口整个平坦粗糙一片,哪有大当家美人在怀来得爽。 马车内,一片赤色貂皮铺在马车里。玄机被带往这皮草上时,美人侧卧,墨发轻抚着美人背,顿时给这宽阔却寒碜的马车内增添了一抹艳色。 独眼豺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便要扑上去,玄机稍稍一抬那脚踝,赤白抵在山大王的胸膛上,恰到好处的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急什么?”玄机道,她微微撑起了身子,半卧半坐在毡皮上,目光盯了车帘外一眼,“此地格外荒凉,是什么地方?” 在记忆中,戈壁滩之荒凉贫瘠,不外乎如此! 独眼豺觉得这问题甚为可笑,但见她分外认真,自然也笑不出来,“你骑着马四处乱跑,都不知道这里是不荒山?” “不荒山,草都没一棵的不荒山。”玄机蓦然笑了一下,稍微有点意思的模样,“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份?” 独眼豺色急了眼,早不耐烦了。 在玄机将这话问出之后,急急的抓住她脚踝往一边挪,继续扒着自己的衣衫扑过去,一口气扑棱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现在是唐舜景廿五年,当皇帝的是李瑶之。你要是当腻了压寨夫人,老子哪天就带兄弟杀到上阳京畿,给你造个反夺个皇后来当当。小美人快活要紧哪,管它什么年份……” 在玄机的记忆中,她学过的历史的确是有个叫做“唐朝”的时代,可当时的唐并没有“舜景”的年号,她重新醒过来,已经到了个与自己曾经熟悉的历史相似,但却全然不同的朝代来? 没等玄机捋过来,独眼豺色中饿鬼一下扑腾了过去,玄机一个翻身的同时抽出了贴身的匕首,匕首还是从霍青鱼那里抢来的。 这秋水流转、媚态横生的模样中,匕首过处却透着凛凛杀气,独眼豺也甩了一下自己胸膛前的发,呸了一声,眼中隐有杀意。 顿时,整辆马车随着车内的打斗更加颠簸了起来。 跟随在后头的小喽啰们再次吞了下口水,“大当家可真生猛。” 另一个妒忌的说:“这不荒山连着多少年,母猪都没见过一头,换我也生猛。” 这‘生猛’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忽只见前头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摇晃得就像是里头地裂山崩似的。 在小土匪们惊叹于他们大当家这也生猛得过分了的时候,忽见那马车晃得翻了过去,从马车后头乒乒乓乓的不知道滚落了什么东西出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马车内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前方地上,荡起一片尘埃。 待得看清楚了飞出来的人之后,有人惊呼了一声,“是大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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