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相似的人不少,可是他不相信有人毫无关系却长得那么像。 她反问:“您该知道的……” 约莫二十年前,武功侯府诞下双姝,钦天监一句: 双生不祥,恐覆基业。 其中一女便跟着母姓,终生不得改姓,交由其弟抚养,多年不见踪迹,武功侯府对外说只诞下一女,钦天监因做出双姝预言,被驳有异,失了女帝信任。 田老重重叹息了一声:“也是,我老了,老眼昏花了,许多事情都看不清了……” 田老眸中覆上了一层白膜,如同纱绢一般,一点一点脱落,渗出了血珠,嘴角却挂上了一抹舒然的笑意。 或许,真有后继有人也说不定。 “这天下繁事众多,谁又能拎得清那么多是是非非呢。” “不怨吗?怨那人一句话害得……” 刘青姝打断田老的话:“是该怨的,可是看见他如今的样子,觉得并不是那么怨了。” 那时钦天监只是做了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情,哪能想到今后如何呢? 法不外乎人情亘能持久,但无人情,人总是容易麻木的。 “那还是怨着吧,能被怨着,还有点盼头。” 刘青姝回眸看了田老一眼,轻轻叹息。 “老先生,何必给自己强加负担,不知的人还道是我让您心结加深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拍了一下葛仲洪的肩膀,又回头对田老说道:“他是我搭档,我应该能带他进去吧。” 田老默点。 就这样,葛仲洪坚持了好几年,终于有了成效。 外头的人见这办法可行,纷纷找人组起了队。 葛仲洪深觉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怎会碰上这般好的人。 “刘娘子,此番,多谢了你仗义出手。” 刘青姝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 “葛大哥去无魉城做什么?” 葛仲洪面色一滞,款款道来了自己妻子的事情。 刘青姝一听,刺绣、布料、黑色ʝʂɠ的靴子,以及上头的鹿头,这些事情似乎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冒昧问一句,葛大嫂是什么时候去无魉城的?” 葛仲洪道:“大概是三年前六月份的时候,她听她隔壁村的姐妹说,说是无魉城开了一家新铺子,一月十两银子,贱内心动,瞒着我去了,之后再无音讯。” 三年前? 又是三年前! “无魉城不是不许外人进入吗?” “我也不知,所以这才想去无魉城看看情况。” 一座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无魉城,竟然允许外人进去?那些被拦在外面的人,岂非成了笑话? 葛仲洪想了想:“我已经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允许进去了。” 那么说来,无魉城不允许外人进入,是在三年前才立下的规矩。 “葛大哥,我听说无魉城进去了就很难出来,你不害怕?” 葛仲洪按住了腰间的刀,刀鞘上还有锈粉,这是他唯一的老伙计。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怕的,但人的一生总该有什么东西支撑着。” 看得出来,葛大哥很在乎自己的妻子。 葛仲洪是个明白人,也不问刘青姝因何想要去无魉城,只是提点道:“无魉城可不是一个好地方,你一个小姑娘进去,不怕吗?” 葛仲洪说得不错,无魉城的确不是一个好地方。 它是好人的坟冢,是坏人的天府,是不好不坏人的立命之所,总之,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刘青姝学着葛仲洪说话的语气:“怕呀,怕也要进去。” 葛仲洪低眸不语,余光瞅见了她腰间的黑令状师牌,她是状师,还是黑令状师,珍惜得紧。 莫不成她是因为什么案子被卷入其中? 如此想来,也是解释的通她为什么要去无魉城了。 “无魉城里的人兴许不喜看见你这面牌子。”葛仲洪好心提了一嘴。 刘青姝看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状师令牌,笑道:“无魉城不喜状师,许能放过我一马也说不准。” 这可是她布下的饵,收起来谁人还知道她是来无魉城的状师。 刘青姝拿起烧火棍骑上了马,道:“葛大哥,我看你也有马,跟在我身后即可。” 葛仲洪不疑有他,骑上了马。身后的两名小弟借机离开,反正他们在山寨里也是守门的角,寨子里的人不一定会记得他们,还不如趁早离开了那终日裹腹的山寨,自立门户。 刘青姝打算去附近镇子上准备一些干粮,去无魉城也不知道要待几日,能不能食得惯,还是准备一些干粮较好。 菜市场里,货郎眼神怪异。 “老板,这一堆牛肉干多少钱?” 一把匕首直冲刘青姝的细脖,她下意识闪了过去。 “臭丫头拿命来!” 周围的老百姓见状,纷纷逃离此处。 “等等,你们要杀我,我总得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刘青姝很快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因为她手中的无魉城通行令牌! 这些人竟然也想去无魉城! 葛仲洪见状立马拔刀冲过来,只是他那刀已经锈迹斑斑,一下子拔不出来,冲到敌人面前时,还得靠刘青姝一脚踢翻敌人。 “躲起来!” 葛仲洪没想过她会武功,一套棍法被她耍得行云流水。 五个大汉一齐拿大刀过来砍她,刘青姝横挡了一下,被五个大汉逼到了墙前。 她后脚借力倒挂上墙,一个侧空翻横踢一脚,烧火棍被她踢到了一旁的墙上,重重砸出了皲痕。 五个大汉的大刀砍在了墙上,刘青姝快速拿起了烧火棍,反手重重给了他们一棍,悉数传来腿骨裂之声。 烧火棍也因为她这一击过去产生了些许裂痕。 “啊啊啊啊啊!!!!”这声音算不得整齐,倒像是人仰马翻的声音。 “别以为你打了我们就万事大吉了!附近镇子上的恶徒都知道你得了无魉城的令牌,你就等着被人追杀吧!” 刘青姝顺手拔下头饰上的银簪点在了牛肉干上。 “你们竟然没下毒,还算有点良心。” 经刘青姝一提醒,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下毒的话,可能早就得手了。 “我们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人!” “只怕是没来得及当下三滥的人吧。” 五个大汉满脸怒红,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不远处的一道目光落在了刘青姝的身上。 男人心生疑窦:她不是不会武吗? 她还吓得抱住他的身子! 想到这里,被戏耍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了心头,他直接出刀。 秋寒叶颓,凌厉的刀气从刘青姝身后而来。 她一定会躲得过去! 她原是能躲,忽觉这刀气甚是熟悉,便顺势往后倒去。 温灼鱼果真将刀气划偏,可怜一辆马车被刀气所中,变得四分五裂。 他一手托住下坠的人儿,身盈如坠花,生怕这秋气过浓,害了她身子。 会武,那便不是武月了。 武月不会武功,但身边有一个大内高手。 刘青姝望着他的面庞,忍不住上去啄了一下,惹得他耳根子浮荡起了云朱。 温灼鱼轻轻推开了刘青姝。 “不知……” “亲自己的丈夫也算不知廉耻的话,那要廉耻有何用?” 此话在理,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一说话,他便忘了是因何事来找她。 “温灼鱼,喜爱就要说出口啊,不说,我怎知你对我是何种情愫?” 他僵硬地别过了身子。 一旁的葛仲洪不敢上去叫住温灼鱼,他早就叫人失望了,这般上去只怕是会让右将成为整个金吾卫的笑话,笑话温灼鱼手底下带出来的人竟然去当了山匪。 “温灼鱼,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莫不是心有灵犀?” “巧合。”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钱袋子被偷了,无奈之下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小工做做,好吃上一顿热乎的饭。 “那这就是缘分了!看在我们缘分那么深的份上,我请你吃牛肉干吧!” 温灼鱼连忙后退了一步。 她大拇指一抹过牛肉干的根部,自己咬了上面一口,然后递过来,笑道:“看,没给你下毒。” 温灼鱼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牛肉干。 吃了一根,嗯,没事。 吃完了她递过来的第二根后,温灼鱼立即倒地不起。 葛仲洪冲过来:“你干什么!你杀了温灼鱼!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把他抬到草垛里,留两个孔,塞给他两个包子,赶紧走。”刘青姝不愿意废话,给了葛仲洪五钱银子。 这女人当真是可怕,上一刻还亲了人家,下一刻便将人给弄晕了。 惹不得,真是惹不得! 刘青姝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草垛。 对不起,温灼鱼,此行太过于凶险,不能带上你。 夜色浓沉,刘青姝买了一只烧鸡,起了篝火,和葛仲洪等待着子时的降临。 她从未觉得三刻钟是如此漫长,漫长到落叶如纪,篝火上的火星也能细数一二出来。 无魉城内,红绸绕街,阴沉布景。 “她要进了无魉城,查到了那件事,您又该如何?” “那,便杀了。”
第十八章 无魉城(七)杀令 地未藏兽,秋深狼游。 只是狼还未出现,冷箭便已冲破天际,往刘青姝的方向射了过来。 刘青姝猛然将葛仲洪推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自己手拿一只烧鸡腿登上了树,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阴坡的情况。 地上的篝火被密集的箭羽冲灭。 这群人来得可真是快,不过是一块令牌,至于往死里下手吗? “姓刘的,赶紧将通行令牌交出来!” 几十个人将篝火围住,不见刘青姝的身影。 “老大,那姓刘的女子定是跑不远!咱们再追追!” “你傻啊,她肯定走不远,眼看着子时快过了,门一开她肯定会进无魉城的!” 这人倒是不傻。 “要是没能杀了那姓刘的,杀了她身边那个傻大个也行,找我们的人给换上去。” 刘青姝从树上跳下来,刚好吃完了烧鸡,择了一片黄叶擦手。 “想法不错。” “老大,是那个姓刘的!” 为首的那人把九环大刀抗在肩头,看起来挺精壮,光秃秃的头上在月光下颇显寂寥。 “你就是刘……总之,把你手中的令牌交出来!” 如此明目张胆地抢令牌,着实令人费解他们去无魉城到底做什么。 刘青姝不急不忙地说道:“我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嘛,可是,令牌最多只能带两个人进去,我就算给了你们令牌,你们决定好让谁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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