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兀响起带笑的粗犷男声,惊得弥若心头一颤,若非她耳聋,便是对方功力已出神入化,竟让她未察觉出半分脚步声! 弥若佯装淡然从容地转身,背倚着时不时飘出几句淫词浪语的房门,朝身后人拱手作揖,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兄台见笑了,小弟不过是在此寻人罢了。实在是情急无策,才不得这般……” 弥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不远处对方的模样给惊得忘了说辞。 片刻前听闻的明明是一个粗犷男声,但此刻站在弥若眼前的,却拖拽着一袭及地红裳,五官艳绝倾城的女子容貌。 若不是弥若能清楚地看见对方咽喉处凸出的喉结,定会以为方才听到的男声是自己的错觉。 “寻人?”对方抿唇一笑,貌似美人莞尔,但那粗粝如拉磨的声音却是毫不留情地这曼妙的幻象击碎,“我这邀仙楼向来只有妻子寻偷腥的夫君,怎么,小郎君也有夫君不成?”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弥若走近,目光充满兴味:“小郎君若是难寻,可需要我来帮一帮?” 看着这样一个不男不女功力高深且不怀好意的人朝自己靠近,弥若的警惕心瞬时提起,却又不欲在此惹事闹大,漠然欲走,却发现自己的腿脚怎么也无法迈克一步。 “想走?”那不男不女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衬着那愈发低沉嘶哑的声音,显得格外可怖。 他朝无法动弹的弥若伸出手,手背轻抚着她的脸颊,弧度优美的嘴唇却飘出阴瘆瘆的话语:“留下你的这张皮,我就放你走,如何?”
第19章 赌局 惊愕的弥若想掏出袖中的利剑,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扣住手腕,力气之大几欲捏碎弥若的骨头。 “可别逼我毁了这张美人脸,那可真是可惜了。”那人朝弥若的脸侧靠近,锐如小刀的指甲轻划着她的脸颊,“放心,我剥皮的时候不会很疼的。” “你!”就在弥若看着朝自己的眼眶逼近的指甲,动弹不得无能为力之时,耳畔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慵懒嗓音。 “绯姻,你近日的胆子真是越发的肥了,我家娘子你也敢惹?”那锐如利刃的指甲在离弥若的眼眸不足寸许,堪堪止住,偏头一看,身子一震,粗哑的公鸭嗓子都因惊骇都颤了起来:“少、少主!” 片刻前,还是一片阴森的吃人模样,眨眼间便如被雷击地亟亟松开对弥若的禁锢,深深地弓着身,万分地谄媚堆笑道:“小的无眼,竟不识夫人大驾,失迎失迎!” 因对方躬下身,弥若的视线毫无阻挡,直接就落在不远处双手交叉着斜倚柱廊,胸前衣襟微散的男子身上。 依旧是那双似笑非笑的金眸,依旧是那勾着若有若无弧度的薄唇,依旧是那个有着九条狐狸尾巴的相唯,但此刻的他却是比以往所见的,更多了几分……诱惑。 弥若被自己脑中兀然冒出的词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视线,发现自己的腿脚已能行动自如,毫不犹疑地便是一抬脚,将片刻前那欲对自己不轨的不男不女的怪物踹开。 那怪物被踹得飞出老远,狠狠地面朝下地摔了一顿,却仍是不敢抱怨半句,趴在地上冲弥若拜道:“夫人大量,夫人大量……” 相唯掠了眼弥若仍是余怒未消的脸,上前几步一脚踩在那怪物的背上,力气之大几乎将他嵌入地板中:“我家娘子大度不计较,但我的行事作风,绯姻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小的记得!”那怪物的脑门紧贴着地面,却仍是不忘点头称是,“小的这就消失,这就消失!” “滚。”不待相唯的话音落下,那红色的身影便在瞬间化作一团烟雾,消失无影。 相唯换了个地方移开脚,颇有些嫌脏地擦了擦鞋底。 弥若看着那怪物消失的地方,还尚有余悸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侧,舒了口气。 二人间默然了片刻,还是相唯先开口,沉如水的话语听不出喜怒:“你如何来了?” “我……”弥若正欲道出缘由,身后原本沉寂多时的房门陡然又传出娇喘浪语,将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相唯不由轻笑一声:“看来咱们得先寻个说话的地儿。” 说着,相唯朝弥若伸出手,她微愣了愣,但还是抬手隔着衣袖握住了相唯的手腕。 相唯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弥若半揽入自己的臂弯中,嘴畔的笑意浅浅:“娘子再这般见外,待会的话可就更不好说了。” 只一瞬的天旋地转后,眼前的景物一变,不再是□□的房门外,而是在一处静谧开阔的平台上。 弥若不经意地抬眼一瞥,却被身边栏杆外的夜景惊得倒抽了口气。 只见夜色笼罩着的那些点点萤火,竟都是上京街市上商户的灯火,隐约可辨出形状的玄武大街,此时仿若一条闪着荧光的长腰带,横穿过大半个上京城。 “那、那难道是、是宫城么?”弥若指着那不过巴掌大的一处有着点点光亮方块地,讶然的声音被高处呼啸而过的夜风吹得有些破碎。 “没错。”相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微微的亮点,“喏,那就是李府。” 相唯看着弥若愕然的侧脸,又忍不住使坏:“若是白天站在这儿看,视野更好,吃饭穿衣什么的,一清二楚。” 弥若眼下却无心计较相唯的玩笑,抬眼看向似乎伸手可触的浩渺繁星,情不自禁地叹了句:“这儿真高。” “当然,这是邀仙楼的顶层,离地足有百丈。可惜凡人的肉眼,却是瞧不见这般百丈高楼的奇景。” 相唯松开揽着弥若的手臂,闲闲地倚着身下便是悬空无物的栏杆:“可是敖沧那小子带你来的?” 见慢慢回过神的弥若点点头,无声一笑:“他就专爱干这种牵媒搭线的破事。” “说吧,”相唯挑眉看向弥若,瞄了瞄她身上的胡服男装,“你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见我,是为了何事?” 弥若朝相唯敛了敛身:“李炯性命堪忧,还望阁下能出手相救。” 相唯的神色微顿,喃喃自语道:“大限之日竟这么快就到了……” 但不过一瞬,他又恢复如常的漫不经心:“我为何要救他?” 弥若的话语一窒,抬头定定地看向相唯:“李炯之前对您不是有救命之恩吗?恩人遇难,您如何能袖手无视!” “恩人?”相唯笑得前仰后合,看着仿佛随时都有从栏杆上翻身摔下百丈高楼的可能。 相唯的大笑令弥若生出一头雾水,却担心自己多言激怒他古怪的性子,索性默然等他笑完。 待他渐渐敛起唇边笑意,半垂的金色眸子里泛起罕见的苦涩:“是我弄错了,李炯的前世今生与我再无半分关系。” 说完,相唯起身背 对着弥若,抬手摆了摆,一副送客的不耐模样:“如此,你可以走了,不送。” “你!”弥若未料想到相唯竟会有这样干脆地拒绝,也不知是他真弄错了,还只是他的推辞,但想到尚生死未定的李炯,不免有些焦急无措,伸手拽住相唯的衣摆,止住他离去的步伐。 “即便,即便他不是你所寻的恩人,你又怎能见死不救?”弥若见相唯的步子顿了一顿,又亟亟补充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对你而言,救李炯一命,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这般苦苦求我,让我去救李炯,”相唯侧过头,看向弥若,眼梢却挂着戏谑的笑意,“可是在你的心里,又有几分是真正为他打算的。” “你所求的,只不过是李府三夫人这个身份罢了。” 被相唯一针见血地戳破心思,弥若浑身一僵,索性也不掩饰,迎着他嘲弄的目光看去:“是,我不想让他死,只是为了能够继续在李府里待下去,但这并无碍……” “让他无知地活着继续被你,被你们利用吗?”相唯冷笑了声,“那我宁可愿他趁早转世,下一世寻个好胎!” 说完,相唯便欲从弥若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摆,却不料弥若拽得太紧,不耐的他一时用上了全力。 “嘶——”衣摆的布料在双方的力劲下一分为二,弥若受着余力的作用,止不住地后退几步,却被身后的栏杆一阻,上身却是受不住地朝后一翻,直直地栽下了百丈高的虚空。 相唯见弥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栽了下去,本欲不管地转身,却在下一瞬忍不住地暗骂一句:“疯女人!”话音未落,他就翻过栏杆,飞身入无垠的夜色中。 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弥若紧紧地闭着眼咬着牙攥着拳,硬是将想要破喉而出的叫嚷声生生咽下。 方才她明知自己是身后便是百丈悬空,明知用力过度的撕扯会令自己翻下栏杆,明知百丈的高度摔下自己定是尸骨无存,但还是走了这一步。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场赌局。 赢了,她与李炯都能得救;输了,她与李炯二人共赴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了。 “你不要命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夹着风声迎面袭来,弥若大大地松了口气,嘴角漫上笑意。 她赢了。 弥若睁开眼,果然看见相唯从天而降,将急速坠落的自己当空抱住。 “你曾说,”弥若瞥了一眼脚下的万家灯火,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朝相唯缓缓绽开一个虚弱的笑颜,“纵然是疯是死,你也要寻到那个 人。对我而言,无论是疯是死,我也要保住李炯的命留在李府咳咳……” 许是说急了,被高空的冷风一呛,弥若连连咳嗽,双颊通红眼眸盈盈,蜷缩在相唯怀里倒像只孱弱的小猫。 相唯被她的这番言语和模样弄得哭笑不得:“这么说咱俩还挺像,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唯一不同的,我是为自己所谋,而你却是为别人卖命。”相唯触了触弥若冷得发颤的手指,眉头微蹙,“夜风吹多了,人容易魔怔,进去再说。” 说着,相唯扯过自己身上的一半外袍,将瑟瑟发抖的弥若裹住,便如离弦之箭般,往那看不见的百丈楼顶飞去。 “进来。”相唯推开屋门,将浑身僵冷的弥若半抱半拉地带进弥漫着浓浓酒香的室内,“你先……” 他的话未说完,就闻到被酒香掩盖的异样气息,不由得将弥若挡在身后,冲帷幔后的内室高声喝道:“何人?!” “臭小子,你陪了那傻子二十年,自己跟着也傻了么?竟连老子都认不得了!” 随着一声似曾相识的笑骂声响起,一个白色的物什直直地朝相唯砸来。 相唯随手接下那盛着酒液的白玉酒盏,仰头饮下,笑道:“您来了也不招呼一声,不就是为了这般骂我一顿么?刚刚我装的惊讶,可还让您满意?” “哈哈!”帷幔被掀开,一个老者大步而出,颇为高兴地拍了拍相唯的肩膀,“二十年不见,我倒要看看你这酒量是退是长!哟,你这小子,跟老子拼酒,还敢带着人当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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