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方才竟还敢用剑指着我,怎么能这么便宜……”滟姬随口应和着,偏头随意地瞥了瞥弥苏,被他的模样惊得眼神发直了片刻,赶紧偏过头,气势却陡然降了下来,“但、但毕竟也不曾把我怎么了,小小惩戒一番下不为例……” “还有下次?敢情差些被大卸八块的不是你!”敖沧听得一顿不爽,直接从滟姬手里抢过利剑,“人若起了坏心,可是比鬼神还恐怖的存在,我可不想再被烹杀一次了!” “敖沧住手!”相唯抬手止住了敖沧欲刺下去的利刃,神色有些复杂,“他,他是弥若的兄长。” 被定住无法动弹的弥苏,听到妹妹的名字时,眼眸明显地睁大,犀利如刀的视线紧紧凝在相唯脸上,几欲戳出两个窟窿。 敖沧愣了片刻,终是扔掉了手中的剑,却颇为委屈地冲相唯撇撇嘴:“算我倒霉,竟认识了你这么个老婆奴,哼!” “大舅子和猪朋友,当然不会选择后者了。”滟姬继续挖苦着敖沧,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同情。 “狗屁!爷是龙,货真价实的龙!你刚才眼瞎没瞧见啊!” “对啊,我眼神不好,刚刚竟然看见一条蚯蚓升天了。” “你……” 夹在二人间的相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此地不宜久留,要比试嘴上功夫也等回去再说,走吧!” 说完,相唯左手捏诀,欲使用移形换影,离开眼下这愈发阴森的地方,却不料无论如何使力,竟都转换不了分毫。 “怎么回事,术法怎 么不好使了?”滟姬皱眉地瞅了瞅一旁,同样满脸不解的相唯,“昨儿我带着你们俩去无花山还顺手得很呢,现在怎么不行了?” “巫神大人法力无边,封住尔等的术法,又算得了什么。”循着脆然的女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夜色里,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渐渐现出,湛蓝色眼眸下的一颦一笑,皆是那么幽森诡异。 滟姬惊得捂嘴倒抽一口凉气,敖沧更是吓得口齿不清,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从无间地狱重返人间的恶鬼怨灵:“你你你!你没死?!” “傀儡替身术?!”相唯低头扫了一眼已化作灰烬的“素祁尸体”,重新将视线聚在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脸上,金色的眼眸微眯,“你是巫方部这一代的大祭司?” 被旁人这般轻易道破真实身份,素祁显然有些吃惊,但眼底的惊讶转瞬即过,重新浮起令人看不透的森寒笑意:“对我巫方部如此相熟,想来定是故人,何不暂留敝舍,小酌一杯。” “强行留客,可不是合乎礼数的待客之道啊。”相唯淡淡应着,却不露声色地将敖沧与滟姬挡在身后,看着渐渐逼近的素祁,拖延着时间,“何况,我与贵部百年前的大祭司虞照,虽有过几面之缘,可惜都不甚愉快,未免再伤了和气,还是点到即止吧。” “莫要与我耍花招,早早束手,我还能求让巫神大人给你们个痛快死法!”说着,素祁眼色一紧,抬起右手掌心直至三人,神情狠戾道:“收!” “快走!”相唯抓住这一瞬的空隙,拼尽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将滟姬与敖沧远远推出身后不远处的院墙,“殿外的地界巫神控制不了,你们赶紧走!” “你!”素祁看着那两个身影被推得飞出了院墙,急得赶紧欲上前追赶,却被扑身上来的相唯死死抱住。 “想追?”浑身的力气愈来愈弱,但他仍是死死圈住素祁的腿脚,听着身后的风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他惨白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计谋得逞的狡黠,看向因愤怒而面目扭曲的女子,“你做梦!” 素祁狠狠地瞪着仍坏笑不止的罪魁祸首:“你还真是找死!”说着,一掌劈向已毫无防卫之力的相唯,毫不费力地将他砍晕倒地。 施加在弥苏身上的定身术,随着相唯术法被封,而随之解开。双腿僵麻的他,扶着墙身站起,慢慢挪步至昏迷过去的相唯身旁,细细地盯着那张脸。 “怎么办?”素祁顾不得留意一旁的弥苏,右手握拳抵在唇畔,脸上尽是惶恐和忐忑:“龙血没了,巫神定会大发雷霆,你我皆难逃一死!” “嗬,”弥苏冷笑一声,“只不过是个死字,用得着摆出这般如丧考妣的模样。” 素祁却会错了意,定定看向弥苏的眼,一字一顿道:“就算是搭上全天下人的性命,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素祁诡秘地扯起唇角,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相唯:“既然他这么想成为巫神大人的祭品,我便成全他!” 弥苏听闻,不禁眉头一皱。 沉沉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与隐隐的愠怒。 “龙血,准备好了?” “吾神,”素祁恭敬地伏拜于地,“我等方才发现了,有比龙血更称得上您身份的祭品。” 显然素祁此番话语,引起了巫神的兴趣:“是何物?呈上来。” “是。”其实素祁心里也没有底,以她的道行尚看不穿相唯的真身,只是他既然竟与百年前近乎半神的大祭司虞照相识,想来也定非凡物。 她带着几分忐忑地偏头,示意一旁的弥苏将昏迷的相唯带上前。弥苏僵愣了一息,才朝屋前迈步,却在还差几步时,背上的相唯陡然转醒,亟亟地退出数步。 “竟是一只九尾?”屋内的声音竟略有些惊诧。 即便相唯此时已无术法护身,却依旧不减半分气势地朝屋内声源处挑眉笑道:“我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叫得的。” 那声音陡然笑了起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杀意。 “好好好!万年前,本座错过了一只,没想到竟在今日又遇上了!甚好甚好!” 忽然,屋内骇然的笑声猛地一收,莫名的死寂冷意在整个屋院内弥漫开,连侍奉巫神多年的素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无寐尊上,且慢!”
第37章 巫神 铮铮然如佩环撞击之声,一袭飘逸出尘的白衣,从幽幽的天幕踏云而来。 不染纤尘的白衣在屋前站定,无风自动的衣袂,卓然超群的五官,澄碧清寒的青眸,尽是一派不可近观的仙人。 “汝是……青昊?” 白衣仙者朝屋内轻轻一揖手,微微颔首,抬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九千年未见,尊上尚记得小仙,小仙惶恐。” 屋院内的肃杀气氛瞬时褪去了大半,甚至透出些隐隐的笑意:“汝颇有几分上古神族遗风,倒也不曾辱没了令师战神的英名。”沉沉的声音最后染上几丝追忆的沧凉,“言及往昔,本座曾欠他一个必应之约,弹指间数万年已过,洪荒众神皆堙没星陨,此约,怕是无兑现之日了。” “小仙来此,正是为了家师与尊上的此约而来。”青昊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箭头,即便是历时万载,依旧不减半分当年的锋锐,“家师曾言,见箭如唔。纵是覆灭六界的请求,尊上也必倾力相助。” “他竟将此物留给了汝?”屋内的声音微顿,却又兀地笑了起来,越发难以捉摸,“如此,汝所求为何,道来便是。正如尔所言,纵是要坐上天帝的位子,本座也必助你完成所愿。” 青昊抬手指向不远处,神色颇为复杂的相唯:“请尊上允诺,放过小仙的胞弟九逍,永不伤他分毫。” 巫神甚是意外:“仅此一事?” 青昊面色清淡如许:“仅此,望尊上应约。” “汝果然甚肖令师,”巫神笑赞一声,无形地横风一扫,青昊手中的银箭头就被卷入屋内,“本座应允。” “小仙谢过尊上。” 相唯只觉得浑身陡然被灌入一股力气,被封的术法已被尽数解开。 “九尾体内的气息颇为乱杂,不似仙的澄净,也不尽是妖的邪魅。”巫神的声音从屋内幽幽传出,末了,恍然道:“莫非,汝竟也是被天族放逐的废黜者?” 相唯勾唇冷笑,揶揄般的瞥了青昊一眼,“天帝老儿本就非贤主,脱了这身仙皮倒也舒坦自在。” “此言妙极,妙极!”巫神如遇知音般,沉闷的声音骤然轻快起来,“劳什子的天规天条,小小天界岂是安居所在,倒不若天地间无依一蜉蝣,随心随意!” 相唯听得,不禁惊奇笑道:“未想到您也是性情疏狂的同道者,若非今夜不巧,此时倒是适合对月畅饮。” “若是早几万年,本座定引你为知己,饮醉不归!”巫神惋惜长叹一声,“如今,本座连身形没有,只能靠这每年的供品为继 ,残存于世,倒是成了桩笑话。” 相唯还欲言语,却被一旁面无表情的青昊打断:“搅扰尊上多时,小仙告辞。” “走。”也不等相唯应承,青昊便强硬地拽扯过他,直接腾空而去。 “有趣。”方才还话中带笑,转瞬又冷肃如坠入冰窖,历历的寒风乍起,袭向弥苏与素祁。 “尔等可无本座的应约赦免,背约之罪用尔等的命来偿还!” 无形的大掌如飓风一般,击向弥苏,无可躲避,将他狠狠地撞向身后的高墙,震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喷出一腔鲜血。 “不!”素祁猛地扑上前,整个人几乎都趴到在屋前的地砖上,苦苦哀求,“吾神,吾神,我自愿做您的供品,求您放过他……” “哐啷”一声,一方铜镜从因重伤而萎顿倒地的弥苏的袖中跌了出来,红色的烛火下,上面生满斑驳铜锈的纹饰若隐若现。 “这是……”巫神的声音猛然惊颤了起来,“尔等凡人,怎会有此物?!” 弥苏将喉咙中的残血尽数吐出,面上毫无半分瑟缩乞求的意思:“要杀便剐,何必废话!” “嘴比骨头还硬!”骇人的笑声响起,弥苏被无形的手拽起,离地足有十丈高,脚下是空无一物的虚空,若是坠下,必是脑浆迸裂,九死无生。 “本座最后问汝一遍,此物从何而来?” 弥苏记起方才将相唯背负在身上时,他偷偷将这枚铜镜塞入自己袖中,还附在自己耳边轻言:“若巫神欲害你,这铜镜许能救你一命,但万万不可道出是我给你的,切记。” “杀个人都这般磨蹭,倒真真是枉受一族供奉。不劳大驾,我自行了断。”弥苏轻嘲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横向脖颈,做出欲自刎的模样。 “不。”素祁凄厉地叫喊出声,但比素祁的声音更快的,是一道有力的疾风,将弥苏手中的剑推开。 “想死?本座偏不许!” 说着,又是一阵劲风拂过,跌落于地的铜镜被携入屋内,巫神的声音静默了良久,像是沉溺在无尽的往事中。 直到悬空的弥苏几乎被高处的冷风吹得冻晕过去,巫神才将体力不支的他重新放回地面。 巫神沉沉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也罢也罢……许是天意……这便算是尔等献上的供品。血之契约已立,尔等想要的,不日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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