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都是贪图享乐之辈,他们不想被城主牵连,便连夜变乱,把城主赶出流沙城以求自保。 风麒气焰难消,仍旧迁怒流沙城,这几日他一直派心腹向流沙城施压,恨不得啃下流沙城一块肉。 流沙城自顾不暇,哪里有多余的心思争夺鲛珠。 基本上除了流沙城,上灵界大小宗门势力都想赌一赌运气,抢到传说中汇集天地灵气,能力远胜神器的鲛珠,进而一步登天。 遂禾一眼就锁定了正清宗所驻扎的营帐,她看了半晌,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侧身正了正祁柏头上的帷帽。 魔域中见过祁柏的人可以说九牛一毛,正道宗门中却有十之七八都见过剑尊真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遂禾哄骗祁柏一路都带着帷帽,没有她的应允,不准他摘下。 伊元境具体哪天开启难以测算,各个势力都选择在秘境入口守株待兔。 实力强横便能抢到离入口更近的地方扎营。 好巧不巧,妖族和正清宗的营帐相对而扎,只要有心,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一览无余。 天色渐沉,遂禾始终没回营帐,她靠在远离入口和人烟的一处古树旁,慢条斯理拨弄着凤还刀上挂着的穗子。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等那人在树后不远处停下,遂禾才道:“师兄有些慢了。” 陆青冷冷看她,淡声解释,“我很难找到离队的理由,今天能出来是因为高澎让我来捡柴火。” 遂禾并不恼他的态度,淡淡道:“伊元境中危机重重,师兄有想过,他们带你一个废人来的缘由吗。” 陆青沉默半晌,“一条命而已,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遂禾侧头看着他笑了下,“师妹不希望师兄真的有事。” 陆青冷冷看她,不说话。 遂禾自顾自地说:“保全自身为重,毕竟死人是无法传递消息的。” “我会的,但你的承诺要什么时候履行。” “就在这个秘境里,”遂禾拨弄一下刀穗,笑盈盈道,“我杀了程颂,为师兄泄愤。” 陆青不再看她,弯身去拾地上的枯木,“程颂对鲛珠势在必得,做了完全的准备,无论是保命还是进攻都有十全十美的良策,你莫要拖大。” 遂禾没接这话,她想的是另一回事,“鲛珠谁都想要,程颂就算费尽心思抢到了,正清宗里恐怕也轮不到他私吞吧。” “宗主一直不在宗门,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具体怎么想,程颂极其听他的话,一句也不敢忤逆,到时候如果宗主开口要鲛珠,他不可能不给。”陆青转眼抱了数十根干木。 “你怎么看正清宗那个渡劫期的宗主,我记得他应该叫沈域吧。”遂禾问。 “他……”陆青剑眉拧起,透出几分纠结,“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看上去亲和从容,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但城府很深,和他接触就像是与虎谋皮。” “和正清宗其余人都一样,是心狠手辣之辈。”陆青冷冷评价。 遂禾眉梢扬起,“心狠手辣?你是这么看祁柏的?” 陆青眼神阴郁,“剑尊和我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剑尊若心狠手辣,也不会死在你的刀下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释怀。” 遂禾也不在意,“随你。” 陆青又捡起一根木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离开得太匆忙,挂在腰间的荷包掉下来也没察觉。 遂禾等他走后才看见,正要去捡,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遂禾脸色柔和,冲他招手,“怎么站着不过来,附近鱼龙混杂,你出来没有妖跟着你吗。” “是我想自己来找你,”祁柏果然抬脚走过来,他站到遂禾身前,有些烦乱地扯了扯头上的帷帽,“不想带这个,看不见。” 遂禾极有耐心地拉过他的手,安抚道:“再坚持几天,这里人多眼杂,若是看见了你的模样,难免多有议论。” “……他们议论是因为我像你师尊吗。” 这对祁柏来说没什么难猜的。 一直隔着帷帽的遮挡,遂禾也有些想念帷帽下那张面容,便伸手帮他掀开纱幔。 乍然揭开帷帽,祁柏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他仍旧抿着唇,有些不悦地说:“做什么。” 遂禾凑近他,头搭在他算得上宽阔的肩膀,温声诱哄,“再忍忍好不好,我的仇人总在暗处盯着我,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 他长眉紧蹙,全身都紧绷着,想要抱她,又想到他还在和她生气,便负气地一动不动。 “要忍到什么时候。” 他想能一直看见她,而不是隔着帷帽,朦朦胧胧,仿佛在梦里,什么也抓不到。 遂禾不着痕迹画饼,“等进了秘境,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可以摘下来了。” 眼下看秘境入口挤满了修者,就能猜到秘境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四下无人的情况,就算有也只会是一时的。 祁柏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无力道:“嗯。” 遂禾眸色柔软,“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为……”难。 她的话戛然而止。 遂禾神色微沉,不动声色看着树丛后去而复返的人影。 陆青铁青着一张脸,紧紧咬着牙关,赤红地双目死死盯着遂禾身侧的人影。 祁柏察觉出氛围的异样,见遂禾没有阻拦,蹙眉转身。 昔日剑尊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陆青眼底。 陆青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身躯颤抖起来,一时之间不管不顾走近两人。 “他是谁?”他抖着手指,直指着祁柏。 遂禾把祁柏拉到自己身侧,拉下纱幔遮挡住他的脸。 祁柏握住她的手,定定问她:“他是谁。” 遂禾面无表情,木着脸解释,“一个故人。” 下一刻,陆青骤然发怒,遂禾甚至没想通他是怎么从那么远的距离扑过来的。 遂禾被他不由分说扑倒在地,紧接着对方的拳头落在她脸上。 “!你!” “欺师灭祖,你这个混蛋!”他怒不可遏。 “嘶——”遂禾忍无可忍,“你疯了是不是!” 扑通。 又是一拳落下,遂禾险而又险地避过他的拳头,便见身侧的泥土被他打得深深凹下一个窟窿。 遂禾没想到他来真的,怒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意气用事像什么样子。” “意气用事?”陆青赤红着双目,“那他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的龌龊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吧。” “我什么心思。”遂禾冷笑,一个翻身把他掀开,她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满是不悦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陆青浑身发抖,红着眼睛道:“你害得剑尊身陨魂消,竟然还敢留一个赝品在身边,刚刚你们的举止我都看见了,你们这样,是想让剑尊死不瞑目吗!” 转世不一定还是转世前的模样,他没多想便将遂禾身侧的人,当成了遂禾因为贪恋剑尊美貌,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揪出来的赝品,遂禾方才看那赝品的眼神绝对说不上清白,他很难不把遂禾往最坏的地方想。 “陆青。”遂禾终于冷下脸,她顾忌着祁柏还在,便语意不明地威胁道,“我的事情还不用你指手画脚,别忘了我是上灵界唯一敢为你得罪正清宗,帮你报仇的人,你是要意气用事,还是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你自己选。” 陆青犹如被戳爆的皮球,霎时泄下气,他颓然坐在地上,愣怔无言。 遂禾捂着被他打得生疼的眼角,转身正想拉着祁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帷帽,长眉微蹙,若有所思看着地上的陆青。 遂禾顿时觉得不是眼角在痛,是她的头在疼了。
第46章 “嘶——” “轻点。” 遂禾忍不住按了按脸上的伤口,透过铜镜看过去,被陆青打得那里果然有些紫。 “下手真狠,疯狗一样。”遂禾左右端详自己的眼角。 这疯狗,若非怕他脸上带伤,令程颂等人生疑后多生事端,她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祁柏放下药膏,眉头微皱,“他为什么要打你。” 遂禾透过铜镜观见祁柏生疑的神情,牵了牵唇角,半真半假,“他和我师尊关系不错,约莫是误会什么,打抱不平罢了。” 他误会了什么。 两人的肢体接触一向点到即止,对方只是看一眼便有那么明显的反应,笃定遂禾有辱她的师尊,如果只是正常的师徒,会那么容易把遂禾往坏的地方想吗。 祁柏的心思乱成一团理不清的线。 他张了张嘴,最终欲言又止。 遂禾转过身,卷起他身前一缕墨发,温声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她的语气和声音都太有欺骗性,仿佛他问什么她都能包容下来,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祁柏凝视她很久,低低道:“你和你的师尊是什么关系。” 上灵界不是没有师徒结为道侣的先例,先前遂禾对待他进退有度,所以他没有多想。 但是现在,那个青年目眦欲裂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有些担心。 担心自己无知无觉将噩梦当做美梦,做了旁人的替身。 如果遂禾和她的师尊真有什么说不清的情谊,那他要如何自处。 他不知道,他不想做人替身。 遂禾凝视他许久,见他瞳孔不住晃动,泫然欲泣,便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道:“抱歉。” 祁柏浑身一抖,他逃也似的想要离开,手却被她不由分说握紧。 遂禾徐徐开口,“我杀了他。” “!” 祁柏倏然睁大双眼,有些慌乱地对上她的视线。 遂禾不动声色钳制住他的胳膊,不准他逃离,继续道:“我当时有很多理由杀他,他也只有死了,我才能高枕无忧地活下来。” 祁柏唇畔抖了抖,低低道:“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从不后悔。”遂禾凝视他半晌,轻轻摇头,语气坚定。 祁柏彻底呆愣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却下意识露出悲伤难捱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 “在陆青眼里,大概觉得我把你带在身边是玷污了我的师尊,他虽然不是师尊的徒弟,但师尊对他有教导之恩,在他心里,师尊神圣不可侵犯。”遂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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