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到床前,房中只剩下高高的龙凤喜烛燃烧。 他照着新婚夜的规矩留下了喜烛,转头向床上看来,目光在九姬薄如蝉翼的衣衫上落了落,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九姬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只是在心里回忆柳嬷嬷说得,接下来的帐中事,是谁先主动来着? 她见他到了床边,她就进到了帐里,他坐下脱靴,九姬就在心里琢磨,柳嬷嬷的话忘了,而她自己虽然没有经验,但她是修灵筑体的妖,他是肉体凡胎的人。 凡人么,总是柔弱的,要不... ...她先? 可九姬实在没有这方面经验,而她爹娘当年一胎便生了九只小狸猫之后,原本想买灵田换大房子的希望登时破灭了。 两人深觉合欢误事,再这样下去一家人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因而下决心不再合欢... ...因此九姬连听身边的妖众聊起此事都几乎没有。 所以,如果她主动,到底要怎么主动? 九姬陷入了思考之中。 纱帐被放下,遮挡住了龙凤喜烛的高光,帐中暗红如夕阳已落、红霞残天,影影绰绰之间,甜腻微醺的香气令人熏出了人身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九姬思索了几息,不想她还没动,男人突然转身,泛凉的指尖落在她的衣带上。 九姬呆住。 那微凉的手指将她衣衫拨弄凌乱又褪在了一旁,或是因为在复杂的衣衫见拨弄又或是因为香气令帐中闷热,男人发凉的指尖渐渐热了起来。 到了最后,他手掌握上她腰的瞬间,烫得九姬竟轻轻一颤。 被甜腻的香气反复熏染,又被他滚烫掌心热意渗透,九姬从头到脚汗珠越出越多。 她耐不住,干脆自顾自地脱掉了方才的薄衫。 只是在薄衫褪去的一瞬,男人呼吸似忽停了一息。 九姬抬眼向他看去,只见他不曾展开的眉头仿佛更向下沉了下去,眼眸慢慢闭了起来。 什么意思? 九姬没懂,但下一息,他俯身压了下来... ... 沉重、滚烫。九姬刚得来的半许清凉,刹那被他驱散而去,而来自于他的滚烫与潮热,自下而上地缓缓抵达。 此起彼伏的呼吸交错在咫尺之间,湿热与甜腻交融混合,又于重重的力道之间,仿如灵药入口,遍体蔓延出无比敏锐的奇异感觉。 他或轻或重,或深或浅,交替往复。 九姬呆呆地睁着眼睛,呼吸随着他快了起来,体内不知何时有了湿热的浪涌,一浪又一浪地自内里涌出来。 她惊奇不已,原来合欢竟是如此? 约莫是察觉到她的惊奇,他一直落在旁处的目光,略略向九姬脸上看过一眼,只是在九姬向他望去时,又立时收了回去。 九姬不明他意。 他却逐渐加快了速度。 湿热昏暗的帐外喜烛摇曳,帐内湿热翻涌如潮。 九姬也说不清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阵热浪中停了下来。 九姬也从奇妙的感觉之中,微喘着恢复些许。 他背过了身披上了衣裳,九姬悄悄看着,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心里因这奇妙的体验对他的满意又上一层。 虽这情缘显然不能长久,但妖从不纠结去留。 她只是在心里想,等会他回来同她说话,她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同他相处呢? 只不过,方才的事九姬属实是头一遭经历,眼下略一动,身上竟有些疼。 她连忙深吸气调息了一下,可仍是觉得身上有些发酸,九姬惊讶于他一个凡人有这样的本事,刚起身拾起衣裳胡乱穿了两件,就见他从净房走了出来。 九姬歪着脑袋朝他看去,等着听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对她是头一遭,对他来说也是如此,新婚之夜,他总得说点什么吧。 可她耐心等着,可见他脚步到了床边,却忽的掠过,然后大步向着旁处而去。 他只是在脚下路过她时,有些微不易察觉的停顿。 但他终是没停,更没开口说话,甚至没有抬眼认真看她一眼。 他大步走到房间另一边,利落穿好来时的锦袍,抬脚离开了新房。 龙凤喜烛发出噼啪一声细响,烛芯拖拽,光亮暗了下来。 九姬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怔着,默然立了半晌。 * 天未大亮,柳嬷嬷就快步进了房中。 她又是不招自来,不告而入,九姬坐在榻上瞧了她一眼。 柳嬷嬷并未明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小跑着走到榻边。 “娘子,郎君昨晚怎么半夜走了?!” 她压低声音问九姬,“没、没成事吗?” 九姬大致理解她说得“成事”是什么意思,她回,“成了。” 柳嬷嬷更惊讶了。 “那郎君怎么还走了?娘子难道一时没收住脾气,同他吵了架?” 九姬并非易怒之人,她心道若是吵架倒也罢了,可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她道没有,翻起今早钟府管事娘子送来的诸多东西,撇开人事名簿,拿起府邸绘图看了起来。 她刚拿起,就被柳嬷嬷按了下去。 “哎呀,娘子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些?这钟鹤青是怎么回事?婚事是他自己答应的,您也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昨儿晚上又成了事,怎么能半夜撇了您走了... ...” 九姬默然。 倒是柳嬷嬷说着上下朝她看来,“娘子身上疼吧?浑身酸胀不轻吧?” 九姬昨夜是有些不适,但这会除了两腿有些发酸,倒也还好。 “不打紧。”她道。 可柳嬷嬷却一脸的怒气。 “怎么不打紧?女子在这事上又讨不到什么好,多半遭罪。他是头一回,您也是第一回 ,他凭什么这般待您?” 九姬确实是头一回,柳嬷嬷这话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她莫名就想起了昨夜的场景—— 钟鹤青,从始至终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净房回来走到床边,仿佛是眼角看到了她,脚步有了一息滞缓,可最终什么都没说,踩着脚下的寒气大步离去... ... 九姬出了神,柳嬷嬷却像是越说越怒,把那张钟府的图都收了起来,一副要拉着九姬去同钟鹤青讨个公道的样子。 直到九姬回神,打断了柳她的话,只是指着那张钟府的图,“嬷嬷消消气,不若先四处转转。” 柳嬷嬷愕然。 九姬又唯恐她还要絮叨没完,便说自己转转就是,叫了小丫鬟送她下去歇着。 柳嬷嬷一走,九姬便不再多停留,叫了熟悉钟府的下人,陪同她在钟府转了起来。 旁的小事都没那么重要,她不会将太多小事放在心上。 而寻找秘药,才是她此行的正事。 * 须尺可寻到的狸族秘药,唤作鼬玉,是历劫失败的鼠族大妖死前留下的内丹,在人妖气息混杂之地,吸噬灵气历经百年形成的灵丹。 这鼬玉可自行炼化天地灵气,非寻常灵丹可比,旁的族类或许难以炼化此物,但于狸族而言却手到擒来,因而是狸族修炼的利器。 只不过此等狸族修炼利器,对于鼠族而言却是祖宗宝贝。 从前鼬玉是被狸族炼化,还是被鼠族供养,只看谁先得到此物。 可随着这几十年,鼠族在妖界地位不断攀升,竟撺掇妖法将鼬玉也写了进去。 妖法将鼬玉列为妖界禁药,任何妖不得偷炼,不然便是与妖界律法作对,一旦被抓,流放枯海三十年不得回。 这一禁令对于旁的族类或许无甚所谓,但是对于几千年来以此修炼的狸族来说,极品秘药便生生断送。 眼下世间已知的鼬玉都在鼠族手中,其中便数京城妖坊之中的鼬玉年岁最久,吸拢的灵气最盛。 其实九姬一直知道这枚大鼬玉在何处,正是在这京城妖坊里,一个名唤玉鼠洞宫的地方。 只不过玉鼠洞宫戒备森严,以妖法层层做界,内设机关无数,都只为保护其中鼬玉安然无恙,九姬想从正门进去窃取,根本没有可能。 然而玉鼠洞宫是由大大小小数百妖众宅邸拼凑而成,在妖界看去浑然一体,蔚为壮观,可在凡人之境,洞宫内的空间却分属凡间不同地界,并非一体。 鼬玉看似在层层设界的玉鼠洞宫之中,却也在这京城坊间的某一处宅院之内,只不过因为妖法屏蔽,无法被常人发现。 这是条难得的捷径。 九姬若是没有须尺,也难以知道鼬玉到底在凡间的哪一处地界。 可有了须尺就不一样了。 只是九姬仔仔细细地在钟府的内宅院落转了一圈,须尺却蔫头巴脑,一点大反应都没有。 九姬又把灶房、库房里里外外也转了一圈。 仆从都以为是娘子来了解府邸情形,无不恭敬迎接,这一来二去,须尺没动静不说,凡人仆从拜见主母的规矩,倒把九姬折腾的不轻。 待她好不容易脱了身,不想钟鹤青却回来了。 新婚第二日,柳嬷嬷说他晚上还会过来,还让她一定留他过夜。 如此,九姬只能偃旗息鼓。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捧场,明天给新文第一章 下留言的各位发红包~晚安~
第3章 第 3 章 ◎宽纵◎ 新房里置了琳琅摆设,挂了珍奇字画。 九姬是深山的妖灵,识不得几个凡人的字,只能从旁处瞧一瞧这些摆设字画的意趣。 凡人除了修道之士外,寻常人不能借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便以图画、纹样、吉言等对冥冥之中的力量进行引导,虽不能修炼,但多少能添份吉利顺遂。 她此时在这新房里便看到了龙凤呈祥、并蒂莲花、喜鹊登枝等好些图案,若是以灵视去看,隐隐可见有细若棉线的灵气,丝丝缕缕汇聚于此。 她坐在这里瞧着字画,也等着那位钟少卿回来。 可一直等到更鼓频响,夜入深静,钟鹤青也没回来。 还是院中的管事金娘子,神色怯怯地跟走到了门口的九姬开了口。 “娘子歇了吧,郎君似是歇在前院了,您、您别等了。” 金娘子说着,不安地看向主母。 昨儿半夜,郎君在新房只待了半宿就离开了去,今日更是早早就出了门,待下晌回了府,也没有再往正院来看过娘子一次。 倒是娘子从下晌他回来,就回正院等着,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但前院灯都熄了,郎君显然今晚不会过来了。 金娘子开口说了实话,心里做好了被这位主子责罚的准备。 谁想这位刚加进来的主子,只“哦”了一声。 金娘子抬头看去,见她神色淡淡,脸上并没有什么愤色怨色,只是眼帘半垂着,似在思索些什么。 夜深人静,庭院里只有风吹海棠叶片窸窣的声音,沙沙泠泠地给庭院更添寂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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