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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明脸色有些苍白，先前被简打伤的地方还未痊愈，此刻随着他极速的奔跑再度裂开，一下一下刺痛着他的神经。 “也许是因为这次的病毒代码绕过了屏蔽器和防护墙吧？” “神会居然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吗？如果他们有这项秘密武器，为什么不早点用来调查桃源呢？” 林启明皱起眉头，这事他也想不通。 二人很快穿过垃圾场的密道来到地下，快步走过走廊后二人见到了泡在营养液里的楚风大脑。 楚风：你们来了。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行字。 “您还好吗，先生？”林启明第一次见到楚风，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楚风：不太好……神经网络里的病毒正企图攻破我。不过异种化后我的大脑活力得到了空前提升，它目前还没有能突破进来。 楚南芸喘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您知道病毒源头是谁吗？” 楚风沉默了半晌，大约一分钟后，显示屏上出现了两个字—— “母亲”。 “‘母亲’？”楚南芸愣住了，“这是什么？” 楚风：我在日记里曾经提到过我被里尔顿派遣出城的原因极可能是因为我的某项发现。 楚南芸极力回忆：“对，您是提到过这个。” 楚风：这也许就和“母亲”有关。 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实在浪费时间，明光城里的百姓可耽误不了这么久，于是楚风赶忙问： 你想救他们吗？ 楚南芸坚定地点了点头：“那肯定的。” 楚风：我可以开辟一条通道，让你和“母亲”得以沟通，但是至于你能不能说服她撤回指令…… “我一定可以的。”楚南芸道。 楚风：好。 随后，巨大的机器上垂下三五条机械手，其中两只上连接着一个全息头盔。 楚风：这个头盔相当于一个外附电子脑，你可以利用它短暂接入明光城的神经网络，借此你可以找到属于“母亲”的讯息，但是切记，一旦你连接上神经网络也就意味着你需要承受等同的病毒攻击的痛苦，如果你受不了了中途选择退出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母亲”不会放任你再次接入。 楚南芸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好，我知道了。” 机械手垂下，全息头盔覆盖住她的头顶，密密麻麻的神经元触手伸了出来轻触她的头皮表层。 在意识堕入深渊之前，楚南芸对楚风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就告诉我一切真相吧。” 楚风没有做声。 在楚南芸的意识沉入神经网络后，显示屏上才出现了一行字： 对不起。 . 楚南芸刚闭上眼睛，纷杂的喧闹声就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中，尖锐的鸣叫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此起彼伏，楚南芸只觉得大脑要爆炸。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漆黑一片，地面上有些潮湿，黏腻的液体仿佛有生命般游动着。 楚南芸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地面的黑泥中伸出无数触手，那些触手宛如尖刀一样剜向楚南芸，不知为何，这攻击楚南芸躲闪不开，她只能硬生生忍受千刀万剐的痛苦。 这就是病毒，这就是那些人死前所遭受的一切。 楚南芸脸色苍白，身体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巨大的疼痛让她眼前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双手撑地跪着咳嗽了几声，随后艰难地爬起身来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她仿佛变成了宛如在刀尖行走的小美人鱼，楚南芸极力压抑着喉头的呻/吟，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流淌下来。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嘈杂的声音响起，楚南芸无暇顾及这些，她向前行走着，极力无视着身边环绕着黑雾的影子。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不会再痛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 突然，楚南芸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简的声音。她立马转过头去，发现身边那团被黑雾笼罩的影子下赫然是简的脸。 她绝望而痛苦地抓着头发，脆弱的头发因她这一粗暴的举动被尽数扯下，头皮洇出鲜血，但简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撕扯着。随后她实在是太痛苦了，于是一下一下将头撞在地面上，不一会，她便磕得头破血流。 但她的动作并未停止，她一次比一次磕得用力，楚南芸眼睁睁地看着她脑浆炸裂，白花花的粘稠液体混杂着头盖骨的碎片淌了出来。 半晌后简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很快便僵硬了。随后，她的身影便从这里消失了。 简死了。 楚南芸心中一凛，她像身边的黑影看去，发现那都是明光城里的人。 “姐姐，我好痛啊……” 突然，楚南芸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快步向声音的来源走去，很快她便看到了傅梓深的背影。 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小团，他抱着头痛苦地哀嚎着，泪水洗涤了一切，用力的手指暴出青筋。 “深，别哭，我在这……”楚南芸伸手想要去拍拍傅梓深的后背，但她的手刚触碰到傅梓深便穿了过去。很快她便意识到在神经网络中出现的只是意识，并没有实体。 看着那一个个被具象化的意识，楚南芸只觉得神经网络的世界神奇得有些诡谲。 楚南芸咬了咬牙，她知道必须找到那位“母亲”才能解救人们于水火之中。 她拧着眉头对傅梓深的意识说道：“别怕，我很快就来救你。”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楚南芸的安慰，傅梓深的意识之影竟停止了哭泣。 楚南芸绕过哭嚎的意识体，在哀鸿遍野中拖着疼痛难忍的身躯向前走去。 一路上各种尖叫与悲鸣不绝于耳，楚南芸只觉得那些声音都如尖刀一样刺在自己的胸口。 她咬着牙不断向前走去，但疼痛实在是难以忍受，楚南芸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汗水像溪流一样浇灌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啊…… 楚南芸的十指都抠在地上，指甲盖已经翻了面，汩汩的鲜血涌流出来。 但是不能停在这里…… 现在能救大家的只有自己了…… 楚南芸仰起头对着天空长啸一声，下一秒，异种化再现，猩红的血丝覆盖了她的双眼，楚南芸将异种化的力量集中于大脑处，很快她便如楚风那样形成了一个脑部的保护膜，尽管全身还是很痛但她至少能继续前进了。 虽然楚南芸每次异种化的时机都不太固定，但她知道异种化持续的时间很是短暂，她必须在这个期限内找到“母亲”并成功说服她，否则等异种化失效楚南芸变回普通人后，巨大的疼痛足以让她彻底昏厥过去，等她醒来明光城说不定早已覆灭了。 楚南芸奔跑起来，她成为了整个神经网络里唯一一个在全力奔跑的意识体。 黑色的淤泥小手争先恐后地要去抓她的脚踝，但都被楚南芸甩了开去。 然而，那小手并不会善罢甘休，它们潜入黑泥之中，随后从楚南芸脚下的地面中喷涌而出。巨大的一团黑色粘液将楚南芸包裹其中，无数只小手拽着楚南芸将她拉进漆黑的深渊。 这液体像是流沙，楚南芸越是挣扎越是显得深。很快她便被黑泥吞没了。 黑泥蠕动了几下，餍足地扭了扭身子，但就在它即将潜回地面时，一把缠着碎肉和断皮的利刃割开了黑泥，楚南芸艰难地爬出身来，一刀又一刀用异化的手将黑泥搅了个粉碎。 黑泥发出凄惨的尖嚎，变成了无数小块窸窸窣窣落在地上。它像是一座小山，而楚南芸站在山顶上。 楚南芸喘着粗气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黑泥山上漂浮的几团影子。 和其他影子不同，这些影子是纯白色的，楚南芸甚至看不清它们的五官。 影子们围绕着楚南芸形成一个圈，它们连结在一起的肢体不断拉长，像是热芝士一样延伸向天空。 楚南芸抬头看去，随后就在白色的丝线尽头看到了一朵粉色的云。 白色的影子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漆黑的嘴里发出单调的音节。 楚南芸听了半天才听清它们说的是“ma ma”。 ma ma。 妈妈。 楚南芸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朵粉云—— 这就是“母亲”。
第132章 粉云 ◎“恳请你杀死我吧。”◎ 楚南芸抬起头看着那空中飘浮的粉色云朵, 突然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 记忆的碎片呼啸而至，粘稠的液体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楚南芸想起了这一场景究竟在哪里见过。 成堆的尸山, 手拉着手围成圈的人，飘浮于人群上空的粉云——是互助会门口的那两幅巨大的壁画。 为什么互助会的壁画上会描绘出神经网络里的图景？ 难不成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曾进入到神经网络的内部世界？ 楚南芸怔愣片刻后很快回过神来，她知道现在并不是探讨这件事的时候。她抬起头对着那朵粉云喊道：“你就是‘母亲’吗？” 粉云优哉游哉地漂浮着，这一景象和旁边的尖声哭嚎之景隔绝开来, 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诡异的图景让楚南芸打了个寒颤，她又问了一遍：“你就是‘母亲’吗？” 她等了许久，就在楚南芸以为这粉云并不会说话时，一道轻柔恬静的声音响起： “也许吧。” 那声音很是好听, 像是抱着襁褓的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不过那柔和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感情起伏，它平淡而冷酷，仿佛是某种AI语音。 楚南芸皱了皱眉，不知道粉云所谓的“也许吧”是什么意思, 她急切道：“这次病毒的源头是你吗？” 粉云沉默了几秒后才慢悠悠答道：“病毒？我从未投放过任何病毒。” “那明光城的人又是为何……”楚南芸话音未落, 粉云便打断道： “那是我的怨念。” 楚南芸愣住了：“怨念？” “只要是人, 都会有怨念的。”她的声音实在动人好听, 加之平淡的语调使其听起来像是对爱子的呢喃。 “人？”楚南芸看向那团粉云, “你是人吗？” “也许吧。” 又是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撤回你的怨念。”楚南芸正色道。 “为什么？”粉云问。 “因为你的怨念即将要杀死所有人类。” “是嘛。”粉云听起来似乎毫不在乎人类的存亡问题。 她说完这句便没再说话了。 楚南芸有些心急如焚, 她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怨恨什么？” “我不知道。” 楚南芸觉得她不可理喻。 “再这样下去人类真的会灭亡的！”楚南芸磨了磨后牙,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怨恨谁就去针对谁，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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