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这名刺客日思夜想的女子此刻就睡在他的身边,于是他不客气的伸出手臂一揽,她顺势就枕在了他的怀里。 玄劫看了一会儿,又没忍住,亲了亲女子的发顶。 他动作亲昵自然,像是在梦中做过无数次一样。 怀里的季容初无知无觉,全然不知道有个人在对自己耍流氓,她觉得头上被人弄的有些痒,不耐烦的伸出手拍了他一巴掌。她的眉蹙起来,不是因为被梦魇住了,单纯就是在睡眠中嫌弃身边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烦人。 这样再看她的面容就显得有点孩子气了,还流露出一点儿平时不会留露出的骄矜神色,也许这副表情更适合她——她本来就剑圣孟擎宵的女儿,不就应该在锦绣花丛中顺风顺水的长大,修习无双剑法或者灵术,在无数人的仰慕中在修真界留下一段无双佳话,放歌纵马,快意人生。 他感受着怀中人不太明显的心跳,似乎感到一种冰封的凉意。 玄劫心里想,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呢? 他随即又自嘲的想到,要不是因为这些苦,他多半此刻是没资格出现在她身边的。 玄劫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感受着怀中温暖的身体。季容初的黑发与他的银发绞在一起,他伸出手将两束很细的头发编在一起,一黑一白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却又那么的泾渭分明,仿佛生命中一条剪不断又解不开的死结。 片刻贪欢。
第35章 旧年 季容初不太喜欢喝药。 但是她知道出门在外不能娇气,眼下养好身体才是要紧事。于是她面无表情的接过玄劫递过来的药碗,面无表情的将温度适中的药汁吨吨吨灌进胃里,又面无表情的重新躺了回去。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身旁的床单,心想:咦,为什么我旁边的床单这么皱? 季容初很惭愧,她觉得是自己睡觉太不老实了,以至于附近一大片的床单都惨遭她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自然地接过她喝完的空碗,一脸淡定,他将碗清洗过后回到了屋子里,小心的将门关好,保证屋外纷飞的风雪不会侵扰到屋内的人。 他回头看向季容初,问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容初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什么事了。” 人生在世,即使是大部分时间待在九天扶摇宗里的季容初,也难免有遇见意外的时候。 她不是第一次灵力暴走了,遇见岚纯这样讨厌又强大的对手,只有这样不得以的方法去强行提高自己的灵力。每次灵力暴走的后遗症也不同,最危险的一次她因为灵海过渡收纳灵气而险些被炸掉身体,是师父太微匆匆赶回九天扶摇宗,出手强行封闭了她的灵海。 这次运气真好啊。 季容初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在强行催发灵力之后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了,却没想到竟然扛了过来。 “那就好。” 玄劫笑起来,他状似无意的说道:“对了,季小仙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季容初看着玄劫,他脸上的魔纹已经淡了不少,还穿上了一身高领的黑衣,银发仍散在背后,又挡住了一部分脖颈上的黑色花纹。 他从房门处走了回来。去掉黑布的遮挡,他银灰色的眼瞳虽然微微涣散,看人时但是却平添了几分柔和,将身上的煞气都冲淡了不少。 ……竟然有一种乖顺感。 在季容初认识玄劫之前,她一直认为魔修各个都是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样子,至少是和‘俊俏’两字搭不上边的。直到见了玄劫之后,她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美貌魔修三言两语就勾引得正派仙子一同私奔的传奇话本,实在是外貌的欺骗性太大。 在知道玄劫是魔修之后,她也曾短暂的纠结过一阵儿,不过后来她才发现,魔修的身份还不是最紧要的。 真正让季容初比较头疼的,是玄劫的身世。 她始终记得那天玄如意跟她说的,玄劫并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而是冒名顶替来的。 玄如意口中,玄劫是一个心怀叵测且狼心狗肺的魔修。可是偏偏玄劫一路上对她那么好,可以说是为她赴汤蹈火了。季容初觉得,别说是未婚夫,就算她亲爹在世,也不过就做到这样了。 面对这样的一个玄劫,就算季容初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被捂热了不少,那天玄劫主动吻她,她没有推开不仅是因为错愕,还是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玄劫吻上来的时候,比她还要紧张,才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果玄劫身上没有那么多秘密,那么多复杂的背景,单就他这个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个完美的道侣。 但偏偏,季容初从来没有动过找道侣的心思。 修士间结为道侣的少之又少,甚至都是避之不及的。寻常凡人的夫妻之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搞不好就是一笔烂账,更何况是老天爷眼皮下行走的修士。从两人决心结为道侣的那一刻起,就会被天道视为一体,从此后气运交融,同生共死,一人陨落,另外那人绝没有独活的可能。 季容初不懂,人生枯荣聚散无常,何必非要牵扯一个人与自己上路呢? 这通天的大道,她早已做好一人走到终路的准备。 季容初重新从床上支了起来,她出声问道:“也没什么,你如果不忙的话,能讲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最近总是做梦,有时候在梦里看见了一些东西,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你跟我多说一些我们小时候在北境的事,我也许晚上就梦到了,能回想起来一点。” 玄劫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什么,他勾了勾唇角,似在回想,“季小仙子想听我讲故事,自然是求之不得,让我想想从哪里说吧。” 他凝眉思索了片刻,道:“我想想……就从第一次见你开始讲吧,不过时间隔得有些久了,有些记不清了,别介意。” 季容初摇了摇头,表示当然不介意。玄劫道:“我还记得你来的那年正好赶上北境的寒潮刚结束,那年天气反常,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雪......” 季容初好奇的问道:“寒潮是什么?” “一种天灾,”玄劫答道,“北境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一阵极强的暴风雪,就是寒潮。” “那时候出不去门,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就只能在书房里念书,本来正无聊,突然有宫人来传话说父王找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位贵客。我换了身衣服就去等着见你,等了好久你们才来。我本来都不耐烦了,结果……” 季容初好奇道:“结果?” “看见你的时候就消气了,”玄劫低笑了一声,比划了一下,“当时你被剑圣抱着,穿着一件又白又厚的袄,隔着老远一看,我还以为剑圣抱了个雪球到殿里。” “……” 季容初郁闷道:“然后呢?” 玄劫笑起来,一挑眉毛,“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季容初无语,她说道:“正经点。” “刚刚说的就是正经的,”他正色道,“剑圣把你送到北境是为了给你治病,你就留下来了,我爹让你直接住在宫里,剑圣没有同意,他在皇宫附近买了个宅院让你住下,安顿好你就一个人走了。” “你虽然不住在宫里,但是平时修习都是进宫与我一起。” 玄劫回忆旧事,嘴角始终噙着笑意,“你刚来北境,教书的夫子说话你听不懂,课业都是我帮你做的,考校时我想着法儿的帮你作弊,后来被发现了,把那老头儿气的够呛。” 季容初忍不住发问道:“我挨罚了吗?” 玄劫摇头道:“谁敢罚你。” “那你呢?” “也没有,”玄劫笑意淡了些,“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没人敢对我动手,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那他俩双剑合璧,岂不是皮的无法无天了。 季容初心想道,又听玄劫继续说:“唔,你那时候书没读几本,但是武却学的很不错,大家都夸你继承了剑圣的根骨,将来有大作为。” 季容初刚听他说自己身体不好,她心念一动,问道:“那学武的时候我帮你了么?” 玄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想帮也帮不上,我那时不习武,只在一旁远远望着你。” 季容初有些惊讶,现如今的玄劫怎么看身体都十分强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幼时病弱的样子,她道:“你现在身手很好。”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玄劫淡淡道,“嗯,后来。剑圣有时候来北境看你,他来的那几天你就不来宫里陪我了,所以他每次来北境我都担心他是来带你走的。于是我就去问我爹能不能娶你,让你留在北境,等长大了当我的王妃。” “他让我去问问你的意思,我就去你家向你求婚了。” 季容初以为这就是那张婚帖的来历了,然而,玄劫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然后你拒绝了我,因为你嫌北境太冷了,说你的木灵根都冻的不发芽了。” “……” 虽然话说的比较直接,但是季容初还是比较赞同自己儿时的想法的。 玄劫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仿佛被拒绝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季小仙子当时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第二天我就病的倒床不起了,你当时也许是看我快要病死了,可怜我吧,就同意与我订婚了。” 季容初莫名有点尴尬:“原,原来是这样啊。” 玄劫笑嘻嘻道:“就是这样。” 季容初眼巴巴的还在等他继续讲,他却不说话了,她反应过来在那之后应该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北境,而北境境主被人扳倒,血洗了宫廷,玄劫也就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为了阶下囚。 至于后来他是怎么成了魔修,又为什么能变成银狼的样子,他不愿意说,季容初也不好再提了。 于是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玄劫,你有兄弟姐妹吗?” 玄劫眯了眯眼,笑容淡了点,他说道:“嗯,有一个弟弟。” 和他面上的镇静不一样,在季容初发问的那一刻,玄劫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玄如意一定是跟她说什么了。 季容初道:“真的,我认识他吗?” 玄劫道:“不认识。” 他说的笃定,随即又解释道:“他和我不是一个生母,自小就孤僻叛逆,不得宫里人的喜爱,你来之前他就……病死了。” 季容初愣了一下,道:“抱歉。” 玄劫道:“没什么,其实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悉,他……一直是一个人在宫里,他得了折磨的人怪病,带着脾气也很怪,也许早逝对他算是一种解脱吧。” 玄劫说完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玄劫说起往事的时候,季容初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脸上,他神态自若,侃侃而谈,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意,只有提到他弟弟时恰到好处道黯淡了一下,其余的看不出丝毫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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