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玄如意之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甚至,两个人都在说谎。 玄如意说谎,她不太在意,因为她知道玄如意图谋她什么,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她早就打定主意一跑了之。但是玄劫不一样,现如今两人的牵扯太深了。 从一开始玄劫接近她,他就怀揣着一种别无所求的态度,如果是他在说谎,如此的苦心经营,将自己想要的东西藏的那么深,即使豁出性命也不肯轻易吐露,那他图谋的就未必是什么身外之物了。 季容初不怕他图谋自己什么,毕竟雇个打手还要花钱,更何况是玄劫这样身手出众,又忠心耿耿的? 她怕的是玄劫想要的东西,自己给不起。 季容初突然说道:“玄劫,你还记得在太吾山上的时候,我说过此间事了,必会回报你的恩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喜欢的东西?” 玄劫的手指无意识的颤了颤,似乎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随即勾了下唇角:“听季小仙子的意思,是想赏我点什么?只是你大病未愈,不急着论功行赏。” 季容初道:“我尚在逃亡之中,唯恐无端再牵扯了旁人进来,实在不敢多留此处,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她这话说的真挚,语气中还带着点歉意,却话里有话的将两人的关系划清了一条分明的线。 玄劫假装没听懂季容初道弦外之音,没心没肺地笑道:“这不算什么,季小仙子放心,此地是我一旧识的老巢,能到这儿来的都可算作一家人,何必分什么你我,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便是。” 季容初:“......” 玄劫一句话,又稀里糊涂得将两人划到了‘一家人’的关系里。 看着玄劫带着笑意的目光,季容初算是明白论起不动声色的绕弯子,她估计还得修炼二十年才能绕过眼前这个人。 她索性单刀直入的问:“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玄劫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散乱的目光不知为何在此时微微拢起了一点光芒,皆放在季容初身上,虽然他平时也爱盯着季容初看,但是今天却格外幽深,与其说是在思索着什么,不如说是在做一个抉择。 季容初都快被他盯着的不自在了,道:“没想好么?” “不,”他缓缓道,“我在想向季小仙子要点什么,才能让你对我稍微安心一些。”
第36章 真心 玄劫这句话一说出口,季容初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多半已经被他猜了出来,他确实有几分洞察人心的本事,还直接将问题挑到了明面上。 季容初还在斟酌该怎么和他说,他却率先开口问道:“是玄如意跟你说了什么?” 季容初说:“他是说了一些,只是……” 只是季容初刚刚所说之话也并非完全是试探,更多是出自她真心。 她不觉得少年时的一点情分足够让一个人陪着她出生入死,即使真有这么傻的人,季容初也是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这样做的,她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付出,尤其是他期望的回报自己可能支付不起。 更何况那是一段她已经忘却的记忆,玄劫做的越多,她越觉得亏欠。 太微曾经说她的心性有几分像她父亲,她当时不知道师父何出此言,吓得连续好几天反省自己平时待人接物哪里有疏忽,有没有在不经意之间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后来,她才看见那本孟擎宵留下的《恩仇录》时,才有点朦胧的感觉。 剑圣孟擎宵一笔一画书写下的《恩仇录》,别人与他的仇大多几句了了带过,别人对他的恩无论是再怎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却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他临近飞升的那段日子住在还没有改为监牢的太吾山上,只有季容初一人陪着他。 他写完后将《恩仇录》交给了她,让她大概对仇录里提到的人有点儿印象,以后见到了好赶紧跑路。 而若是见到了恩录里出现的人,他日若有机会,则最好能替他偿了当年的恩情。 那时恰逢季容初刚跟孟擎宵出现了激烈的家庭矛盾,大吵一架后天天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拿到书后当着孟擎宵的面儿将书垫了桌角,他也没说什么,没过几天就飞升去了。 季容初也不是爱跟人较劲的性子,还是一个已经不在凡世间的人。剑圣飞升后他的洞府也充了公,宗门里派人来收拾的时候,她又偷着将桌子底下的那本书抽了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她心想:若是放着玄劫这样下去,我死前要是也写个《恩仇录》,里面恐怕都写不下他。 季容初垂了垂眼睛,没有将刚刚‘只是’后面的内容说出来,道:“你救我,帮我,按理来说我不该疑你,抱歉。” 她大病初愈,脸色还是煞白,漆黑的眼睫一垂,看起来有点可怜,又看得让人心痒。 玄劫一本正经的调笑道:“没关系,我本来就名声不好,你怀疑我才是应该,要不然警戒心这么低,哪天走在路上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寻你?” 季容初的手攥了攥被单,似乎在烦恼怎么跟他说清这件事,她开口唤道:“玄劫……” 玄劫却打断道,“季小仙子,不必说了,我想到了个可以让你安心的办法。” 这时,她的手被玄劫拉住,她愣了一下,感到玄劫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浑圆而光滑的东西。她不明所以的摊开手掌一看,一颗黑色的珠子躺在她的手里,圆润而有光泽,在她莹白的掌心中恍若一颗黑色珍珠。 季容初怔愣了片刻,在她感受到那颗其貌不扬的小珠子里凝实的能量的时候,随即汗就出来了,她的声音有点抖,“这,这是什么?” 玄劫轻飘飘的说道:“我的魔丹。” 季容初:“?!!” 季容初手一抖差点将这颗珠子丢出去,她反手握住玄劫要抽回去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疯啦?给我这个做什么,收回去!” 玄劫无赖的一挑眉,“命给你咯,季小仙子不想要,就从窗户丢了吧。” 季容初在准备开口前预设了一百个可能,却万万没想到玄劫竟然将魔丹给了自己。魔修和仙修一般都有内丹,唯一的不同就是仙修的内丹不能离体,而魔修的魔丹可以取出体外,即使他们本体被消灭,只要魔丹脱逃,再找一具身体夺舍依然可以活下去。 所以对于魔修来说,魔丹才是他们真正的命门。 季容初不知道玄劫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癫,他面上看起来仍是云淡风轻的,做事却让人感觉像个十足的疯子,就像是听了她哪句话后,突然没了分寸似的。 她咬牙切齿道:“我不要,你收回去。” 玄劫的声音很淡,仿佛季容初手里的魔丹和他没什么关系,“我说过,你不想要,就丢了吧。” 季容初在修真界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识过这种对她‘掏心掏肺’的无赖,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两人四目相对,玄劫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还是一副温顺又无所谓的样子。季容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激烈的跳了两下,她对玄劫的这个举动弄的不仅是措手不及,各种情绪都一齐涌了上来,惊讶 ,愧疚,迷惑……直到听见他无所谓的语气,化为了一腔愤怒。 这人怎么就对自己的性命看的这样轻呢? 这虽然是玄劫的自由,但是这个认知却让她不怎么好受。 她板起了脸,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你以为我不敢扔是吧?” 玄劫抿了抿唇,不知悔改的笑了一下,说道:“任你处置。” 季容初气急反笑,她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客气。她手腕一翻,腕部的力量带着两指一甩,瞬间那颗珠子快若闪电的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将纸糊的窗户打破一个小洞,被射去外面消失不见。 刺骨的寒风从窗户破了的小洞里吹进来,细密的雪花无声的吹进温暖的室内,落在窗台上渐渐融化,化为渐凉的水汽悄无声息的将室内的温度拉低。 “哎哟——” 窗外传来一声少女的痛呼,“什么东西砸我脑袋了?” 季容初:“……” 怎么还误伤了。 屋内这个魔丹被扔了的人倒是坐的十分安稳,他眼皮半翕着,听见外面少女的痛呼时还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 季容初算是彻底没脾气了。 她心想: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人家自己都不在乎,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呸呸,我不是太监。 她看见玄劫稳如泰山的样子,莫名还是有点来气,道:“有种你就别去捡。” 玄劫道:“既然被季小仙子扔了,我为何要捡?” 季容初:“那是你的魔丹,你不捡谁捡?” 玄劫神色淡淡的说道:“我说过它是你的,你不要它,就是它的命,那就让它在雪里埋着吧。” 他一顿,又道:“不过如果我是你,就会把它留下,毕竟它还算有点用处。” 他这句话说完后,季容初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已经把自己的魔丹给了季容初,代表季容初可以随意支配他,任她揉扁搓圆也不吭一声,就算她真的捏爆魔丹,也绝不会张嘴说一个不字。 玄劫口中说的是魔丹,其实也是他自己。 季容初已经无法考虑这是一招苦肉计了,毕竟将自己魔丹掏出来给别人这种行为又蠢又危险,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修士都不会这么做。 这就是玄劫想出来取信于她的方法,季容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他轻狂还是愚蠢了。 季容初说不出来她是什么情绪,她轻哼了一声,道:“你还信命呢?” 玄劫笑眯眯的答道:“季小仙子安排的,我就信。” 这时,屋门传来咚咚两声轻响,打断了他们的话。屋门被推开一条缝儿,一个少女勉为其难的将脑袋探了进来,小声道:“打,打扰一下,我能进来吗?” 季容初没见过这位少女,她望向玄劫,玄劫言简意赅的介绍道:“庄小蝶,那天接应我们的就是她,进来罢。” 季容初还依稀记得从宫里逃脱时候突然散开的靛青色蝴蝶,她看着少女十分拘谨的走进来,向她感激的笑了笑,说道:“幸会,我叫季容初。那天的蝴蝶就是你幻化出来的?好厉害的术法,真是多谢你了。” 庄小蝶脸上一红,道:“小障眼法,那不算什么,我不如师兄。” 师兄? 季容初转头看玄劫,玄劫耸了耸肩:“前师兄,我已经被逐出师门许多年了。” 庄小蝶睫毛扑闪扑闪着,露出一双极亮的眼。她走到近前,说道:“我刚刚从外面经过,有个东西从你们屋里飞了出来,我捡到了就给你们拾回来了,这是你们谁的东西?” 庄小蝶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那是一枚戒圈是草环形状的戒指,做成了两片叶子托出一朵银白色小花的样子,线条流畅,没有多余华丽的雕琢,虽然样式是女子比较青睐的,但是尺寸却比寻常女子手指粗细的尺寸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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