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玉早在她视线望过来时,因为紧张而放在膝头的手掌骤然握紧,面上不显,心若擂鼓。 “我……” 方遥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哑,男子立刻起身:“我去给你倒点水。” 在他去后院烧水煮茶的功夫,方遥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间竹屋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竹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医书和摘录手记,角落里摆着捣药用的石臼和各种瓶瓶罐罐,整个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桌案上摊着一封已经写完还未来及装信发出的家书,方遥细心地看到书信落款写着“谢听”。 没过一会儿,宿玉端着竹杯和烧好的茶壶进来,将水倒进竹杯里,递到她面前。 方遥接过来,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轻声:“多谢……谢大夫相救。” 通过为数不多的信息,她大概脑补出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猜测许是自己在高处不慎坠落,掉进了花田里,摔伤了脑袋,所以一时记不起任何事,碰巧遇见了这个谢郎中经过,将自己救了回来。 宿玉心生疑惑,谢大夫? 花妖的一缕神念寄附在他的身上,适时帮他解了惑。 [水月幻境完全复原了曾经的古墟村镇,这座房屋的主人叫谢听,是个郎中。] 在方遥看来,男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弯起眉眼,笑意温和而无害:“我叫谢听,你直接唤我名字即可,不必见外……”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其实很暴露男主的白切黑属性,对女主的执念偏执自私狡诈心机绿茶,如接受不了第一章 的设定及时止损跳过,毕竟都是番外啦。 ——
第76章 丢失的那三年(二) ◎谢大夫真乃神医,妙手回春。◎ 方遥点点头, 白嫩的指节握着竹叶青的杯盏,热气缭绕她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薄粉。 “谢,听。” 她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救命恩人”的名字, 这两个字仿佛成了她空如白纸的记忆中的第一笔符号。 宿玉怔怔地看着她轻轻开合的唇瓣, 这样两个简单的字从她嘴里说出来, 都变得格外好听。 宿玉, 不……谢听觉得从此之后,他就要改名换姓了。 他凝眸看她,明知故问:“姑娘,你唤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镇外的花田中?”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方遥屈起腿来, 双手握着杯盏, 搭在盖着腿部的薄被上, 她微低着头,看着杯盏里自己面容的倒影, 一个字从她心头划过。 她抬起头,不确定道:“遥……好像是我的名字。” 她莫名觉得心头划过的这个字,应当是她的名字,但是除此之外,她姓什么, 年岁几何,家住哪里, 方遥脑海中没有任何印象, 没有丝毫她过去生活的痕迹。 “那我就叫你阿遥好了……” 面前的男子清俊舒展的眉眼挂着淡笑, 嗓音低柔, 气质温润, 看起来是个脾性温良和善之人。 他似乎医术老道,安慰她道,“刚才你昏迷时,我为你诊了脉,你身体并无大碍,暂时丢失记忆,应当是碰伤了头留下的后遗症,没关系,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养伤,说不定哪日就想起来了。” “……谢谢。” 方遥握着温热的茶盏,语带感激。 她丢了记忆,不知家在何处,若非遇到谢大夫这样的好心人,恐怕连落脚之地也无。 方遥还穿着入幻境前的雪色裙衫,鬓发微微有些松散,乖乖地屈腿坐在床榻上,姿态放松,眼眸清亮如水,毫无防备。 看起来……特别好骗。 宗门和修士的职责是庇佑一方辖地的凡人不受侵害,方遥身为灵霄宗大师姐,手中的剑更是斩过不少作恶的妖。 最初的心性被不断磨炼,她的性子愈发孤冷,对陌生人更是会心存防备。 可是此时此刻,失去了全部记忆的她已然不知人间险恶,忘记了她的宗门,甚至忘记了她是修士,完全将纯粹的内心暴露人前,全然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对上她清透干净的目光,谢听有些心虚,不过更多的是占有欲被满足的欢喜。 恨不能把狐尾放出来摇一摇。 半晌,他脑袋里的花妖看不过去了:[你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很奇怪啊。] [那我应该做什么?] [扮演药郎,做你平时该做的事,不然你会露出马脚的,这女人挺聪明的,光是通过屋里的陈设,就知道了你的名字和身份,你得当心点,别被她发现这里是幻境。] [可我只想看她。] 幼时一别后,他就去了北方闯妖界,这些年间他重回故地,远远地看过她很多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她面对面坐在一起,多看两眼又不过分吧。 谢听心想,阿遥也看了他很久,肯定是很满意他化形后的皮囊,他得千万忍住,不能被阿遥发现他的原形。 与谢听神识连通的花妖,自然读到了他的想法。 [……] 你盯着人家看,人家回看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起来,花妖还不知他的原形是什么,莫非是蛇鼠虫蚁?亦或者是臭鼬疣猪? 啧,明明是强大的妖王,却连原形都自卑地不敢显露,不惜损失修为把人骗进了幻境里。 可怜啊,不像它,原形的花瓣又美又香。以后攒够了修为,化作人形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不过花妖还没有想好以后是化男化女,它的神识在这俩人之间扫来扫去,还别说,这么些年它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妖,这俩人是长得最好看的。 它得把他们的皮囊的样子记下来,留作化形参考。 “……谢听。”方遥迟疑地叫他。 “嗯?” 谢听的耳朵瞬间支起来,看到她手里喝空了的杯子,立马起身拿过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可是饿了?” 方遥轻轻摇头:“你若还有事便先去忙,不用看着我。” 从她醒来,这位谢大夫就一直寸步不离,仿佛很紧张她,但方遥能感觉到自己除了记不起东西外,身上并无其他不适。 “……” [看吧看吧。]花妖嘲笑他。 “好,那我先去……忙点别的。” 谢听嘴上说着,身体却不动弹。 他大闲人一个,有什么可忙的? 正说着,屋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人似乎很焦急,已然在门外喊了起来。 “谢大夫!谢大夫!” 手掌拍得屋门砰砰响,谢听想装作听不见都不成。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打开屋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五大三粗的村民,身后背着一个年迈的老头,老头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谢大夫,你快帮忙看看我爹,他方才用晚膳时喝了点小酒,突然人就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怎么叫都不醒。” 谢听眉眼冷淡地扫过那两个村民,神念问那花妖:[这谁?] [水月幻境有自己的运转规律,说明在过去的某一天,有人来谢听的家中找他治病,现在你是谢听了,人家不就来找你了么?] 谢听皱眉,给他安排个什么身份不好,偏偏弄个郎中,他会治哪门子的病? “谢大夫,求你了,你快救救我爹吧!” 村民把身后的老头扶着放在地上,连连朝谢听磕头。 谢听冷声道:“今日歇息,不营业。” 正要无情关门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似是方遥起身穿鞋下了榻,走过来,瞧见了门外的村民,问:“发生了什么?” “……” 在她眼里,温良仁善的谢大夫怎么会对这样可怜的村民见死不救? 谢听硬着头皮,松开要关门的手,对村民道:“你等下。” 他转身来到放着瓶瓶罐罐的杂物架上,心下揣摩,那些凡人大夫都是怎么给人治病来着? 他视线扫到一副针灸用的器具,眼睛一亮,伸手抽了出来。 谢听走到那昏倒的老头面前,蹲下身子,摊开器具,拿了根针出来。他睫羽纤长,垂眸的样子显得格外潜心专注,修长的指节捻着针尾,流畅且沉稳地往那老头胳膊的经脉上一扎。 随后就看到老头身子一抽,鼻底缓缓流出两行鲜血。 “……” 村民傻眼了:“谢大夫,这……” 谢听拿针的手微顿,淡定地胡诌八道:“这是正常的,排掉体内的淤血。” 他手起针落,又快速地扎了两下。 老头的身子再度痉挛了一下,从耳孔中流出两道赤红鲜血。 村民小心翼翼地问:“这还是淤血?” “……对。” 谢听沉默片刻,换了老头另一边的手臂,一口气再扎三针。 老头这次没有抽搐,嘴边直接狂喷出来一大滩的鲜血,险些溅到谢听的身上。 他站起身来,实在演不下去了,他怕再扎下去,人要死在他家里。 谢听不敢回头看方遥的表情,磨着后槽牙,心头火起:[快些把这人给我弄走,不然搞砸了,你半点修为也别想拿到!] 花妖看戏也看够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凶啊。] 片刻之后,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汉,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愣愣地原地蹦了起来,把方遥和村民都吓了一跳。 “爹!”村民赶紧扶住他,“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腰不酸腿不痛现在就能下地去干活,”老汉呲着牙,对谢听笑道,“多亏了谢大夫医术高明,救了我老汉一命啊。” 如果他脸上不是这般七窍流血的凄惨模样,这话能更多几分可信度。 “谢大夫真乃当世神医,妙手回春啊!”村民也对谢听万分感激道。 “走走走,我们不打扰谢大夫了,回家回家。” 村民父子俩欢天喜地地走了,同时留下了二十个铜板的诊费。 谢听:“……” 方遥亲眼目睹了谢听治病救人的经过,虽然那老汉七窍流血的样子有些吓人,但实打实地被他几针给救活了。 她看着谢听的眼眸微微发亮,感叹道:“……你的医术真的很厉害。” 谢听刚上来差点就被这幻境里的人给揭老底,松了一口气,抿唇自谦道:“称不上厉害,勉强糊口罢了。” 随后他去到水盆边洗了洗手,听到方遥踌躇地问:“谢听……你能不能给我也施几针?” 方遥想,如果能恢复记忆的话,流点血也不算什么。 花妖赶紧提醒男人:[别说我没告诉你,这个水月幻境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些村民是幻象,我能操控改变,但你跟这女子可是真人入幻境,你们若受了伤,那可是真受伤,死了也是真死了。] 此事不用它说,谢听哪里敢扎方遥。 “阿遥,你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他忙擦干净手,把那套针灸用具卷吧卷吧塞进了柜子里锁好,“你这情况用针灸治不好,需要沉心静气,慢慢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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