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强强,将就着用吧!迟宿心道。 一瞬间天旋地转的,冰魄剑看到了床旁的红木妆镜。 红木妆镜对着床头,映着榻上美人熟睡的面容,也映着它此刻的“形状”—— 三尺刀锋,一指背厚,透着冷冽杀气,就是白楚在此,也会将它错认成藏春刀! 冰魄剑: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它尖叫着,吵嚷的声音和释放的杀气让床榻上的白珞睡得很不安稳,嘤咛着翻了个身,眼看就要醒…… 冰魄剑在感受到剑主怒气的一瞬间消音,“嗖”地一声回到刀鞘里,老老实实地落在榻前做起了护卫。 迟宿这才压了火,转身时又听见一句哆哆嗦嗦的提问:剑主,不能让别人发现,那能告诉她吗? 要是藏春刀一日没修好,自己就要一直装傻充愣,扮乖卖笑?它不想一直做娘里娘气的破刀啊啊啊! 深夜中迟宿眸色深沉,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死水。他没有回答冰魄剑的问题,而是反问它。 “你说呢?” 冰魄剑:…… 这年头做人没尊严,做马仔更没尊严! 冰魄剑剑灵太了解自家剑主了。它能在这任剑主手中这么早就开了灵智,就是这样活生生地给逼出来的!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教它自己琢磨……迟宿才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该瞒着白珞,只管它能不能把人哄高兴。 办好了差事没奖赏,要是办砸了差事,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相处这么些年,冰魄剑剑灵已经把剑主的想法摸透了! 剑灵不能违背剑主的意志,只能在迟宿的身影消失在屋内的刹那,无声诟谇—— 呸,狗比剑主!
第22章 刺尾 夜深人静,客栈里外熄了灯,从围楼五层往下看,黑漆漆的厅堂犹似深渊。 那些纸人睁着死鱼般的眼睛,被随意地贴在门窗、柱子和柜台上,在迟宿经过时,扬起僵硬的笑脸。 “客官,天色已晚,请您回客房歇息!” 迟宿置若罔闻,走到尽头处的“天字号”房间门前。 这扇门前滴了几滴血迹,艳丽的颜色如同盛放的牡丹花。 在迟宿站定的一瞬间,那扇门突然敞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迟宿抬脚走了进去。但见屋内陈设与白珞所在的房间一致,桌案莲花灯释放着妖异的光芒,紫檀月洞门架子床上俯着一男一女。 男人头戴书生帽,身子朝里,脑袋向外,无力地倒垂在床沿边。 女人半人半蛇,下|身水桶粗的绿色蟒身盘踞在床架上,上身婀娜妩媚的娇躯从床架倾身而下,柔若无骨的双手捧着书生的头,只听“咔嚓”一声,就将书生头颅摘下,如捧珍宝般揭下书生头顶的帽子,美滋滋地戴在自己的头顶。 她戴着书生帽的样子更添了几分妖娆,打眼瞧见门边的迟宿,风情万种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道:“公子,奴家这番打扮如何?” 魔音惑耳。 见迟宿未带佩剑,抬步朝自己走过来,卓姬得意地笑起来。 这公子看着年轻,至多就是五化修为,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逃得过自己的媚术! 她直勾勾地看着器宇不凡的俊公子,一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一边嫌弃榻上的书生蚂蚁似的一捏就死,没一点儿滋味。 蟒身从床架上滑了下来,似美人不小心歪了一跤,娇滴滴地往公子身上栽…… 那厢公子闪身,没让她挨上一点儿边角。 卓姬扑了个空,脸色惊变,余光扫见一道刀光刺向她的蛇尾…… “嗷……” 这一下径直戳穿了蛇尾上三寸,一时血肉飞溅,女人吃痛地嚎叫一声,蛇尾不住地痉挛,企图摆脱桎梏,书生帽歪头便掉,异变的妖瞳痛苦地望向中刀处,竟然惊异地发现—— 刺伤她的不过是一柄断刀罢了! 卓姬冷汗涔涔,颤巍巍地抱住自己中刀的蛇尾,一口银牙咬碎。“你是何人,怎么可能识破我的幻术?” 她的幻术炉火纯青,客栈来往多少修士都不曾觉察,就连临仙门白楚,一个化藏境巅峰级别的大能,也没有看出她的真身。 这人至多二十来岁,他怎么可能…… “你杀的人越多,身上的血腥气就越重。别人发现不了,你的同类还看不出来?雕虫小技罢了……”低沉的嗓音堪堪掷地,莲花灯中的夜明珠就“砰”地一声发生爆裂,一股魔气于幽夜中四溢开来…… 这是魔物常用的惑人把戏。蛇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取了书生性命过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隔壁房间的俊美公子。 屋内一时陷入昏暗,迟宿夜可视物,打量起刺破了血肉的断刀刀口来,有些漫不经心地想,待会儿用完了得帮珞珞把刀擦拭干净…… 卓姬于黑暗中看见了他猩红的眼眸,心中大喜过望,娇声道:“既是同类,公子何故伤我?” 她转了转眼珠,试图对他晓之以理。“此番仙门大比,点金城来了许多大能,不是公子一个人对付得了的。奴家可以将公子引荐给一位魔族大尊者。你与尊者联手,定能将这场仙门大比搅个天翻地覆!” 这个“同类”的身份真是屡试不爽,不必拷问,这些魔物就将实情吐露,竟比人心还单纯得多。 迟宿心中腹诽,面上未显山露水,道:“你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 “奴家在此地已蛰伏数年,为免杀人太多引人怀疑,都是饿急了才会出手……” 迟宿闻言立刻皱眉道:“此地距离点金城主城仅有数十里,丧魂钟一响,百里之内的魔物都会魂飞魄散。你在诓我?” 卓姬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想挨到他边角,却见青年一手握着刀柄,微微向下运力,被撕扯割裂的筋膜痛得她瞬时面目扭曲,连声哀叫道:“奴家不敢欺瞒公子,奴家能够安然无恙,全凭魔尊护佑……” 迟宿这才停止运转灵力。 藏春断刀贯穿蛇尾,将蛇尾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一汩又一汩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卓姬痛得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涔涔道:“临仙门的车队前日在小店住了一宿,我怕他们察觉什么折回来,一直不敢对来往修士下手,直到今夜无大能者住宿……不、不,什么大能者,都不及公子万一……” 说着发现话里不对,连忙改口谄媚迟宿。 双臂向后艰难地撑在地上,她的脸正巧对着床榻,看到被自己摘下头颅的书生的尸体。 眼下自己的处境颠倒过来,正是应了那句话——弱者,皆为鱼肉而已。 迟宿正欲再拷问些细节,忽然夜幕中一道电光闪过,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一阵疾风掀开窗扉,将他玉冠下的束发吹得凌乱起来。 迟宿周身的气场在闷雷声中骤然变得阴郁,身影迅捷如电地闪至窗前,眼中戒备又凶戾地看向窗外。 那幽深不见顶的天外天,仿佛正酝酿着倾盆的大雨。 卓姬亦感受到了从客栈数里之外传来的骇人威压,惊疑不定地望向迟宿:“那是什么人,修为竟然如此之深……”转了转眼珠,她试探地向公子提议道,“你我皆是魔物,恐怕不是来人的对手。咱们要不快逃吧?” 话音刚落,这座客栈地下如有匍匐的巨兽经过一般,整栋楼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 星月与旭日在邈远的天际完成了昼夜的交替。若非从窗外飘进来的空气混着青草和泥土湿润的芬芳,任谁也瞧不出这片荒原昨夜下过一场大雨。 白珞睁着惺忪睡眼,朦胧中瞧见床榻前“藏春刀”沐浴在晨光里的虚影。 她半坐起身抽出“藏春刀”,见刀身完好锋利,掐了掐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在做梦,喜不自胜。 “阿宿,你真的把刀修好了!” 屋内无人应她,唯有“藏春刀”在她手中轻晃。 白珞狐疑,将佩刀归鞘,起身施法瞬时整好衣裳。 她没瞧见迟宿的身影,推门而出,却发现围楼上下空无一人,站在楼上望天顶,像是被关闭在巨井里的青蛙一般,有种透不过气的沉闷感。 “阿宿……” 白珞慌了,飞身至底楼,依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消失的人不仅只有迟宿。整座客栈中没有住客、老板,甚至连那些纸人也一起消失不见。 白珞想到那个妖娆妩媚的老板娘,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脑海。 难不成……那狗东西撇下她,跟人跑路了?
第23章 披皮 白珞气势汹汹地提刀闯出客栈,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围楼外左右各站了两列青衣修士,端看俱是五化境修为,笔挺挺地护卫在门前,中间留一条道,尽头是沃野千里。 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停歇在原野上,每辆车上都飘着一面蓝底黑字的旌旗,旗上刺着一个飘逸的“迟”字。 白珞的心“咯噔”一下,但见队列尽头的车马上跳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忙提裙迎了上去。 “孟叔!” 那是一名花白头发的中年修士,捻着一撮小胡子,身材高大,道袍整理得体,颇有北方儒生气派,正笑眯眯跟白珞打招呼。 “大小姐别来无恙。” 泯山剑神座下一左一右两名护法,姜开、孟启。一个妙手回春,医术无双,常年镇守泯山;一个文武兼济,足智多谋,随侍护法于剑神之侧……眼前这位,便是泯山剑神的右护法,孟启。 白珞心中挂着迟宿,强行压下心中不安,摆了摆手道:“孟叔别取笑我了。母亲带我搬出泯山已经快三年了,白珞哪里还敢自称是迟家大小姐……” 孟启摇了摇头,躬身道:“当年白长老离开泯山时,家主就曾放话,您永远都是泯山的大小姐。” 白珞的目光越过孟启的肩膀,朝他方才跳下来的马车张望,紧张道:“迟叔叔在车里吗?” 孟启仿佛料到她有此一问,道:“我等昨夜至此,发现有魔物活动踪迹,家主便亲自乘剑追去了。” 白珞闻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那迟叔叔可有遇到……” 孟启再次摇头,道:“家主尚未归来,我等也不知是何情况。只是家主临行前吩咐我等料理这座被妖魔侵占的客栈,方才烧了些纸人,放了些无辜路人……”他顿了顿,又道,“见大小姐睡得香甜,孟启不忍打扰,便命人在此守候。” 昨夜客栈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竟然不知道! 白珞先是一惊,接着落了个大红脸,细细琢磨还是觉得蹊跷,心道:可能是因为迟宿离开时留下了什么特殊禁制,她才能不受干扰地一觉睡到天亮? 心中揣着疑惑,却不敢在孟启面前提及“迟宿”半个字。孟启不问她为何出现在客栈,白珞便也没有捏造什么蹩脚的借口,拱手道:“孟叔,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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