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还能擅自替自家主子发言,想必地位也不一般,该是比丽娘更得岛主亲近之人。 徐容一时颇为忌惮,站在那气势弱了一节。 她身后的离渊脸色一沉,将筷置于碗口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压着嗓,略带不悦的说:“阿容是我带来的,你家的狗逾越了。” 这话,是对天宝说的。 徐容忐忑不安,担心天宝身旁的男人要发难。 但奇怪的是,当离渊开口后,男人不像对她那般巧舌如簧,而是瞬间沉默下来。 天宝虽笑着,但也是避着离渊的锋芒,来了句:“天乌,给离渊大人赔个不是。” 徐容有些诧异,回头看离渊冷傲的神色,才真正信了刚才在海边时她说的那句:想去就去。 离渊的地位怕是比天宝更高,才能如此无忌惮的行事。 徐容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而离渊却并未看她,在天宝说的那话后,就冷哼一声:“免了。” 被天宝称作天乌的男子闻言,刚站起来,立马又坐了回去。 徐容站在那,进退两难。 空气中还弥漫着刚才的躁动。 徐容想要再提她娘亲一事,又显得突兀,只怕会将气氛变得更僵。 就在徐容不知所措时,离渊开口唤她:“阿容,过来吃。” 上方的天宝听到这话,有些意外的瞥了离渊一眼。 见离渊虽口气不好,但言语之意却是在为徐容解围,天宝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 下方的徐容没注意到天宝的异样,见离渊开口,立即坐了回去。 入殿这么久,她这才拿起筷子吃下第一口。 徐容生在海边,且常年出海捕鱼,要说海鲜也不是没吃过,算得上顿顿食用。 可当她将这平平无奇的薄鱼片吃进嘴里时,立马就尝出了寻常鱼类所不同的极其鲜美软糯的口感,那种香,是席卷过味蕾,直冲头顶的爽感。 徐容刚沉浸在美食中,上方的天宝突然又唤她:“容姑娘。” 像是有人拽了一把她的脚踝,徐容猛地回过神,看向上方。 天宝一脸和善:“方才天乌多有得罪,不如……”他话里打了个弯儿,“我让他来陪你用膳?” 徐容还未回答,旁侧离渊眉头一皱,五指用力,筷子啪嗒一声应声而断。 天宝不管离渊,趁着徐容没有反驳,直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命令道:“去,伺候容姑娘用膳。” 男人面无表情,低头应“是”。 眼看着男人要下来了,徐容手足无措。 离渊盯着天宝,眸光像是寒光利箭隔空刺向他。 天宝假装没看到,又想起什么,把男人拉住,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说话间,还时不时的还看向徐容。 发现徐容也在看他,天宝冲她弯了弯眼眸,一副精灵古怪的样。 大概没几句话,很快就说完了。 天宝推开男人,摆摆手:“去吧,按我说的做。” 徐容看向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男人一直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似的,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天宝扫了离渊一眼,像是这会儿才发现:“哎哟,筷子怎么断啦?来人,给离渊大人换一双。” 离渊盯着天宝,很不客气的问:“你又搞什么鬼?” 天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只是看容姑娘太拘束,所以让天乌过去伺候罢了。” “他什么东西,也配?” 这话有些刺人了,徐容不禁看了离渊一眼,见他神色颇为嫌弃。 天宝也不太高兴了:“他是他,是我最贴心的人,让他去伺候容姑娘有何不可?” 离渊冷笑一声:“你这小气的老王八,能舍得?” “那得看是谁啊,常人我定是不肯的,但容姑娘就不同了。”天宝笑嘻嘻的。 徐容看着两人交锋,不明所以,话里听着是在说天乌,可听着,似乎也跟她有关。 天乌走来挨着她坐下,拿起筷子要给她布菜。 徐容婉拒了他,小声道:“我不习惯别tຊ人伺候,你坐着陪我就是。” 天乌似乎也更愿意如此,把筷子递还回去。 徐容确实是饿了,刚才仅吃了一口就被天宝打了岔,这会儿才吃上第二口。 徐容吃得专心,没有注意到天乌在天宝的注目下越来越坐立难安。 天宝不断地给他使眼色。 天乌无奈叹气,拎起桌上白瓷酒瓶,端起玉杯要给徐容倒酒。 “容姑娘,为刚才的无礼敬您。” 他刚把瓶口倾斜,里面的酒水都还未流出。 一粒花生米突然从旁侧飞来,重重击在酒瓶上,只听哐嚓一声裂响,那粒花生米竟把瓶身穿了个对穿,里头的酒瞬间从两旁的洞口,如喷泉般喷洒而出。 裂口处,开始出现很多条细小纹路,眨眼间,整个瓷瓶碎裂。 天乌满手酒水,衣裳也是。 徐容嘴里咬着一只螃蟹腿,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天宝用手托着下巴,感慨着摇头:“糟蹋了。”也不知是说酒,还是在说那瓷瓶。 离渊神色淡然,仿若一切与她无关。 天乌面色不虞的盯着离渊,手指微微颤抖着,酒水顺着他的指尖淌下。 他忍了忍,没忍住:“离渊大人,这是何意?” “水蛸……低贱。”离渊转了转手中杯,“近我一尺都嫌恶心。” 骂人不骂根,这是骂人祖宗了。 天乌瞳孔顿时立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殿中其余侍从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气儿。 徐容忽然发现,男子颈侧竟有个刻上去的字,乌青色,嵌着皮肉,像是个“卑”字。 徐容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他们争的不是为她,而是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更早之前的。 徐容听不懂,也不想掺和进去,埋头大吃,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叮叮当当,殿中只有徐容吃饭时磕碰碗筷,还有赵有鱼那边酒杯碰撞的声响。 好半晌后,天宝咳嗽一声:“好了,离渊大人说你,你就听着,坐下吧。” 孩子的声音,听着那么纯真又无情。 天乌蓦扬头看向天宝,神色委屈又不甘。 好像一只在外被人踹了一脚的大狗,回家没能从主人那得到慰藉,反倒被说了一句:你是狗啊,是畜生,挨打挨骂都是该的,且忍忍吧。
第21章 好看的都有毒 天乌红了眼。 大概是被自家主子的态度伤着了,像木头似的站在那。 徐容看他满脸酒水,眼睛也红着,颇为可怜的问了句:“要不……你还是回你主子那去吧?” 天乌垂眸看她一眼,大概是被徐容眼里的同情给刺到了,他愤愤的用袖子揩了一把脸,也不知是擦酒水还是抹眼泪,赌气似的,又挨着她坐下。 天乌自打入座后,便一直盯着离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容夹在两人中间,很是为难,只能端起碗筷来默默的吃。 忽然听见右侧的天乌拍了拍手,唤着侍女:“打酒来。” 徐容一愣,朝天乌看去。 只见他手是朝着侍女,眼睛却盯着离渊,颇为挑衅。 徐容咽了咽口水,即使没去看离渊的表情,还是能感觉到从左侧唰唰飞来的眼刀子,心里不停祈求着,甭管这俩怎么闹,火别烧到她身上就成。 酒端过来了,还在侍女的托盘里,天乌还没去拎,那花生米粒又从旁飞来。 天乌吃过一回亏,立即也有所反应,迅速握住瓶把,手腕一翻,拎着那壶酒身形一闪,避开来。 他成功护住酒瓶,得意一笑:“你也……”正想一报前耻,讥讽回去。 不料话刚出口,手中酒瓶直接爆裂而开。 这回,他不只是被酒淋了一身,就连脸上都是被碎瓷划过的血痕。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天乌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眨了眨眼,低头一看。 脚边滚落的三粒花生米。 天乌这才明白,原来飞来的不是一粒,而是两粒。 他虽躲过其中一粒,却因一时自满大意,没能避开第二粒。 两回交手,都落了个没脸,还又遭到离渊一句:“平庸至极。” 天乌怒不可遏:“离渊!”大人二字都省了。 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两族的恩怨已是过去,我水蛸一族都已为奴,你何必咄咄逼人?” 离渊答非所问:“我只是个闲人,不懂什么族中恩怨……碎了你的酒瓶,只是因为她不能饮酒。” 徐容愣了愣,她酒量可好了,经常跟着赵有鱼他们划拳拼酒,从未第一个倒下过。 但看着离渊那神色,明显是借着她教训天乌。 徐容审时度势,不明就里,不敢乱站队,还是想着快些吃完,速速离去。 刚打定主意,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她扭头看去,更是惊诧。 只见在离渊说了那句话后,天乌就再无动静,僵硬的站着,握着拳头,像盯着杀父仇人似的盯着离渊。 此时的天乌就像变了个人,肤色越发暗沉发青,一双瞳孔颜色颇为怪异,不似常人。 殿内明明无风,可他身上的衣裳却在不停鼓动,轰隆隆的响,垂落在身后的马尾也晃来荡去。 徐容察觉到不对劲,扔了碗筷就站起来。 离渊护着她:“过来。” 徐容赶忙躲到离渊身后,紧张的探个头出来:“他要干什么?” 离渊冷笑:“受了几天宠,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天乌身上灵力波动,红光阵阵,脖颈上的“卑”字像是活了过来,扭动着,颤抖着。 他咬着牙,额头青筋冒起,像是要冲破什么束缚。 地面震动,桌椅餐盘哐啷哐啷响,殿顶木梁上的灰尘细细簌簌的往下掉。 徐容颇为可惜的看着她那一盘菜:“还没吃呢。” 离渊理了理裙摆,缓缓起身:“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面冲破咒印。”声音不慌不忙,不怒自威。 “是你欺人太甚。”天乌冷笑一声。 眼看着斗争一触即发。 上方看戏的天宝终于站了出来:“好啦。” 他抬手一挥,天乌脖颈上的“卑”字急速闪烁,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似的,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一下就不动了。 天乌身上的灵力瞬间没了。 他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撑着案几,满头的汗,肤色逐渐变浅,呈灰白色。 这回,不等离渊开口,天宝招招手,云淡风轻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说:“回来吧,如今的你打不过他的。” 天乌单膝跪地,胸膛起起伏伏,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缓了过来。 他仍不甘心的看了离渊一眼,忍着一口恶气缓缓起身,捂着心口,像条败家犬似的,窝囊的夹着尾巴回了主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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