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严宁起身瞬间沉下脸。 长秋连忙大喊:“你别走!” 她确实要走的,但现在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五官拧在一起像是见到了鬼,不对,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长秋。 他拉着自己的手,委屈又坚定,这个角度怎么看都觉得他太可怜了,严宁盯着他握紧的双手,甩了几次都甩不掉。 她侧眼看去,那目似利刃,声似寒冰,一如当初见面:“松开。” “不松!” 严宁仰天倒吸一口冷气,她百思不得其解,仅隔了四天,这变化也太大了! “外面很危险,你别出去。”长秋拽得更紧了,另一手还攀上她的手腕紧抓,向上的眼神极其认真。 “怎么危险了?” “外面都是坏人,是他们把我抓到这来的。” “抓到哪?” “幽都,他们是这样说的。” “这不是幽都。” “是的,这是我的结界,你看这棵树,”他回头指着识海里的树,“是我变的。” 这人怎么还傻了?莫非还是在整蛊自己? 严宁左手轻轻覆住长秋的双手,咬着牙佯装温和,“我不走,你松开好吗?” 长秋见她温声细语,手劲松了些,严宁轻轻抽开,立马退出识海。 安静的厢房中,她静等长秋现身或者说话,但意外的是,除了吹进来的风,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秋,小驴死了。” 又一阵风吹来,没人应声。 严宁刚在识海出现,他就立马从树下奔来,金白袖袍飞在身后,头发随着发饰一同扬起。 “阿宁!” “别动!” 她慌忙指着他脚下喝道。 长秋猛地顿住抬起的脚,单腿立着,全身上下连同手指都一动不动,唯独扑扇着他的眼睛。 “退回去。” “哦。” 长秋恍然点头,呆呆地放下脚,手还端在身前,真的一步一步后退回树下。 完了。严宁想,这怎么真的救回来一个傻子。 “你刚才出去了吗?”他立在树下,见她走来关切问道。 “嗯。”她俯身坐在草地上无奈撑起头,“你能出去吗?” “我、我不敢,还好你回来的快,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你。”他神情畏畏缩缩,像是很害怕,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严宁沉住气,指了指身前稍远的位置,“你关这多久了?” 长秋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摆,拢起袖子掏出手,真的在数数:“嗯……好像快五年了,不……不对,十年多了,不……也不对……我……” 他面色发白,眼眶聚满了泪花,抬头说道:“怎么办……阿宁,我记不清了……” “不许哭!”严宁低声呵斥。 他连忙止住嘴,强忍着即将下落的眼泪。 长秋好像记忆混乱了,大概和魂魄散乱有关,现在的他还以为在幽都被囚禁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他的结界。 但他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呢,严宁转而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长秋愣住,怔然看她,又看向自己面前数数的手指,像是疑惑思考,继而神色迷茫,五官皱在一起,下一秒他真掉泪了! “我不知道……阿宁!” 说着又扑过来,这回竟是扑到她怀里了,双手环着腰,头埋在肩上,重复说道:“我不知道……” 他二十四岁的身体太过于宽大,严宁被他紧紧拥着,抬着双臂不敢放下,手足无措。 算下来他现在大概才十几岁,可没想到十几岁的他竟这副模样。 “你怎么这么爱哭。” “不爱哭,只是见到……阿宁才这样的……” 严宁深呼了一口气,放下手在他背上轻拍。 “别哭了。” 只是简单安慰,甚至还带着无奈,他却哭得更大声了! ----
第二十章 过去 ====== 还好,长秋只抱着严宁哭了一会,他急忙扶住严宁的肩膀,慌张道:“你必须得离开!” 他睫毛上还挂着泪,但神色严肃,倒和他正常时有几分相似。 “为何?” 他眼神垂下,像是试图回忆,“他们、他们杀了很多人,我在这认识的每个人都死了,只要是说过几句话的,都死了!”又焦急地看回严宁,大力抓着她的肩膀,声音哽咽,“趁他们没发现,你快走!”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严宁凝视近在咫尺的脸庞片刻,右手将他的手轻轻拿下,覆在他手背上,“我不是在你的结界里么,他们不知道对不对?” 长秋连连点头:“是的,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被抓到这?”严宁觉得之前的猜想是错的,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他才出现在魔域幽都。 “我……我救了他!之后,就在这里了……”他的表情先是恨意,又立马变成无可奈何的颓意。 “他是谁?”严宁追问道。 “是……是谁?”他缩在一团,眼神涣散。 “是魔尊吗?” “魔尊?”长秋迷茫地摊开手心,自言自语:“魔尊是谁……” 严宁抿住唇不再回答,她有些后悔问问这件事了,长秋现在这个状态,是他在魔域待了十九年中的某一天……如此想来,竟是比自己还难熬。 但是他眼神重新聚焦,问道:“魔尊是谁?” “慕成寒。”她被这一盯,脱口而出。 “他!?他早就死了!”长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罢眼神低沉下去,松开了手,自顾自地喃喃重复,“只有我,这里只有我……阿宁……对不起……” 他说得太混乱了,不知道只得到底是哪个时间地点,但慕成寒确实身死,死在严宁的刃下。 长秋再度抬起头,面色纠结:“阿宁,其实我!其实我……”话未说完,只干张着嘴唇痛苦地捂住头。 “要说什么,我怎么又忘了……” “你受伤了,所以不记得,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好么?” 他红红的眼眶里眼眸发亮,“听,我都听阿宁的……” 严宁目光柔和,伸手擦去即将坠下的眼泪,轻声说:“你以前哭过吗?” 他看着严宁的手愣住,慌忙回答:“没……没有。” “嗯,别哭了,不会有事的。” “阿宁,你是来救我的吗?” “……算是吧。” “你会带我离开吗?” 严宁呼吸一滞,只点了点头。 长秋挂着泪转瞬带笑,严宁思绪纷飞,她回答地过快,看着他像是点燃希望的眼睛,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也不知带他去哪,难道要告诉他,他只是个元神,身体早就化为尘土这种话? 现在已临近傍晚,还有些事情要解决,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识海里。 鹭鹰所说的不止于此,应该就是魂魄散乱这件事,而她必须先救那只鹭鹰才行…… 她站起身:“但是,我得出去看看,就一会,好吗?” “你还会回来吗?”长秋又慌忙地抓住她的手。 严宁这次没有抽开,原来识海里肌肤相触是没什么温度的,她低声安慰道:“会的,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待着。” 长秋顺从点头,严宁刚准备退出识海,他却失落地开口。 “阿宁,你要是能离开,不要回来找我了。” “为什么?” 他躲开眼神,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像冰霜一般,仓皇轻笑像是自嘲:“我想起来……我被施了咒,走不了的,这幽都,我一步也没能出去过。” 严宁心头一紧 ,被他握着的手也徒然收紧,原来是这样,难怪带他的元神出来后,见到什么都要看,还想去追蝴蝶,一点小事都要惊呼,开心又兴奋。 可自己总是不耐烦拽着他离开,他乖乖跟在身后,眼神还到处张望。此刻严宁心中像被小刀轻划,缓缓流出酸楚的味道。 “会有办法的,你听话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长秋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他扬起笑,眼光闪动大幅点头:“好的!”和哭时的眼睛不同,他湿润的眼底,混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清晰地萌发了。 严宁睁开眼,金色夕阳洒进房间,手心横向垂着一道光线,照得皮肤闪白,夏末空气干燥,风吹来的光尘漂浮在手上。 她握紧拳,光却留在了手外,再次摊开掌心,这光又出现在手心。 留不住也要留。 到达凌风轩门口的严宁没有进门,她明确自己一定会救那只鹭鹰,但此刻脚步踌躇。 现下,大家都以为自己的仙云宗的人,那鹭鹰逃走,就算被发现是自己干的,也只会算到仙云宗头上,但不知赵萧二人为此会收到什么责罚,若要行事,必须悄无声息,不得连累他们。 “姑娘,怎么不进去?”萧季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严宁回头看去,他端着饭菜准备进门,以往都是专人送来的,想必是中午的事传得满天飞,小厮都不敢来了。 严宁躬身道歉:“今日……对不住,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姑娘不必自责,风清门本就是小门小派,有些事情无可奈何。”他说的话,语气里也像是安慰自己。 他们走进厅内,赵念双不在,严宁按照前两天的布局布好桌面,坐下等待赵念双前来。 此刻的她有些愁绪,主动做了这些事,或许被长秋感染,也或许这样能抵消自己决定带来的心慌。 “先吃吧,念双可能不会来了。”萧季业许久没开口,声音低沉暗哑,失了朝气。 “她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严宁再次道歉:“中午,真的很抱歉。” 萧季业抬头说:“其实,他是特意来找你的,是我们给你带来麻烦了。” 看严宁不解,他继续说:“今日我去找景元师尊说后山的事情,有人告诉我,他向旁人打听凌风轩来客人的事,那时他正去往凌风轩找你。”他顿了顿,“景元师尊和我们师父关系不佳,看我……也不顺眼,雀起楼,还多谢姑娘为我们解围。” 严宁看得很清楚,李景元那种溢于言表的厌恶之情,更何况还出言辱骂,萧季业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怎会这番辱骂,更何况他还能忍下这口气。 “他为什么这么说你?” 萧季业淡然一笑:“没什么,贱人之子倒是说的轻了,我出身不好。” “怎么不好了!”赵念双走进门,大声喊道,气冲冲踢开萧季业身下的位置,贴着他落了座,“哪里不好,我选的就是好的。” “师妹……你说什么呢。”萧季业别别扭扭地空出些距离。 赵念双没搭理他,看向严宁,“姐姐今天好帅!英姿飒爽,你看景元那老头生气的模样,鼻孔都在冒烟。”她拿起筷子边吃边说,这回萧季业没再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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