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带着鱼鹰,翕然转身逃跑。但晚了,从四面八方窜出几个衣衫褴褛,发里生虱,秽不可近的丐儿,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小刀,笑不唧儿的把裴姝围起来,逼迫她交出身上的钱财: “小姑娘,乖乖交出钱来。” “不交出来,我让你待会儿在身下叫我爷爷。” 裴姝被逼到一块巨石旁,她下死眼地盯着不断靠近来的丐儿们,一只手悄然伸进包袱里,冷静地问鱼鹰:“他们就是爹爹口中的恶人吧?” 鱼鹰们一前一后,张着两个大翅膀护着裴姝,见问不停点头而已:是坏人。 鱼鹰护人的姿势,在恶人看来非常可笑。这两只鸟,又不是哪吒的青鸾火凤,能有什么本领,他们不畏惧地向裴姝靠去。 裴姝从包袱里拿出一根八股牛皮鞭,鞭身顺滑,红木手柄,柄端系着一个小铃铛,鞭子一甩,铃铛便会发出动人的叮咚之响。 裴姝一敛方才惊慌的神色,握住鞭子,发狠道:“识相些就一壁去!莫要吾械折汝股,也莫要吾动手将汝鞭打得在地上滚爬叫爹娘,也莫要吾在夜圆时,对月唤来胡姑姑假姨姨,把汝之腿儿来撕咬。” 威风话说完,裴姝想起方才调百戏的男子所说的话,也学着说了一句:“吾可不是在卖弄精细!” 当裴姝拿出鞭子的那一刻,气势判若两人,起初还打着歪主意的那些丐儿,立刻定在了原地。裴姝虽生得高挑,但两臂不似有肉,他们琢磨鞭子拿出来是不是在唬人。 但很快他们便后悔了。 丐儿们不离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见状,裴姝成算在心,纤细的手腕一旋,挥动鞭子,只见一道模糊的鞭影,直如利剑,疾如闪电,向正对面的男子膝盖处打去,鞭着处一声痛呼,男子倒而抱膝呻吟:“疼死爷爷我了。” 只鞭一下,便见血渍,膝盖之骨坟起如巨卵,皮肉的疼痛开始蔓延到了心灵里,让人欲死不能。裴姝将鞭子收做一团,一双黑漆漆而含光的眼珠子慢动,扫视一圈。 其它丐儿见裴姝是有点本领在身,吓得目瞪心骇,转身欲逃。裴姝却未给他们逃跑的机会,高举鞭挥之,或鞭随身转,或随步换,刚柔并济,出时若蛇飞舞,收时如鼠回洞。 气不喘,发不飞蓬,一根鞭子在裴姝手中轻盈似丝绸,可挥如雨,铃铛一响,不打空鞭。 不多久,四面的人皆被鞭倒,或捂脸,或抱腹,或屈膝,个个阿鼻叫唤,个个流红有血。 此时赤兔沉了一半,凉风爽肌,鸟儿开始扎窝。 看着丐儿门东倒西歪,在地上死样活气,倒成一片,裴姝哼哼几声,拿出干净的手帕,把鞭子上的血擦干净。擦干净后,又变成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右手拍着胸部平复心情,左手擦去额头上的汗,躲在一棵巨树后蓄缩汗耸,道:“可吓死我了。” 她不停地呼了几口大气,好似受到了泼天的惊吓。 气喘定后,裴姝脚下蹜蹜,跑了百米,远离乞丐以后步儿才慢下,踩着碎石枯枝,施施而行。 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儿,裴姝越发思念严君,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拿出册子在上面写下:爹爹,阿娘,今日踧落,遇恶人几位,姝儿可怕,差些命亏,实逼处此,不得不使鞭。” 天色已晚,没去到龙王庙,裴姝望望然,两膝着地,撮土为香,望着天,虔诚地问龙王爷:“龙王爷爷,您的肉几何价呢?姝儿愿以……” “阿耶……阿耶……” 问了一半,忽闻附近有人声,裴姝搁了笔,循声而去,走至一条七棱八瓣的石路上,见有一蓝衣男子,头颅坠在石头的青苔上,流了些血,身边还有一张翻倒了的轮椅。 男子腿有疾,正面坠倒,一时间麻茶,起身艰难,嘴里的阿耶,一声凄凉过一声:“阿耶……阿耶……” 尾腔是颤抖无力的,裴姝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过去,询问:“你、你是需、需要帮忙吗?” 赤兔沉下,霞光微收,而裴姝在阴地里站着,虞半白把头从青苔上抬起来,重睫努力视做声者的模样,但头眩晕,看人物而现重影,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清裴姝的模样,他抬起一只白皙的手臂在半空中:“嗯……请姑娘搭把手。” 方才才历过危险,裴姝下意识觉得面前的男子别有肺肠,装成担板汉、狼疾之人,博人的同情与怜悯,可又想起幼时裴焱数四教她要善良,见人有难,应合极力。她握紧拳头,鼓起勇气走过去将虞半白扶上轮椅。 脑袋上阵阵的酸痛,变成了钻骨之痛,虞半白痛得眼角湿润,泪花落下。 那泪花离开眼眶,竟变成一刻泛蓝而光滑的珍珠,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珍珠一骨碌滚到脚边,裴姝拾起来,瞲然视之并惊呼:“公子,你的脸上怎么会掉珍珠?”
第3章 叁·柳惊香鱼铺 鲤鱼怕设设 今日的天儿晴郎,而东海的龙太子苍迟和鲤鱼精小鹤子又要开始斗嘴了。 东海的菇奶奶、虾儿、蟹儿这些小生灵得到消息,嘿嘿一笑,兴奋极了,早早干完手头上的活,从海里浮出来,打团聚在树阴下,嘴里吃着花生米来趁哄。 但菇奶奶们身上有剧毒,所以它们独自成一团,在另一处阴凉之地趁哄。 乖龙之妻乔红熹对二人斗嘴干架一事,已是习以为常了,吵来吵去,打来打去,最后总是苍迟骂一声小鹤子胖,小鹤子回一句苍迟穷来收场。 相爱相杀的义兄妹,嘴里吐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来。 但乔红熹不出来的话,谁也不会先开口骂人。 这日子过得清闲,看二人斗嘴可脱一脱闷,就当一折戏来看罢。 乔红熹左手拿一颗苹果,右手拿着擦床儿,边给苹果去果皮边走出来看戏。 海次上,小鹤子穿着簇新的鹅黄春罗短衫,外罩一件绿蜜缠枝莲暗纹纱比甲,底下一条佛青绣花纱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等乔红熹出来,一见到乔红熹,她开口就骂道: “东海‘躄’乖龙,猥慵靠懒好欺心,看我身份轻,笑我无门下,披着蒲席说家门,转头便做乡村霸。” “羡我如今是青春之际,恨己已年老力衰,端的乱下风雹,要将我卧番也,呜呜,要将我卧番也。” 小鹤子片口张舌,随口捏造,嘴里的状本儿忒滑熟了。 乔红熹听了眉头一皱,显出渗人之威,对苍迟说:“有你这般做哥哥的吗?” 苍迟谁也不怕就怕本妻乔红熹,不肯受人诋毁,两下里饮气,鼻哼哼,也与乔红熹诉委屈: “她在我跟前装么做大,将我的糗事与人做话靶。跳天撅地本性劣,到头来在娇娇跟前只会打悲啊,呜呜,只会打悲啊。” “谎敲才,恶紫夺朱没天理,娇娇莫要听进心里。” 苍迟喜叫自己的本妻为娇娇,因乔与娇发音相似。一声娇娇喊得乔红熹耳满鼻满,她吃着苹果发愁,一位是自己的丈夫,一位姑且是自己的妹妹,偏袒谁也不是。 小鹤子见自己处于下风,立即高声反驳: “我唤你一声哥哥,你却把我当伴当,要我这只柔柔弱弱的小鲤鱼担水运浆。” “说好给我买玫瑰灌香糖,最后却把钱全败光,教我饿了就去喝荷叶上的露浆!” 苍迟捋起袖子不甘示弱: “你介个小拖狗皮娃娃,嘴里咂巴咂巴就要吃囫囵瓜,可舊獨知一颗囫囵瓜几何价?我这个穷哈哈,穷命里消你不起!哼。” 神仙与凡人一样,要干活才能拿日事钱,苍迟作为东海的龙太子,要干的活就是布云施雨,可他是一条乖龙。 乖龙不爱施雨,听到施雨二字跑得比那些偷儿还快,所以这一辈子他拿到的日事钱少得可怜,一辈子的手头上都紧巴巴的。 百年前苍迟为了揾钱,捞东海里无修为,供人食用海鲜去市曹买。 龙太子因贫穷而贩卖自家子民,东海的小生灵个个哭笑不得。 二人就顶着烈日,在海次上发生口角,赤兔西沉了还在面红。 小鹤子气得心下焦,在哪儿鼓颊吐泡泡,从石头上跳下来,脚尖一勾,勾起一团细沙踢向苍迟: “你介个贱兮兮的穷哈哈,嘴脸丑如蜡渣。” “信口诌,我要找托塔天王把你来收。” 苍迟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往地上抓一团沙,砸向小鹤子:“我贱兮兮,好过你怕那裴柳惊。” “我怕裴柳惊,好过你在太古蚌里当个睡馄饨,偎慵惰懒,子鱼郎看了都在笑话。”小鹤子闪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沙子,脚高步低,跑向乔红熹。 小鹤子梗着脖子,嘴里绝后,去到乔红熹哪儿,就开始诉告状,诉完,开始挑拨离间道:“乔姐姐,乔姐姐,苍迟哥哥贱兮兮,不如与他绝婚,咱俩潇洒自由了去。王母娘娘说小鹤子可爱,每个月都会与小鹤子一金,小鹤子用这一金养乔姐姐,可好?” 苍迟哪会让小鹤子挑拨离间,三脚两步跑过去,按住小鹤子圆溜溜的脑袋,道:“胖得和颗青门绿玉房似的黑头虫儿,吃我的米饭还戏我,明日要将你卖给东关街那位柳惊姑娘,制成一条供人食用的柳惊鱼!” 小鹤子一听柳惊鱼三个字,如上吓魂台,叫一声:“阿耶!阿耶!”语罢两腿一软,昏倒在地上变成了一条肚皮儿圆,头儿大的鲤鱼。 东海的小生灵心疼小鹤子,觉得龙太子实在过分了,竟拿裴柳惊吓唬人。 那裴柳惊有多可怕呢,她爱吃鱼,日日化成烟波人,带着两只红脸鱼鹰,汤风打浪拿着一张捕鱼网来东海拣口儿,可怕到东海里的剧毒生灵菇奶奶见到了都要避而远之的人物,更别说小鹤子这条胖乎乎,看起来鲜美可口的鲤鱼了。 小生灵的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苍迟几句,便云滚滚散开。 乔红熹捧起小鹤子放进海里,嘴里薄责苍迟:“你与她较什么真,她就是一条鲤鱼,你大她多少岁,就不能让一让他吗?” “我也就大她三岁而已。”苍迟撒谎不眨眼。 “三岁?”乔红熹骂苍迟脸皮厚,“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皮厚得似城墙,舌头锋利得似刀锋。” 大两岁属实有些夸张,苍迟改口:“三、三十岁……” 明明就大小鹤子近三百岁,还要嘴硬,乔红熹气笑了,扳起指头要和苍迟认真算年龄:“你今年六百多岁了,如若要算上在胞宫里的两百年,今年可就有八百……八百八十八岁。” 苍迟在胞宫里呆了两百年才出来,从前他总拿这两百年说事儿,说自己比雷神伏双大两百岁,是他的哥哥,如今旧话重提,苍迟却捂着耳朵不愿意听:“大三百岁怎么了,三百年前,我才三百多岁的时候小鹤子不也骂我呢。” “你三百岁的时候,小鹤子才成精,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她小时候帮你卖海鲜,长大了陪你去卖艺,你还欺负她。”乔红熹回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