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来寻也好,不用与别海的泉先联姻,可以赤闲白闲的,在扬州卖胭脂水粉。 神思飞驰了一会儿,虞半白拿出几个小罐子,放到裴姝面前:“我这儿有棉种油、蔷薇油、洁鬓威仙油、香发樨油……柳惊姑娘想要那种?” “哪一种好用呢?”裴姝拿起一瓶油液呈淡黄色,淡淡散着桂花香的润发用品来看。 棉种油、蔷薇油适合干枯发毛发,若毛发易打成死绺,则用洁鬓威仙油,毛发柔顺用香发樨油即可。裴姝手中拿的正是香发樨油,用桂花和黄蜡所制。 看了一眼裴姝乌黑油亮的秀发,虞半白推想:孩儿发美,母亲不该会是枯发。 但总有意外,虞半白还是问了一句:“令堂的毛发是干枯还是柔顺?” “我阿娘啊……”裴姝被问住了,眼珠子往横梁上看去,慢慢思考。 胡绥绥变成人形时,发虽少,但柔顺不打绺,可是变成狐狸的时候,毛也少,还干枯得打绺,到了冬日,天气干燥时,皮上那几根可怜的毛还会炸起来。 爹爹说炸毛的阿娘,像风中的蒲公英。 蒲公英圆圆的,阿娘的身体也圆圆的。 这样子是话阿娘的毛发是干枯呢还是柔顺呢?裴姝拿不定主意,便说:“偶尔枯,偶尔顺。” 虞半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问:“枯时堪不堪打理?” “嗯……不堪打理,打绺打得可厉害了。”裴姝用力地点头,并加重话里的“可”字。 裴姝顿了一下,再开口时,两只手举在两耳附近,速速摇动,模仿狐狸毛飘落到地上的样子:“我爹爹都梳不动,稍一用力,那毛和木棉花一样,一团一团掉在地上。我爹爹可烦了,不仅要给我阿娘梳头,还得拾掇毛发。爹爹还说得亏姝儿不掉毛,否则每日都像在飘六花,分不清春夏秋冬了。” 俏皮话越说越得劲,裴姝嘴快报了名儿出来,话说完了也不知自己嘴快了。虞半白耳尖,捕捉到了裴姝的名儿。 不知姝字前面还有没有其它字,若是叫裴姝,这名字倒是好听。虞半白在心里说道。 裴姝的手还在摇,虞半白被她天真的举止逗笑了,一个没忍住,颈略垂,呵呵笑了一声:“令尊待令堂甚好,令堂也是个可爱之人。” “我爹爹总说阿娘是世上最可爱的狐……嗯,最可爱的人,脑门秃了也可爱。啊,扯远了,我阿娘该用哪一种润毛的呢?”有人当着她的面抽扬爹爹和阿娘,裴姝的笑容愈发灿烂。高兴过头,又差些说错了话,好在及时打住了。 虞半白拿起洁鬓威仙油和香发樨油回,淡然道:“令堂毛发干枯不堪打理时,用洁鬓威仙油,匀涂打绺之处,立见疏解。疏解以后,要先把头发梳一遍后再抹润发物。柔顺时用香发樨油,不需涂多,取半勺用量,在掌心里挼热后从发顶均匀抹至发梢,再取黄豆粒大小,重抹发梢处。” 听着虞半白的解释,裴姝生出一个疑惑来。 狐狸的毛和人的发不一样,那狐狸可以用人的润发用品吗?会不会用了以后,毛脱得更严重了? 她的阿娘不能再脱毛了啊。再脱就真成一个秃子了。 想到这儿,裴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虞半白还有话想说,见裴姝嘴里嗫嚅着,好似是有话要说的光景,默默合上了嘴,等裴姝开口。 嗫嚅了好一会儿,裴姝才神色凝重,悄声问虞半白:“子鱼公子,这些东西,狐狸也可以用吗?” “狐狸?”虞半白也疑惑,“这和狐狸又有什么关系了?” 裴姝神色不挠,回:“就是……我阿娘养了一只狐狸,也秃了。”
第28章 贰拾捌·痛失乖龙肉 有狐泪汪汪(3) 虞半白回:“狐狸与人不一样,像狗儿猫儿这些,掉毛或毛质粗糙,因是被饮食所害,少吃些油盐酱醋,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不必抹这些。不过若想抹,也可以试一试。” 可是阿娘不吃油盐酱醋也掉毛,裴姝心里回。 琢磨了虞半白的话意,裴姝最终买了洁鬓威仙油和香发樨油。 付过钱,裴姝将两罐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内,整顿好行囊,带着鱼鹰准备离开。裴姝一脚才跨出门槛,虞半白又问:“柳惊姑娘,以后还会来扬州吗?” 与裴姝打了几次交道,裴姝不再只是个过客了,虞半白把她当成了朋友,想到日后都见不到,也有些感伤。 “不知道。”裴姝把另一只脚跨了出去。 扬州风景好,还有许多鲜美的鱼,但没有爹爹和阿娘在身边陪伴,裴姝常感孤寂,始终想念故土的风情。 金乌丽空,裴姝并着腿,不知闷热,在烈光下站了许久,整个人被烈日所照,梢长的身子显得更清瘦了。 虞半白不喜光,也见不得有人的脸蛋被光照着,他拿起一把伞送过去:“不管回不回来,柳惊姑娘都要好好打伞。” “可我喜欢光啊。”负日以后骨头和皮毛皆清爽,在汉州的时候,裴姝还会跳到屋上负日。 虞半白没有解释光对肌肤的害处,只是说:“打着伞,也可以感受到光。” “也是呢。”裴姝双手接过,笑着道了声谢,而后转过头,眼不眨,望了望对面的柳惊香鱼铺,似乎恋恋不舍的光景,看了半刻,她没再说一个字,打着虞半白给的伞便离开。 看着裴姝的背影,虞半白无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等裴姝走远,最后一抹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虞半白才转身关上胭脂铺,到后店里打水呵护鱼尾。 昨日没有呵护鱼尾,但夜间吃了不少露水,鱼尾干燥,但没有裂开的迹象,但早上返回胭脂铺后,迟迟没有拿水擦拭,用面脂润一润,许多鳞片已经开始泛白了。 泛白了的鳞片极其脆弱,易脱落易折成两半,用清水轻轻擦拭后,虞半白赶紧给尾巴抹上一层厚厚的面脂。 抹面脂的时候,虞半白突然想到,如果裴姝不回来的话,他就不用把铺子搬到另一边去了。 裴姝不回来不是一件坏事儿,但虞半白为自己有这种念头感到羞愧了,举掌轻批了右颊:“我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唉。” 时辰还早,鱼尾呵护毕,虞半白睡了一觉,睡梦香甜,至傍晚才因外头的吵闹声起身。 小鹤子又来嘲歌了。 小鹤子的声音和梆子似的,一开口便可把树上的鸟蛋给震裂,声音还穿过了几层厚厚的墙壁,躺在榻上未还惺的虞半白,词儿也听得逼清: 兄兄苍迟身子弱,因哄妹妹生状热。 一时大意被狐捉,肉遭觊觎险殂落。 今日归来万灵嘲: 头脑痴并身子弱,还想打筋斗并喷火。 不如一头钻蚌中,优游岁月至齿脱落。 唉!唉!唉! 店外的小鹤子用三道绵长的叹气声来收篷,随后就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盆儿。 先嘲歌再讨钱这种事,小鹤子吃溜了口,把盆放到地上后,她又道:“今日嘲歌为兄兄,揾了钱,要赎药……” 这些看官心地善良,一听是来讨钱给兄长赎药的,嘴中说着可怜可怜,手也没闲着,一直在袖里掏钱。 “谢谢,钱够了够了,我这就去赎药给他赎药。”不到一会儿,盆里的钱半满了,小鹤子拿起沉甸甸的盆子,揣在怀里,向看官鞠躬道谢以后,头也不转走到生药局里买板蓝根。 “大夫,我要三斤板蓝根。”小鹤子说要三斤板蓝根,却竖起了四根手指,只有大拇指是收着的。 察觉以后,小鹤子立即收回一根手指,因紧张,收成了中指。竖着的三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弯曲起来,形状很是怪异别扭。 好在大夫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在意小鹤子的糗事。小鹤子默默放下了举起来的手。 板蓝根药性强,饮多了和吃毒药一样,生药局的大夫听小鹤子要三斤板蓝根,出于好意,提醒道:“姑娘,这板蓝根,可不能吃多哟。” “我知道的。苍迟哥哥动不动就生壮热,我买着备用。”小鹤子第一回来买药,不知价几何,也数不清手中有多少钱,干脆把盆子端给了大夫。 生药局的药都是不二价,大多药质价都不贵,小鹤子盆里虽然都是一文舊獨钱,但满了半盆,怎么说也有半两银子了。 三斤板蓝根,用不上这么多钱,开生药局的大夫从不会做陋规。将板蓝根给小鹤子包好后,大夫只取走盆里一半的钱,说:“姑娘知道就好,板蓝根切不可多食哦。” “谢谢大夫,我知道了。”小鹤子左手拿着板蓝根,右手拿着盆,咂咂嘴,走出了生药局。盆里还有钱,可以买许多来糖果吃了,可是吃了会长肉啊。 小鹤子忍住食欲,反复吓唬自己:一颗糖吃进肚里就会长一斤肉,一斤肉! 好不容易把食欲吓唬回去了,结果面前走过一个挎筐卖糖的小孩儿。 筐里放了许多串红通通,滴着糖浆的冰糖葫芦。小鹤子的眼睛随着那小孩儿转动,一阵香甜触鼻以后,实在没忍住,她吞了一口唾沫,喊住那名小孩儿,说:“小孩儿,我要五串冰糖葫芦。” 五串冰糖葫芦,一串自己吃,剩下的四串,分别给苍小六、苍小七、乔红熹还有伏双吃。苍迟生了壮热不能吃糖,虞蛮蛮这些时日都没来东海,祢衡不爱吃糖,所以她只需要买五根。 小鹤子的算盘打得好,想着待会儿就可以吃到甜滋滋的冰糖葫芦,在小孩儿面前傻笑了一阵。 那小孩儿边从筐里拿出冰糖葫芦,边仔细打量面前这位胖乎乎的姐姐,与过冰糖葫芦时,他忍不住道:“姐姐啊,你还是少吃些吧。” 小孩儿瞧小鹤子一脸馋样,哪里知道小鹤子买五串冰糖葫芦只吃一串,还以为买的五串都进自己肚里。 才多大的孩子,也暗暗说她胖!小鹤子着了那暗气暗恼在心里,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法割舍眼前的冰糖葫芦,咬牙切齿地付过钱,揣着五串冰糖葫芦回东海去了。
第29章 贰拾玖·狐狸精归乡 空中逢鱼鹰 小鹤子的手上拿着五串冰糖葫芦,提着三斤板蓝根,哼着曲儿走到城外的密林中后,唇瓣缩聚得圆圆的,吹声口哨,喊来她的信天翁。 等了半刻,庞然的信天翁在空中出现,盘旋了片刻,寻到小鹤子的身影,便收翅膀降落。 等信天翁的当儿,小鹤子没忍住,蹲在树底下吃起了冰糖葫芦。 每串冰糖葫芦有六个果,小鹤子吃了五个,还特地给信天翁留了一个。 信天翁只爱吃鱼,不过这些年小鹤子常拿些馒头、糖果这类东西来喂,渐渐的,它也成了个杂食的鸟儿,吃冰糖葫芦的时候还会吐去里头的核。 吃进一串冰糖葫芦不能解馋,小鹤子眼斜斜,看着剩下的四串冰糖葫芦,有了一个馊主意。她吭呵吭呵,把眉头皱起,道:“阿耶,我怎么买了这么多冰糖葫芦?我买来干什么的?我刚才没有吃冰糖葫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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