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与明无辜地眨了眨眼。 “嘎吱”一声,走廊尽头的门开了。 一身整齐短打的小师弟走出来,见她二人并肩站着,愣了一下。 “……师姐,游神医。”他叫道。 “小师弟?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个活人。”江在水喜道。 自在阁占地不小,分成几栋小楼,按地段划为天字楼、地字楼、人字楼三品,间以长廊相连。 江在水一行最开始选的就是天字楼的顶层,江照然与魏麟搬来后,一人一间恰巧住满一层。 是以风袭玉顺手布了个大型隔音阵法,将整个顶层罩了起来,别说踹门,拆房都没人管。 江师姐踹门时魏麟也探了头,见无甚大事便又缩了回屋。 安静没两刻钟,江在水又“咣咣咣”连砸三扇门,魏麟于是又把脑袋探了出来。 “师姐有什么要紧事吗?”魏麟迟疑地问。 “找人聊天罢了。”江在水摆摆手,很是自来熟地走过去,“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师弟,你是怎么遇上师父的啊?” 她那师父四处捡徒弟,见的多了,“眼光”也高了,魏麟根骨不算惊世,又有魏家收养,本不该在照长老的收徒范畴内。 他昨日一通故弄玄虚,江在水被信息量砸昏了头,未曾细想,今日见着魏麟,才发觉不对。 谢府灭门是五年前的事了,她还没具体调查,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能摆在光下大谈特谈的事情。 别说江照然这成日见首不见尾的神人如何会认识一个大家族的小少爷了,就算他真认识,五年过去了,当年灭谢府满门的国师府都没追杀上魏麟,怎么江照然一到渡城就把人揪出来了呢? 两人走进客房,游与明本正琢磨话该如何慢慢套,心中却突然一悸。 她皱了皱眉,一手掐住自己的脉搏,没有出声。 江在水没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只见魏麟闻言愣了下,反问:“师父还未曾与师姐说过吗?” 她不知这话能不能问,“你说谢府?” 魏麟点头。 “说过一些。”江在水犹豫道,“但是师父只是略提了提,没详细说过事情始末。” 魏麟轻轻眨了眨眼。 江在水以为他是不愿多提,又道:“你若不愿说……” “没有。”魏麟摇头,好似有些为难:“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想了想,反问:“师姐最开始那个问题,其实是在问我如何自证吧?” 魏家养子“魏麟”与谢府嫡少爷“谢麟”,云泥之别,江照然凭什么认为他们是同一人? 他既然要答,江在水也不扭捏,干脆地应道:“可以这么说。” 魏麟便如实道:“其实我身上并无信物,唯一能算得上‘证明’的,只有一块无息令。” 江在水用鼻音“嗯”了一声。 无息令她倒是知道,祝江临曾经提过此事。 只是这东西虽珍贵,却也说不上世间独一无二,不说别的,跃玄观的库房里便放着不少呢。 魏麟也知她疑问,继续道:“两位走后,跃玄观来的仙人放出消息,说……我阿姐就是恶鬼,已经魂飞魄散。” 他最后四个字吐的有些艰难。 江在水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留的后手里面并不包括对魏麟的处理。 ——但之所以没想过与魏麟通信,是因为魏桃并未魂飞魄散啊! “你阿姐……”没联系过你吗? 江在水还未问完,便被魏麟打断。 “阿姐给我和见止、于渚哥哥都托过梦。”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反而以为是阿姐……之前不愿我们冲动犯傻事,故意编了话哄我们。” 说来也是。 人死后魂消天地是世间至理,除非成了恶鬼,没听说过有谁还能留着魂魄不散的。 更何况魏麟亲身参与了还灵阵,隐约知道所谓“有恶鬼以邪术害人”确有其事,且“恶鬼”不是旁人,正是被江在水隐瞒了名姓的魏桃,于是下意识便全盘相信了跃玄观给的说辞。 他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再从屋里出来时面如常人,冷静地安抚好心急如焚的魏老先生、焦头烂额的魏于渚、哭得两眼红肿的魏见止,仔细给他们解释“恶鬼”与魏桃为何不是一人。 而后半夜提剑上了钱府大门。 “接着就被师父捡到了。”魏麟抿了抿唇,道。 —— “哟,这是哪家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敢找死了?” 男子的声音从阁楼上飘下来,不偏不倚地传进魏麟耳中。 魏麟警惕地抬头,瞬间摆出了防守的姿势,眼神狠戾。 钱府受了还灵阵大创,家主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的躺着,家丁丫鬟能跑的全跑了,雕楼画栋冷清的呈在月光下,虚幻的像影。 尤其是北面这朝霞楼,往日总有一二少爷小姐前来赏月,今日却空空荡荡。 倒是便宜了别人。 那声音的主人从楼上轻飘飘地跳下来,鬼一样落到魏麟身前,“咦”了一声。 他伸手勾了勾,魏麟下意识退后一步,便觉得自己衣摆下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无息令?”那人拿着木牌前后翻看了一番,不知看出了什么,讶异地挑了挑眉。 月光下,此人一袭白衣,面容俊朗,飘然若仙。 若不是受害者本人在此,真看不出他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 没了无息令掩盖,魏麟身上的灵气波动便挡不住了。 这顺了人家令牌的人自然是被打发来处理渡城事端的江照然。 他看了魏麟一眼,温和一笑,嘴里吐的却不是什么象牙:“小道友才是筑基修为吧,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敢跑来钱府呢?” 他贴心地隐了“送死”两个音节,眼神里却明晃晃写着“不知深浅不自量力”八个大字。 魏麟心下忖度,此人当非是钱府中人,于是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阁下可否将无息令还给我?” “这是你的令牌?”江照然问。 不然呢?魏麟眉头皱了起来。难道刚刚不是你把它从我身上顺走的? 江照然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小道友别误会,只是这令牌还是我当年亲手送给一位友人的,今日却在你手里看见,实在稀奇,故而有此一问。” “这是我……的令牌,我爹给我的。”魏麟把涌到嘴边的“谢家”咽了下去,压着焦虑与不安勉强答道。 “哦——”江照然拖着长音应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深思什么。 魏麟深呼一口气,又道:“阁下说令牌原是您的东西,那自然是您想收回便可收回。只是小人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扭身就要走。 “小道友急什么。”江照然一个闪身,又移到了他身前,俯下身子轻声细语:“这无息令是我给谢家大少爷的新婚礼,上面刻着我的铭印,做不得假。” 他抬眼,看着魏麟的表情,慢条斯理:“谢府灭门已有五年,你却说这令是你爹给你的……那小道友,你是什么身份呢?” 魏麟有一瞬间的慌张。 “我……”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肉里,让自己镇定。 “我不知道,我爹曾经是谢府的护卫,但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就不做了,带着我到了渡城住下。可能是在那之前,大少爷赏他的吧。” 江照然盯着他看了片刻,站起了身。 魏麟只听他好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笑出了声。 “……知道魏桃有个弟弟叫‘麟’时,我还恍惚了一瞬,没想到竟不是重名。” 魏麟反应了一下他这话,汗毛瞬间奓了开来。 ……藏了五年,还是被发现了。 有一瞬间,他脑海里又闪过谢府的火光,却在下一瞬被他狠狠按下。 方才江照然展现出的实力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逃不掉,魏麟反手抽出防身的匕首,不退反进,直直刺了上去。 江照然毫不费力地避了开,轻巧地一夺,就将匕首缴获了下来。 “唉,我没有恶意,你先莫着急。”他说着,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魏麟冷冷地看着他。 “你看,你也打不过我,我也没必要骗你不是?”江照然想了想,道:“是这样,我其实和你父亲有点交情,算是老朋友。” 真要说起来,江照然和谢家大少的交情算不上有多深。 谢家,代代是知礼数的好君子,江照然本人不是个守规矩的,却很看得上这些真正以“君子”要求自己的读书人。 当年容帝初登基,还有一腔壮志时,他也曾在宫中好生待了一阵,与朝中各大臣都称得上点头之交。 再追溯起来,“国师”这称呼容帝也曾说过要给他,只是他没要罢了。 江照然好歹是一观长老,不好随便掺和大庆国事,因此没留多久便走了。 再回来时,正赶上谢大少爷娶妻,他身无长物,就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搜罗了些价值差不多的当做随礼,给人家送了过去。 这无息令是他自己闲来无事刻的,本想拿去送给小侄女儿带着出门玩,结果临时撞见人家成亲,便一并送了出去。 但毕竟是要哄着孩子放松警惕,江照然于是删繁就简,假装自己与谢大公子十分熟稔,“我云游到半路,听说他要成亲了,便又赶到了京城,亲手刻了这无息令,同一并宝贝交与他做随礼。” “你看。”他拎着那块令牌示意魏麟看,“右下角那个纹路是日照水纹的变形,就是我的铭印。” ——纯瞎说,那是他给“泱”字设计的变体。 “我乃跃玄观照长老,你既然现在住渡城,应当也对我有所耳闻?”江照然伸出袍袖甩了甩:“看,鱼跃暗纹,跃玄观你总信了吧。” 瞎话编到这份上,任谁也得半信半疑了。 照长老自认严格遵守九句真话掺一句假话的撒谎原则,信心满满地等着谢家小朋友扑上来呜呜大哭,已经在心里打安慰人的草稿了。 就听眼前的小孩冷笑了一声,不想看他一般转过了头,恨声道:“不必再费心骗我了,也请别再提我父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会信你们了。” 江照然:……? ---- 下周期末周啊啊啊啊,要死了我一点儿没学呢呜呜呜。 总之期末考完了我就能腾出手写文了,雍都这篇才写了一半吧大概,一天一章也不知道暑假能不能结(头疼 [碎碎念]
江照然: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了!
祝江临:我和你姐姐是旧相识。
魏麟:……
只能说,祝江临你坏事做尽!
第59章 山川法(6) ===== 江在水笑得很开心。 “所以呢?你最后怎么就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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