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几乎没有人相信它们真的存在过。 “它们也参加了一千一百年前的寒降之战吗?”江在水平复下语气中不可思议的颤抖,意识到自家娘亲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连忙接着问下去。 路云水在江湖留下过混世魔王的传说,曾也是个让各路英雄头疼的人物。 但若有人在她安静时认真和她对视,会发现她的眉眼其实很温柔,就像穿过时光的旧梦。她安静地看着人时,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就用这种目光描摹过女儿不再像孩童一样稚嫩,却仍带着少女天真轻狂的脸庞,似笑似叹:“不是一千一百年前,是一千两百年前。” “早在人类面对翻涌而出的妖邪鬼魅不知所措,自以为它们与过往千年间的小打小闹别无二致时,就有神兽嗅出天地间的大异变了。” 但是没有用。 百年之后,寒降之战,神仙陨落,天界荒芜,神兽也一同消失于北域的尘灰中。 从此一切皆为书中传说。 “那它们曾经做过什么吗?我们和神兽是什么样的关系?”江在水见娘不再说话,急急自己开口发问。 可江夫人只是笑着摇摇头,抿了口茶,道:“不知道啊。” 她眼里闪过些许狡黠,像多年前那个恶作剧成功的少女:“神兽是与天地联系最亲密的种族,它们曾经警示过人类,可能也警示过神仙吧,但之后如何,就连白鹿门的古籍中也不曾记载了。” 白鹿门是四大宗门中历史最悠久、古籍藏书最多的宗门,路云水身为白鹿门小小姐,虽然懒得研究那些术法,却对自己感兴趣的历史部分十分清楚。 论及寒降之战前后始末,路云水所知可以在世上排个前五,不比那些隐世的老妖怪差上多少。 她笑吟吟地看着女儿,好像之前满眼担忧的人不是她一样,放下茶杯道:“囡囡想知道,就自己去查查看吧。” 鬼物为何出现,神兽为何消失,沉默的山川法埋藏的过去,辉煌的皇城掩盖的因果,与摇摇欲坠、妖邪嘶吼下的太平繁华。 都去查查看吧。 窗外的海棠被阳光照的剔透粉红,像少年少女未被世事打磨过的天真灿烂,又像不曾熄灭的满腔热忱,乘着风荡过枝桠,落在窗棂。 路云水让丫鬟添上茶,吹了吹浮沫,看着惊喜地睁大了眼的女儿,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不过,你得先把自己新交的两个小伙伴,带来给娘看看。” …… 横公鱼直到踏上跃玄观的土地,还是觉得一切玄幻又惊奇。 时间倒回至江在水找到街上溜达的祝江临时。 彼时,祝江临正在耐心地向小跟班解释封言咒的原理。 “……同时,它也会建立起一种浅层的精神链接,这样施咒的一方就可以知道到封言咒的存在是否被察觉了。” 横公鱼“哦”了一声,猜测这个效果是跑路专用的。 祝江临轻飘飘的看它一眼,大概能猜到它在想什么,懒得搭理它。 “说起来,你是不是没有名字?”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搓——那是一个开扇的小动作,“总叫你小鱼也不太好,我听小友叫你横公?” 祝江临唇角扬了扬,“她倒是会省事儿。” 横公鱼垮起脸,眼巴巴地看向祝江临:“您给我赐个名呗。” “赐什么名?”江在水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横公鱼吓得“哇”一声跳起来,捧着肚子哈哈笑。 她笑够了,两步跳到横公鱼身前,背着手略一弯腰,与横公鱼双目对视:“吓到了?谁叫你做亏心事的。” 栖谷跟在后面,看着小姐吓唬人,熟练地加以无视,只是同情地看着。 合着大小姐还记恨他呢,横公鱼欲哭无泪。 可冤枉就冤枉在祝江临的具体情况,他确实不知道啊。 街边有认出她的小贩,喊了声“大小姐”,江在水直起身来随意挥了挥手,朝着横公鱼一歪头:“好你个横公鱼,亏本小姐拿你当朋友,你到好,还敢出卖我?” 横公鱼被她盯着,在尚且带着凉意的春风中出了一脑门汗,大呼冤枉:“你也没阻止我啊!再说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是随便就能打听到的消息。” 而且,你不找那个欺负你的罪魁祸首,偏找他做什么! 江在水哼了一声:“你还找他‘赐名’?咱俩认识一年了,怎么不见你找我要‘赐名’呢。” 横公鱼快给她哭出来了。 江大小姐取名废,倒不是取的名字多么不好,只是每每取个名字恨不得翻遍《诗经》、《楚辞》、《诗词大全》,再算算生辰八字阴阳五行,包容进喜好、颜色,一整套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再加上后续的挑挑拣拣,念着不好听看着不好看的筛掉重想,反复几次,一天就过去了。 横公鱼本身又并不重视称呼,干脆就放弃取名字这一工程量巨大的活动了。 谁想到这也能挖出来秋后算账? 祝江临被他们晾在一旁,也不生气,揣着手满目温和地看他们“嬉戏打闹”,就听小姑娘道:“你干脆就叫宫恒好了。” 他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在水听见了,但她一开始就是故意没理他,根本不给祝江临一个正眼。 横公鱼大受打击,难以置信:“为什么我的名字就只是敷衍的倒了过来?” 江在水撇撇嘴,谁叫你最开始不找我的。 “那边那个。”她抬眼,终于不情愿地叫了一声,“你早猜到了吧。” 真是奇了,娘是怎么猜出来她交了两个“新朋友”的?再者,她都不知道祝江临会跑到哪里去,娘却直接打发她上漓云城找。 居然还真找到了?既然如此,干什么还下封言咒那么麻烦啊! 祝江临抬手掩住唇边的笑意,假模假样的疑惑:“名字吗?我没猜到啊?” “我没说这个!”江在水深呼吸,不跟他多说,多说多错,她是个大孩子了,已经看透了成人世界的阴暗。 她转身揉了把横公鱼,不是,宫恒的脑袋泄愤,道:“走吧,我娘请你们到跃玄观做客。” 说完好像想起什么来,拉过宫恒的小身板强行勾肩搭背:“哦对了,宫是宫殿的宫,恒是恒心的恒,听起来还算好听,这两个字寓意也还好,怎么样,其实也不错吧。”她可是在宫珩、于宫衡、龚恒宇等名字中挑了好久呢! 宫恒认命地点点头,“简约好记,真好听。” 栖谷作为江在水的贴身侍女,其实是知道横公鱼的存在的,她亲眼看着自家小姐对着那几个读音相似的名字合计了一晚上,几乎要不认识这几个字了才罢休。 小姐真是个心肠柔软、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好孩子。栖谷全然将上天入地捣蛋的小恶魔忘之脑后,如是感动着。 祝江临看着江在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笃定他会跟上似的,好笑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 堂前杨柳舒展开新叶,屋上雀儿叽叽喳喳地筑着新巢,一派生机盎然的好春光。 江在水大概是最盎然的那一类。 “娘——!”她拉着宫恒一路跑进会客厅,欢实地给上首坐着的爹娘介绍:“这是宫恒,唔,宫常守。”她把路上商量出的字也给加了上。 夫妻二人早知道了横公鱼的身份,闻言嘴角一并抽了抽。 江观主欲骂又止,颇为头疼地叹气喝茶:“成何体统啊。” 江夫人假装听不见旁边的长吁短叹,放下茶杯,浅浅扬起嘴角,恢复当家主母的端庄,问她:“还有一位呢?” “他走太慢了。”江在水原本扬着的笑脸瞬间垮下去,不高兴的皱眉头,顺手拉上宫恒到西侧位坐下,“栖谷在后面陪着呢。” 江观主的茶杯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最后还是硬生生把好涵养拽了出来,重重叹气,“成何体统啊。” 江夫人乐得看热闹,弯着眉眼逗江在水:“啊呀,我家囡囡这般不喜欢那位‘客人’吗?连跟人家走一段路都不肯。” 江在水本不觉得有什么,被自家娘亲这么一说,不禁有些不自在,小声反驳:“没有不喜欢啊,我有让栖谷陪着他了嘛。” 江夫人“哦”了一声,稍稍抬了抬眉梢,“没有不喜欢?可娘亲看你浑身上下,就差写满‘不开心’三个大字了。” 江在水颇不乐意的撇嘴,道:“姓祝的黑心得很,您派我去找人,我怕自己把家卖了。” 江观主听她这语气就来气,一放茶杯就要斥她没大没小,被江夫人一手压下。 江夫人轻轻一笑,先帮丈夫争口气,“你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嘴上没门了?瞒了爹娘一年,娘看你倒是挺能守住秘密的啊。” 江在水心虚,总算没了声。 见她不说话了,江夫人慢悠悠抿了口茶,又把话转回来:“你都秃噜出去什么秘密了?娘寻思着这些年没少瞒你,你该是什么也不知道才对啊。” 江在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亲娘,半响憋出一句:“竟然好像真是这样?” 就这么不信任她吗? ---- “化有小大,期有近远,四者之有,而贵常守,反常则灾害至矣。” 给鱼鱼取字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常守两个字和他的名很搭,复习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出自这里。
然后书里出场的角色,除了宫恒(因为感觉这个还是写名比较好认),取了字的我写的时候(指旁白)都会写字而不是名,这样统一起来比较容易看。
第9章 跃然(7) === 江夫人对自家孩子还能不了解?瞥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哼笑一声:“那娘换个问题好了,你还有啥没秃噜出去的?” 江在水闻言细数自己与龙子的交锋,惊觉虽然她防前放后,但其实她所知道的那姓祝的也全知道了,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这不是因为有个横公鱼…… 江在水忽然没声了。 是了,她确实是藏不住秘密。 明知对方底细不明,甚至根本就是龙子的手下,却和人家做了一年朋友,防备心有,却跟没有一样,除了那些紧要机密,她连术法都是拉着横公鱼一起学的。 江夫人看着她安静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又反悔了似的地拉着江观主传音:「我是不是挑太明了?囡囡会不会哭啊?」 江观主哭笑不得,拉过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我们家的小丫头,总有一天要走出爹娘的避风港,见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 爹娘盼着你长大,盼着你有一天可以保护好自己,却也希望你的身边总有爱你的人,总有心怀善意的人,希望你千帆阅尽,归来仍怀热忱。 …… 宫恒紧张的生怕哪里做错,坏了两位小祖宗中哪位的事,又听着江在水与那位江夫人吵嘴,身为龙子手下简直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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