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周死气厚重,实力竟也有出窍不止,甚至随着死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在不断上涨。 他一身黑衣,脸色惨白,不似活人,嘴角却勾着大大的笑容。 这显然不是白丞相所以为的小小残鬼,而是一只出窍等级、神智清醒甚至有意隐藏自己的魊! 魊同样在刚刚的冲突中受了不小的伤,心有忌惮不敢贸然上前,他嘴上却挑衅道:“真稀奇,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凤凰如此狼狈。” “确实稀奇。”风袭玉右手一抬,缓缓从虚空中抽出一条赤金色的鞭子。 “你居然还没死啊,子桑悼。” 龙塔六层,白烛幽幽,红绳交织,塔外铜铃声越来越急,一响接一响;塔内,一块淡粉色的玉石在封印中央高高供起。 封印周围罡雷隐隐,不得寸进;封印内的玉石不停地震动着,似乎也生了灵智,马上要复苏,逃出此地。 江在水和祝江临并肩立着,身上多少挂了些彩,与阵法前的国师对峙。 “路云霁。”江在水缓声道,“放弃吧,我不会杀你,跟我回白鹿门。” 路云霁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江大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 江在水紧盯着他,不答。 他们虽是一路强闯上塔,但有祝江临在,损耗其实也不算多;如果江在水想,其实可以直接武力压下路云霁。 只是龙塔封印就在眼前,她不确定自己能顺利解开,若是能“说服”国师大人自己撤掉封印,会快上不少。 时间就是生命,她一边与路云霁谈判,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整个阵法。 路云霁也不理会,自言自语道:“这是一个大型融合阵法,封印阵叠了灵因阵,借白泽神力动用珚玉之权,再用珚玉之权在山川法上开个口子——这你应该猜出大部分了吧?” 灵因阵本身就是借因还灵两阵的复合,他们想尽办法先借出白泽之力,这才能设下更简易的灵因阵法持续抽取神格之力。 江在水终于开口接了他的话,“我只是没想通,你们开山川法是要做什么。北域落封千年,世间鬼物尽消繁华安稳,为什么要……” “北域?”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路云霁打断了。 这位气质阴冷的国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北域?北域?!” 江在水被他笑得浑身寒毛奓起,警惕道:“你笑什么?” “大小姐,你再好好看看你那忽悠人的‘史书’。”路云霁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语声讽刺:“山川法不再北域,而在西南。金火相逢之地,太虚大陆的‘死门’。” “北域的‘山川法’,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不知是在嘲讽江在水,还是在嘲讽自己,“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却插手到了我们的事情里?” 从信息价值上说,此事的确没什么用处,毕竟江在水也不打算近距离参观一下山川法与众鬼物。 但从意义上来说……这件事的获知与否,确实能看出一个人是否被允许去接触太虚大陆的过去——千年前,那场尘祸。 江在水看了一边默默无语的祝江临一眼,暂且不和他计较这个,转过头冷冷道:“你到底解不解开封印。” “当然不。”路云霁笑道:“我在这里,就是为了拖延你们的时间啊。” 祝江临扭头看江在水,见她叹息一声,而后冲他点了下头。 龙神大人早不耐烦听凡人瞎扯了,终于能大展身手,上前三下五除二用高配版缠妖索——能绑住出窍期修士的那种——给人绑了个结实。 路云霁被绑住,看着他们开始破阵,嘴上却不停。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目的吗?我告诉你。” 他透过龙塔的窗,看了一眼远处隐隐黑气缭绕的圣德殿,笑道:“布下寥寥阵,引出西南众鬼,再杀灭之,死气厚重到引动天怒,再稍加引导,自然能激活寥寥。” “寥寥阵‘从无到有’,能创生,也能让人重获新生。” 他看着破阵动作越发迅速的江在水,眼里闪过扭曲的嫉妒,“十七岁的融合期修士,跃玄观的小天才……凭什么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享受着天赋与地位,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走上神坛,其他人却要做你们的垫脚石?” 江在水总算明白了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百忙之中瞥他一眼,心中惊奇。 她没说什么大道理,只转头问祝江临:“这法子可行吗?” 祝江临不屑道:“异想天开。” 天怒确实可以越过秘宝阴阳判的神格强行激活生死二阵,但条件刁钻,就算达成了,也只能净化死气,无法达到真正寥寥阵的“创生”效果。 就好像借其他神格设下的因果阵,的确能用,但却不可能像真正的因果阵一般直接改写因果线,只是能借个债催个钱罢了。 ——上古八阵,真要是布出来,必然是能动及世界本身的。 因此,才要相应的神格作为一道“锁”去保管它。 祝江临嫌国师大人实在聒噪,干脆扔了个咒术过去,让人陷入昏迷。 而后他道:“虽然寥寥激活不了,但他说得其他事恐怕是真的,圣德殿那边的死气越来越重了——我们得快点,破了这个阵,把山川法上的‘门’关上。” 铃响声越发急促,仿佛也在催促着什么。 江在水点点头,警惕着四下,手上动作不停。 天罡天罡,九炁煌煌; 她掐过方位,尘嚣一掷,割断复杂缠绕的一条红绳。 天回地轉,右陰左陽; 祝江临和她配合默契,手腕一转,扇子敲碎了一枚压阵的灵石。 上天節度,生化萬方;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龙塔六层摆放的白色蜡烛忽地灭了一根。 真炁正炁,攝滅禍殃;[2] 最后一枚铜铃从红绳上掉落,萦绕不散的铃响戛然而止。 江在水低声喝:“破!” 空中一声闷雷响,似是天道张目。 龙塔内白光一闪,继而复灭。 这道延续十六年的封印,破了。 . 凤凰火,能克世间阴邪鬼物。 圣德殿上,一道烈火裹着赤金鞭横扫而出,直将殿顶击了个轰然碎裂。 殿内还未逃出的零星几个凡人吓得闭上了眼,却只听身边鬼物惨叫连连。 他们睁开眼睛—— 破碎落下的屋瓦与房梁被一道透明的罩子挡在殿外,火焰却落了下来,精准地落到鬼物之上,直接将其燃尽。 与此一并出现的,是一道绛发红袍的少年身影。 风袭玉额间凤鸟纹再按遮不住,赤金瞳丹凤眼扫过大殿之内,面色冰冷地掐了咒。 殿内凡人只觉眼前一黑,齐齐昏睡了过去;修士勉力支撑几息,也睡了过去。 只有高台之上。 隐匿阵在赤金鞭扫出时就破了,丞相腿一软,十几年身居高位养出的威严扫尽,惊恐地喃喃:“那是什么……” “凤凰。”风袭玉自己回答了他,突然变脸,笑意盈盈地飞下来,“怎么,你们敢强夺神兽白泽之力,妄图遣西南众鬼之灵,以凡人之躯布寥寥阵,却连凤凰都不知吗?” 白乌安被大殿倾塌的轰响从噩梦中惊醒,突破了药力,正见到这一幕。 “凤凰……?”他声音微弱,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而下一刻,他瞪大了眼。 那自称是凤凰的人手指一弹,赤红的火落到丞相身上,燃了起来。 “——不要!”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卫十三身上挣下来要扑上去。 “乌安!”兄姐的喊声伴着父亲的惨叫,他被几人合力按住。 风袭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花容失色的白夫人、眼神惊恐警惕的白家双生子、角落里缩着的白鸿,以及龙椅上一言不发的容帝。 他笑出声来,边笑边咳出一口血,“哈哈哈……咳咳,别急,你们都要试一试。凤凰火公正得很,小爷今日只杀手上沾过血的,决不会错杀好人。” 在场众人皆被这变故所惊,无一人敢说话,只有白乌安在丞相渐弱的惨叫声中红着眼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凰啊。”风袭玉抹掉唇边的血,眼神一冷,“你听不懂话?” 白长灵捂住了弟弟的嘴。 “朝生暮死的凡人,却胆敢觊觎神兽之力;自己卑劣如尘,却将他人之命视为草芥。”风袭玉手上有弹出一道凤凰火——这次烧的是路云舒。 他冷笑,“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东西。” 路云舒惨叫着倒在地上,白家兄妹终于是没忍住,手一松,和白乌安一起扑了上去。 “别碰!”路云舒退后几步,浑身都开始燃烧,“跑,你们赶紧跑!” “跑得掉吗。”风袭玉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眼里没有丝毫怜悯,他又弹了一道火到皇帝身上,看也不看,语气还带上了些疑惑,“你对自己的孩子倒是保护,高高在上看众生哀嚎的感觉好吗?” 白乌安想帮母亲扑掉火,凤凰火却真像有灵性一般,避开了他。 丞相已渐渐没了生息,容帝不知是不是能忍,居然仍未出声。 白乌安跪下来,膝行到风袭玉身前,开始磕头,“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爹娘。” “你倒是干净。”风袭玉低头看他,稀奇道。 他一指白乌安身后,“那个人你认识吧,把他叫过来。” 白乌安回头,看到了大殿柱子后的容承镛。 他顾不得思考容承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顾不得思考风袭玉并未说过“放过”。 凤凰火已经开始往白鸿身上烧,他爬起来,向容承镛跑过去,“四哥,求求你,救救他们!” 容承镛暗骂一声,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好心跑来圣德殿。 他接触过容寻双身上的白泽残魂,对凤凰只是忌讳,却很快就接受了。 知道被发现了肯定躲不掉,他从阴影里站出来,走过去。 风袭玉打量着他:“就是你和江在水谈了交易?” 容承镛一惊,硬着头皮答:“什么交易?” 风袭玉嗤笑一声,刚要说话,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风袭玉。”游与明从防护罩中走了出来,灵气骤脱,语气还有些虚弱。 “小大夫?你出来干什么?”风袭玉转头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关切道。 游与明看了一眼他红发红袍的模样,暗叹一口气,“你的状态,不该妄造杀孽。” 风袭玉转过头,看向不知是否还有命在的丞相夫妇与皇帝,又看了眼刚开始烧的白鸿与白长羽、始终没烧起来的白长灵与白乌安。 他“啧”了一声。 “放了他们吧。”游与明道。 风袭玉面色不太好,冷下脸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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