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失魂似的魊鬼空洞的眸中蓦地泛起冷光,在他身周围成一圈,手中祭出不同法器,对青烟般掠来的烛玄揽露出了獠牙。 “你保护好他。”风袭玉给风渊丢下一句吩咐,飞身而上手腕一甩,挟着燃火的赤金鞭加入了战场。 风渊心焦地按着手指,看着天上缠斗起来的神魊与龙凤。 一旁的小将军也想上去帮忙,又以为风袭玉那句前后不沾的嘱托是冲着他的,只能停留在原地转圈,还要安慰风渊:“别怕,我保护你。” 风渊古怪地看他一眼,担忧的情绪都被压下了些,她不忍地告诉这青年:“以你的实力,可能保护不了我。” 小将军一愣,也反应过来,能和凤凰与龙神一起出现的怎会是泛泛之辈? 他燥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想道歉,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等他一句“恕罪”终于到了嘴边,风渊已经又将注意力挪回了战局。 那小将军只好咽下话语,也跟着看向空中。 他见风渊浑身上下写着“紧张”二字,还以为战局焦灼,可仔细一看,才发现烛玄揽和风袭玉几乎是以收割的架势在推进。 一红一灰配合默契,凤凰火顺着鞭子缠上被驱使的神魊,将死气削弱至一定程度,而后赤金鞭一甩,丢给一边的烛玄揽。 烛玄揽熟练地接过鬼物,打上临时封印的符,塞进专门囚禁鬼物的玉瓶内。 简直流水线作业,不消片刻,十四只神魊便覆灭了半数。 真上手了,烛玄揽就发现,这神魊看着唬人,实际战斗力却远不如真正的“神”级鬼物。 想来也是,子桑悼终归不过凡人堕鬼,短短七十年炼成十四只神魊已经令人吃惊了,若这些魊各个战力超群,那他是否压制的住,也是个大问题。 子桑悼在仅剩的七只神魊形成的保护圈内,脸色阴沉。 他也并非毫发无伤,毕竟三岁小儿都知道“擒贼先擒王”,风袭玉的鞭子一找到空隙就往他身上抽,那火星子长了眼似的往他“衣袍”上蹦,一副跃跃欲试要吞吃死气的模样。 此时,他脸上带着一道冒着死气的伤口,手中又结下一枚印。 突兀地,他唇角一勾。 在场众人心里俱是一跳,就见那魊鬼轻飘飘往后一退,一面倒的局势下,嗓音居然还含着笑:“两位大人实力超凡,在下实在难以招架。” 他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裂隙,竟是不知何时已设下了逃跑的空间阵法! 最靠近龙凤的两只神魊发狂一般扑了上去,一对一纠缠住他们的步伐,子桑悼则是将剩余的五只魊收回,眼里涌动着浓重的阴霾。 他动作很快,裂隙开全后废话也不多说一句,一只脚就踏了进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柄泛着金属冷光的长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时间像是被拉得极长,风渊看见他一点点低下头,怔怔地看向心口透出的剑尖。 子桑悼像是想要转过身,但他的身躯被那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于是他扭过了头。 鬼物的头颅转过一百八十度,漆黑的双眼泛起猩红——鬼物已经没有血液了,她不知这猩红是从何而来——他看着她,缓缓张口。 “渊渊。”魊的声音嘶哑,脸上笼罩着浓厚的死气,和风渊记忆中的模样已是天差地别,他如同乱葬岗中爬出的复仇者,人的部分全部剥离,只剩一腔怨怼与恶意。 眼白被猩红占据,子桑悼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有各种情绪翻滚,那一瞬间,活人的生气好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不过一瞬。 空间裂缝中伸出另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他,一把拉了进去。 在他的脸消失前,风渊听到他说:“欠你的一剑还清,下次……” 风渊喃喃接下他未尽的话,不知是帮他说全,还是自己立下了誓。 “我会要了你的命。” ----
第94章 尘祸(9) === 时间线回到尘祸一百年。 朗城,城池中心。 此处原本是一个露天广场,如今却突兀地多出了一出高台。 细看来,那高台约有六七尺高,底部是普通的石料,待到三分之一处,颜色却逐渐变得晶莹润透,至高台顶,已是下品灵石的色泽。 纵使下品灵石不像上品灵石般稀有,能砌这么一处高台,也已经是令人咂舌的财力了。 当然,砌台子的凤凰大人没觉得有什么。 灵石嘛,不过是蕴含灵气的石头而已,有什么值钱的,顶多用起来方便些,既然需要,拿来用就是了。 比如现在,通天阵本就不是个简单的阵法,还要叠一个茫茫,周围的灵气势必要被抽空,自然只能拿灵石来堆了。 阵法以朱砂做绘,四面用上品灵石压阵,八个方位之上均有神兽掠阵——一身红衣的风袭玉赫然在列,正不爽地盯着烛玄揽看。 ——这臭小子不对劲很久了,天天逮着机会就和风渊勾肩搭臂拉小手,等尘祸事毕他非得跟他算算总账。 阵法之内,各城池的佼佼者分于各方位,有人兴奋地小声谈论,有人紧张地严阵以待。 风渊和烛玄揽站在最中央,也是承担的灵力消耗最大的地方。 她心不在焉地向阵法外看着,像是在看高台之下的人群,又像是在看整个朗城。 高台之下,是朗城的百姓、与前来一见盛况的修士。 今日登天界叩问上神,算是风渊几人合伙策划的一场戏。 尘祸至今,人类的聚集地已寥寥无几,连修仙门派都十不存一,却从未见天界的“神仙”有所举动,又或天道降下劫雷。 传言甚嚣尘上,人心惶惶,有人说尘祸是天道赐予的天罚,也有人说,鬼物肆虐,已将天界也祸害了个干净。 尽管后一种说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但知情者肯定不能承认。 现在的太虚大陆,还未归于天地的神兽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三分之二,鬼物占了大半,只留人迹罕至的部分险地与零星几座城池给人类。 鬼物杀不尽,灭了小鬼,反而会催生魊。 人类修士不停殒落,鬼物的队伍却不停壮大,三位神级魊鬼之下,大乘期的魊亦是不少,甚至如宴城鬼主般满心恶趣味的魊,已经开始将人类“圈养”于城池之内,吸食其怨怼、恐惧——尽管不如杀人吸取死气更容易“吃饱”,却不会“断粮”。 毕竟,恢复灵智的魊都知道,鬼物依附于死气而生,若是人类真的死光了,它们也终要自取灭亡。 人间且战且败,如今士气低落,在他们开启计划之前,需要给所有人注一针强心剂。 朗城的所属势力不算很强,之所以选在这里设通天阵,一是因为此地处于太虚大陆中央,四面八方的修士易于聚集于此,二也是因为各方势力能互相牵制,不至于因为“主场优势”起什么乱子。 乱世之下,有一鸣惊人的英雄,自然也有浑水摸鱼的小人,人之常情,不得不防。 日头逐渐偏中,影子一寸一寸缩短,午时将至。 烛玄揽同风渊低声说着小话。 他的身份始终是一介散修,而非烛龙——天下人对烛九阴的牺牲知道的很模糊,只有大门派的掌权者才能清楚第一次尘祸的始末,如今也殒落的七七八八了。 烛玄揽不愿意让两个名字被模糊的重叠在一起,于是干脆从一开始离开山川法四处救火时,就编造了一个名号“长风”的新身份。 但风渊的身份倒是不曾隐藏,世人皆知,丹阳城那位三天两头闭关的城主,是唯一在人间挂了个名号的神兽,鹓鶵。 三十年前那位天界的银甲小将军如今换了身低调的霜色衣衫,正站在她身后。 他手上拿着时漏仪,看时间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风渊大人、长风真君,午时将至。” 烛玄揽收了声,和风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通天阵,是长风真君“求”了丹阳城主、请来神兽做的阵法,自然是由他二人主持。 风渊气沉丹田,朗声道:“诸位道友。” 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四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高台之下,朗城万人空巷,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那即将连接天界的天梯,忐忑而期待。 高台之上,太虚大陆半数合体期以上的修士均入了此阵,足有数十人。 风渊扫视过阵法之内,“我知各位心中多有疑惑。尘祸百年,生灵涂炭,神仙为何不作为?如今人族势微,鬼物杀之不尽,当真是到了绝境吗?” 她将声音放缓,一字一顿,“当然不。” “天地千年一劫,由自贪嗔痴,死气之祸,不破不立,置之死地放能后生。天界从未将人间置之不理,鬼物亦非不胜之敌,如今本城主循上神之托,送诸位上界。届时尘祸之因、破解之法,还请诸位——” “自行揭晓。” 她说罢,并不管众人心思,只袍袖一甩,两手小指一勾,食指相抵,清喝一声:“起阵。” 与她一起的,还有烛玄揽。 灵力从她手中涌出,伴随着手诀被编织成正确的路径。 高台上的两人动作同步,更高处,一袭红袍猎猎的风袭玉收了心神,居高临下掌握全局,控场掠阵。 众修士不论如何作想,俱是按下心潮澎湃,一并掐起灵诀,口中念咒。 道道灵力汇入阵中,朱砂绘制的通天法纹被激活,化作灵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筑成高台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手诀掐到最后一个动作,众人齐声一喝:“起——!” 有祥云将阵内众人一揽,与此同时,天边隐隐几声闷雷,像是雷劫欲降。 风袭玉背后现出凤凰虚影,仰颈一声长鸣,凤鸟展翅化作火光转瞬即逝,阵法也彻底落成。 风渊睁开眼,已是天界。 其实他们身为“神”,上天界并不困难,也不需要什么“通天阵”。 只是这出戏是演给人类看的,自然要想办法把观众带上剧场。 人类不过大乘期雷劫不成神,是不允许进入“神”的地盘的;除非有特殊的“通行证”——比如被某位神仙渡些真气蒙混过关,一对一带上天界。 且不说效率太低,他们的计划是塑造一出“凡人与天地叫板,闯天界要说法”的戏码,就是为了演出效果,也不能派几十位神仙下凡间来接引。 风渊一回生二回熟,看着被修复如初的天界收起自己不动声色的惊讶,清了清嗓,一摊手,道,“诸位请吧。” 作为一个虽然只上过一次天但人设是天界老前辈的引路者,她尽职尽责地把众人领到了天界会客厅凌霄殿,伸手推开了大门。 凌霄殿内,厅堂空旷,只见数十白衣仙人围坐,皆闭目不语,中有一法阵,隐隐透着蓝绿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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