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 最后三个字她没说出口。 因为她看到他脸上崭新的剑痕,“你的伤……” 江衾衣下意识伸出手,百里朔空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侧头避开她的接触,同时松开她的肩臂,“没什么,和子书切磋不小心划伤的。” 不能告诉她这是她爹刺的。 他和老丈人关系并不和睦,江老尊者总认为,他待江衾衣太过冷漠。 “……” 风骤停,又静得死寂,毫无生息。 一股冰凉之感从头到脚蔓延,江衾衣那只手尴尬停悬半空,金色瞳仁小小缩起。 触碰不得,他果然还是讨厌她。 是啊,他不爱她。 这场婚事本就是场闹剧,是她非要嫁给他,这个孩子,也是她求来的。 鼻头一阵酸涩,江衾衣垂下眼帘,再度攥紧手心护符,她面无表情走过她的丈夫,藏匿眼中难止的悲哀。 “我们回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比风柔和,同海薄情。 月透卷帘,梦寄关山。 他无心,她有意。 打了死结的红线,解不开,也绕不出。 舍不得剪。 番外:半晌贪欢2 百里朔空很忙,三岚沟势力逐日强大,他每天要做的事:接收预约帖,会面各方大能,扩展人脉,受邀前去做客。 可以说,他没有时间陪伴妻子。 甚至男人的彻夜不归,成了常事。 因此江衾衣从来不会说:你陪我。 某天午夜,阴云蔽月,接近零点时分,江衾衣解衣宽带准备就寝。 她卧枕躺下,端量起今日神秘斗篷人塞给她的护符。 这枚护符有半隻掌心般大小,符面画了她看不懂的符文,按理说,像蛇扭曲的符文应一画到底,可她在笔触中间位置发现了一抹红色的漆点。 指尖轻轻触摸上去,便能感受到那红色并非来自于漆点,而是故意为之。 “叩叩——” 倏忽,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惊起刚入枕的她,江衾衣立刻将护符压下枕底,拿过床边的外衫拢上。 “嫂子,你睡了吗?”屋外,女子不大不小的音量显得焦虑,降樱又敲了一回门扉,吃力扛起醉酒的人道,“我哥回来了,他发酒疯一个劲说胡话!” 哥哥就是个笨蛋!难得归家如此早,不陪嫂子来找她? 结果一看,怪不得不找江衾衣呢,一身酒味,还说胡话,她要是江衾衣,不歹嫌弃地一脚把人踹出屋子。 也多亏他酒后胡言来的是她的地方,没让江衾衣听了去。 这人要死不活地质问她,江衾衣是不是不爱自己。 降樱服了,你们夫妻的事她怎么知道,还嫂子不爱他?嫂子爱死他了好吗!女人最懂女人,她会看不出她眼里的爱? 她虽面瘫,表情是死的,眼睛是活的! 很快,江衾衣开了门,看见百里朔空,上前扶着他。 降樱如释重负,不过她还是决定自己把人搬进去,不麻烦她这个孕妇。 “你怀着孕,我担心影响到你和宝宝,让子书丢他去汤池泡了会散酒味,你放心揍他,往死里揍。” 江衾衣:“……” 把事情处理完毕,她道谢降樱,合上了门。 她又回到床边,定在原地盯看还有意识的男人。 “百里朔空,你到底喝了多少?” 亏他烂醉成这样还认得三岚沟的路。 百里朔空来之前被降樱灌了一碗醒酒汤加醒酒药丸,醉意消了,可他头还疼着。 他慢慢坐了起来,迷糊状态望着俯视他的女人。 江衾衣没留意他异样的眼神,小幅度弯下腰,揪住他的衣服,“抬臂,躺下,我给你宽衣。” 百里朔空无动于衷,直勾勾盯着她。 江衾衣懒得废话,直接上手,谁知这男人铁了心的叛逆,三番两次阻挠她。 最后她忍无可忍,动作迅捷,五指有力擒住他的脉位。 “百里朔空,你骨头痒了想试试我的柔术是吗?” “那你打吧,”百里朔空立刻接话,顺势抓住她的手,直言正色问道:“打完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都不看看我?我比那些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长得差吗?” 他像是赌气的小孩子没得到别人也有的糖果而生气,从而闹了情绪。 江衾衣呆滞地与他对视,怔愣半晌,“……你说什么?” 这是她首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类的话。 “我说,为什么你都不看看我。”百里朔空真就重复了一遍,眼眶都气红了,手腕一个用力,把江衾衣拉了过来。 “白天回去的路上,你一个眼神没赏给我,反而多看了一眼那个姓张的小子,是我长得比他难看让你的视线在他身上吗?” 若没记错,这个人现在都还惦记他的妻。 同时他也是在江衾衣比武招亲里,第一个上擂台的。 “……” 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话。 “你等一下,”江衾衣两手抵住他的胸膛,勉强拉开一段距离,他抱得太紧了,“你在吃醋?” 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们同居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他同意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利益。 她的家族对三岚沟帮助莫大。 百里朔空闻言,嘴角一牵,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平日孤淡的眼底展露几欲涌出的疯狂和嫉妒。 “我都要醋疯了,你知道我当时想干什么吗,我只想杀了他,现在一想起他看你的眼神,我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睛送你给做装饰品。” 他紧紧抿着唇,双眼逐渐泛起赤红血丝,原本清冷高贵的气质瞬间转变成了阴险乖戾。 “江衾衣,你到底爱不爱我?你下次再看他,我绝对杀了他。” 冰冷的话如同刀锋,炙热的眼神令人心惊肉跳。 他们贴得极为相近,丈夫就近在咫尺,江衾衣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每一丝气息,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的体温,却不为所动。 女人葱白指尖拂过男人冰凉脸颊,忽然,那个患有面瘫症的女子少有地露齿一笑,恬静靓丽。 “所以,你还是在意我的啊……” 我瞒着所有人注视了你许久,曾经你内心燃烧着华章,胜过高歌烈酒。 气宇轩昂屹立山巅,胜过鲜衣怒马的华丽外表。 若这是梦,就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不图一晌片刻,只求偷得这半晌贪欢。 . 时间到来第二日,过了一晚,脑袋仍然阵阵疼痛的百里朔空像个没事人一样,趴在庭院的小亭子中醒酒。 降樱陪在他身侧,捣鼓她的灵药,抽空瞅了瞅男人的状态,“我说,你昨夜到底喝了多少?” 百里朔空精神恍惚,揉着太阳穴,眉毛就没有舒展开来,“不知道,我只知道酒很烈,一气之下干了十多罐。” 降樱又问,“你气什么?” 他道:“气江衾衣。” 看别的男人,就不看他。 好生气。 说曹操曹操到,百里朔空话音一落,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手中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搁去百里朔空面前。 他没看懂的举动,百里朔空一愣,头也不疼了,腰也挺直了,问她道,“这是什么?” 看他呆呆傻傻的模样,江衾衣一瞬领悟,脸色刹那冷下,“你失忆了?” 他昨晚非闹着想喝她泡的茶,她天还未亮起了一个大早收集晨露,就是为了满足他。 “……”刀子一样的眼神,百里朔空心脏一抽,迎来世纪难题。 他脑壳想了许久,还是回忆不起半分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八,我是不是……该记起点什么?” 他变相求助降樱,他就记着他找过她发酒疯聊江衾衣来着,聊着聊着降樱就问了他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江衾衣像什么。 降樱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气氛也正在这时候达到了尴尬的顶峰,百里朔空大气不敢喘,他正左右迟疑要不要直接问她时,一股劲风来袭! “百里朔空,你个王八蛋!” “啪!” 清脆的响声,降樱惊讶哎呦一声,吓得一个激灵。 江衾衣在怒骂中毫不留情给了男人一掌,稍后头也不回,愤怒甩袖而去。 百里朔空懵逼捂着发疼的脸,想追又不敢追。 什么情况,他又被自己老婆打了??! 上次是弟弟的事,他理解,那是他活该。 可这次是因为什么?? “老八,她为什么生气?难道我真的是个王八蛋?” 降樱扶着额头,无奈极了,“哥哥,自信点,你就是王八蛋。” 既然喝酒断片就不要喝了啊! 人家多好一姑娘,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不懂爱的木头。 她到底喜欢你什么? 百里朔空略微委屈地揉了揉热辣的脸,还是乖乖拿起小茶杯。 好歹她特意煮了茶,怎么说也得喝完。 “老八,虽然我莫名挨了一掌,但我想清了你昨晚问我的问题。” 降樱挑挑眉,“哦?她像什么?” 嫂子还真厉害,一巴掌扇通了哥哥的任督二脉。 靛蓝衣装的男人眼神四处乱瞟,肤色的脸上红彤彤的五指山惹人注目,他抿了抿花香浓郁的山茶,小声开口道,“像…酒……” 因为,后劲大。 砚巧番外:落幕 从成立到现在,论剑山一直有一个规定,其中主山弟子不论休沐与否,每个月十二必须参加早上的巡游。 而笺天水榭的主人准点醒来,打水洗漱、穿戴整齐,给枕边还在熟睡的姑娘盖好小毯子后,出了门。 这个时辰陆陆续续有弟子活动,秦沐风刚睡醒没多久,揉着眼睛慢悠悠走在路上。 他身边还有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 两人经过庖厨,一股香味飘来,一下给婵姜雪香精神了。 他闯进庖厨,张口就是阴阳。 “呦呵,瞧瞧这是谁?这不是论剑山男德满分的帝砚嘛,大清早的起来做早膳?” 见到婵姜雪,正在煮面的黑溟只想一锅铲抡过去。 “死娘炮滚开点,你挡着我拿鸡蛋了。” 他嫌弃挤开他。 一个两个都是闲的,黑溟没忘记这群人两年前,怎么来闹他的洞房。 早懂这群家伙有备而来,必定整他,只是没想到玩得这么变态。 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竟然用布遮住他的眼睛,特意告诫不许用灵力透视,还封住嗅觉,让他进婚房抱得美人归。 黑溟破天荒的遵守规则,没使用灵力,透过布料看轮廓,的确是一个女子的体型,但…… 这个“白巧”是婵姜雪假扮的! 他依稀记得抱起一个体型娇小的大汉后,秦沐风贼兮兮地把他眼上布条一摘下,入眼的美人用他那粗壮的嗓音甜甜叫唤,“阿砚哥哥,新婚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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