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愣住了,依照阿勒此前所说,她不但将他耍得团团转,欠了他一笔银子,还将他吃干抹净就一走了之。 天老爷,她还有这般本事! “所以你就不必想着跑了,”阿勒伸指撩开帐幔,漏进几隙昏光,他看着外边,说,“这是南清城,不是祁国的千山万壑,哪怕让你出去,你还能扎个筏子自个儿划回去吗?” 她的航道刚刚有起色,和骊王尚在角力之中,龙清宁尚未脱离骊王掌控,不要说造筏子…… 龙可羡坚定地点头:“游也要游回去的。” “了不得,”阿勒笑意莫名,他不再提什么骨架子这类吓唬人的话,只说,“待你游到坎西港,龙清宁已经填了深宫寒井了。” 龙可羡倏地看他。 “这般凶。” 帐幔落下来,再度推走了光线,阿勒张开手,肆无忌惮地握住了龙可羡的下颌:“想咬我吗?” 那粗糙的虎口厮磨在下巴,龙可羡要往后仰头,口中却探来一只拇指,牢牢地卡住了她下齿。 “给你咬啊。” 龙可羡只觉得口中被搅得淋漓,连眼里都蒙上了雾,睫毛湿漉漉的好生可怜,她口齿不清:“不,咬……” “说不咬,还要拿牙磕我,龙可羡就是小骗子。” 阿勒收回了手,在龙可羡亟待喘息时,蛮横地亲了下去,这一下又凶又狠,耗尽了她胸腔里的气息,亲得龙可羡头昏眼花,脑子里阵阵儿泛碎光。 龙可羡大惊失色,霎时推开他,往后一靠,却砰地挨上了墙壁,前边气息短促,这一撞就呛得直咳嗽,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龙可羡……” 阿勒简直作死,逗人玩是他,亲得狠是他,舍不得还是他,他伸出手,想去握龙可羡手腕,而身子刚往前靠,底下就窜来只脚,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猛地踹了他一记。 “龙可羡!” 阿勒捂着膝,声音拔高。 “坏东西。”龙可羡缓过了劲儿,捞点什么全往他身上砸。 阿勒一手拨开软枕,一手拂掉衣裳,翻过中线就攥住了她的脚踝,一拽,把人压进角落里挤着。 “少君好硬气。” 龙可羡硬邦邦地迎上去:“你且,且解一道臂环,我让你看更硬气的。” “是么,”阿勒恶意地挤着她,咬掉了一粒盘扣,重复着,“是么?” 薄薄的布料隔绝不了慑人的温度,龙可羡知道那是什么,但阿勒沉得像座山,扎扎实实将她罩在底下,丁点儿都逃不了。 “我,我不能了……”龙可羡咽了口津液,已经方寸大乱了,连腿根儿都在颤,她艰难地伸出手,“你先,先亲只手解解馋吧。” 阿勒垂目凝视她良久,蓦地低下来,把脸埋在她耳侧:“讲了这般多,你便没想过向我开口吗?” 威逼利诱都用了,这小炮仗心硬得像块石头,丝毫不向他倾一倾。 “……要求你吗?” 阿勒没吭声,嗅着龙可羡发里的香味儿,像只委屈的大犬。 龙可羡试探地说:“你求我求求你。” 阿勒闷声:“我求你求求我。” “我……”龙可羡讲不出口,气闷地拽了拽头发,“你将海鹞子借我使使便好,我付给你银子。” “银子?”阿勒笑出道气音,“你浑身上下没有半个子儿,我摸过了。” 龙可羡咬牙切齿:“挂我账上!” “也成,”阿勒思忖片刻,“要按着我的法子来记,金银俗物皆不要。” “你要什么?”龙可羡警惕地问。 “不说给你,先收个利钱,”阿勒稍微仰点儿头,撑在龙可羡耳旁,就这么垂眼看着她,“亲我。” 龙可羡飞快地撞上去,亲了口响亮亮的。 少爷这才高兴了点儿,翻下来,一脚把被褥蹬下了床:“航道这会儿没人敢走,一时半刻乱不了,依着你治军的路子,三山军也会将北境守得固若金汤,你如今最愁的想必是龙清宁。” 龙可羡连连点头:“愁。” “瞎急个什么劲儿。”阿勒嗤声。 龙可羡在这儿愁上天,龙清宁也掉不了层皮。 祁国王都南北皆压着三山军,骊王手里没有兵权,他一日掌不了王都守备军,就一日不会跟龙可羡翻脸,而他能用来与龙可羡相谈的,也只得龙清宁这么一张牌,哪里舍得不明不白地就杀了。 这小炮仗就是护短,从前对他也是这般,如今…… 阿勒心里又不痛快了:“给你漏个消息,骊王已将龙清宁禁足在宫中,便是在借势逼你露面,你这会儿若是全须全尾地回去,必得踩进他的套儿,不论你扯不扯得清与南域的干系,朝臣都会往你脑袋上扣帽子,先臭了你的名声,再步步敲打你,直到坐以大逆。” “不怕,”龙可羡趴下来,翘起小腿,晃了晃,“反了他。” “……”阿勒弹一记她的脑门儿,“反一个骊王容易,但你反不了王庭,反不了士族。” 祁国王庭势弱,为何还能屹立不倒,因为其下士族豪强把控朝局,已经形成了难以替代的统战价值,他们都是有地有兵有威望的地头蛇,合在一起就能构成祁国的头顶天。 龙可羡有兵,人家也有,他们还能策动百姓,让三山军走出北境就寸步难行,届时就连北境境内需要采买互易的丝绸粗盐和粮食都要受影响。 “别皱了,脸都皱成团儿了。” 阿勒一把将她拖到上边,扶稳坐着,接着说。 “你当龙清宁是娇弱妇人?你且看吧,赤海航道空置,再过十天半月,祁国见我不出兵便要朝这块肥肉动手,届时骊王必定要与士族周旋,龙清宁正好作壁上观,你不妨把局势搅得再浑一些,拖得大伙儿都下水沾沾腥,谁都别跑,要玩儿就玩个够。” “搅浑?” “待北边消息来了再说。” 龙可羡点了头:“来了消息,第一时间,我看。” “遵少君命。” 阿勒不疾不徐地解掉了她的发,等那发丝落下来,龙可羡才从错综复杂的局势里醒神,倏地抓住衣襟,佯装镇定:“我不来。” “这回不教你难受。” 阿勒这般说着,忽然使了点儿力,龙可羡坐得不防备,沿着他的胸口往前滑,肚子砰地就撞上了他的下巴。 “……”龙可羡手忙脚乱想要起来,却猛不丁地被咬了一口。 阿勒眼神里浸满欲望,就这么隔着薄衣望了龙可羡一眼,就教她自鬓边、脖颈、背脊滑下了细汗。 他如此贪婪,又如此坦荡,满腔的爱烫得龙可羡无处躲避,她撑住了自己的足踝,发丝摇成流瀑,连漏出的喘息都被阿勒吞走了。 *** 龙可羡的药停了,但臂环没有摘,阿勒说圈禁要有个圈禁的样子,他专程带龙可羡走了一趟水牢,让她在各色刑具和臂环之间任选一个,龙可羡怒气腾腾地踹掉了刑桌。 “根本是在逗姑娘玩儿!”厉天小声念叨,“俩人日日都闹,比小时候闹得凶,房顶都要掀掉了,姑娘如今见他都绕着走。” 伏先生莞尔:“情浓是好事。” “情浓怎么还锁着姑娘,”厉天不明白,挠挠头,“我都没见着她的面,回回只能远望,说不准姑娘还记得我呢,小时候我还给姑娘买过糖人儿。” “主子的事莫要掺和。”伏先生转过身,进到拱门里就看见阿勒坐在廊下,脸上不太痛快,他顿了顿,继而快步上前,抽出三卷信筒。 “公子,北边有消息来,一则是骊王,一则是伏虞城程家,”伏先生抽出信,铺陈开来,“骊王的意思还是替北境王开脱,想请咱们这边帮着疏通航道,对日后将拟的关税还有松口的意思。” 还挺聪明,表面上看,没有对龙可羡落井下石,既全了三山军的面子,日后还能以此事和龙可羡谈好处。 “程家后边站着封家,估摸着就是替士族传话,倒不提航道,只问……”伏先生略显尴尬,“问姑娘好。” 龙可羡趴屋顶上听了半日,终于忍不住探出头:“宫里呢?宫里有什么消息?”
第119章 试探 龙清宁原本该禁足宫苑半月, 但三日不到就被骊王亲自接了出来,接连数日都安置在寝殿内,直到龙清宁自请离殿, 说是天子寝殿乃是紫气汇聚之地, 宫妃不该违背祖制久居于此, 这番话当日就传遍了王宫, 宁贵妃因“言行出格”而吃罚的说法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中宫与宠妃的明争暗斗。 “骊王这招儿就是宁贵妃给支的, ”厉天把窗子打开,“前些日子骊王见姑娘……见少君还是眼中钉,没道理不借着这机会往死里踩少君,这番态度转变,定然是枕头风么!” 龙可羡看完了第三卷 信, 想到了阿勒说的“作壁上观”,转眼看过去, 和他碰了个眼神, 又默默地挪开了——她近来患了病, 见到阿勒就面红腰酸腿打颤,他这段时间纵欲的劲儿实在令她心惊胆战。 她的记忆里没有经过这事儿, 也没听谁讲过这事儿。 因此当阿勒头一回告诉她,“饭是不是一日三顿地吃?那这事儿一日三次地干有什么问题?” 龙可羡当即懵住了神, 就那么片刻的功夫,就在跌宕中颠得魂都散了。 阿勒花样多,变着法儿地折腾,劲儿又狠又巧, 龙可羡吃不住,只好见他就躲, 连眼神都不要碰上最好。 风游进来,阿勒把一枚铁镖转在指头尖上,对龙可羡的心思了如指掌,鱼咬了几日钩,却被吃掉了一层皮,怕是自然的,那他只好再下一味饵料。 “龙争虎斗,渔翁得利,送他们再走一程。” 厉天出门的时候,龙可羡在那儿纠结了半日,才要死不活地朝阿勒挨过去,一个劲儿问,“送谁?走一程去哪里?你讲给我。” 阿勒笑了笑:“聪明的小孩儿这会儿就开始撒娇了。” 龙可羡朝阿勒的椅子腿儿轻轻踢了一脚,硬巴巴说:“不要撒,你讲!” 阿勒纹丝不动,一副你看我讲不讲的样子。 厉天手扶着门框,就看见姑娘目瞪口呆站了半晌,紧跟着磨磨蹭蹭地凑过去,很快地低下头。 “啵”声响起的瞬间,厉天便关上了门,顺带着捂住眼睛,大逆不道地在心里边说。 钓吧钓吧!使劲儿钓吧!814⑧1六9流伞 这记力下在哪儿,送谁走一程,龙可羡很快就知道了,他们轻装简从地乘船北去,悄悄驶向了南北边线。 秋末的日光很平滑,微寒。过了雨季,连海面都懒洋洋的,一波一波地往岸边拍打白潮,船只正在泊岸,龙可羡蹲在船弩上,她戴了顶滑稽的黑色绒帽,跟猫球一样在风里炸着毛,衬得脸更小了。 “一路来,好多巡船,为什么?”龙可羡扭头问。 这里又不是航道,有什么必要以这样高的频率巡卫?当然,有种情况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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