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腿都快折了!把桌面一拍:“打呗!有雷遁海作靠,让他们打头阵儿。” “我看不妥,”祁山无奈地抬抬手臂,“ 七日前,行公子令,我与西南王府先遣队共探灵冲岛链外域,归者十不存一,那地方确实邪门,若要硬打,那就是拿兄弟们的命去撞那诡谲的大门,还不定能撞开。” 祁山手下副将道:“咱们不比西南王府,那是有二十万戍边悍军的,咱们二至九军,拢共八万人,巡航就占走大半,能派上场的不过三万。不是属下畏战,是觉着呢……为了那些手下败将,去敌域玩儿命,不值当。” 也有主战的,嚷嚷着,“有西南王府戍边军打头阵,跟着捡漏也不敢上?” 舱中嚷成一团。 阿勒转着茶盏,轻轻地搁了下去,压住了舱中起伏的声响。 “第四军清点伤亡,该赏赏,该罚罚。七日后,第二军分率七个小队在外沿驰援,听迟昀调令。” 随即着重点了句,“去请高大夫,给祈叔瞧瞧伤。” 第四军正是祁山主领,他沉吟片刻,颔首:“是。” 闻道嬉皮笑脸的,刚要开口,阿勒一眼压过去,厉天立刻跟上,勾住闻道的脖子就给拽了出去。 议事会就此结束,大伙儿三三两两往外退,龙可羡抱着册子,悄悄儿跟在伏先生后边就想溜,刚摸到门口,后边就传来道声音。 “龙可羡。” 龙可羡眼里一水儿的亮色,很不情愿地回过头:“我没有想法。” 阿勒半笑不笑的:“不谈事,你过来。” 龙可羡瞄瞄后边,又垂着脑袋盯鞋面,装作没有听见。 阿勒慢悠悠起身,也低下头,从侧旁看进她眼睛里:“心虚什么?” 龙可羡瓮声瓮气:“不虚。” “气儿都快断了,”阿勒手里捻着两枚金珠,“有没有话要讲?” “有。” “我听着。” 龙可羡别开头,不看他:“今日……热。” “是么?”阿勒凉凉道。 “嗯……” “嘴还挺硬,”阿勒把金珠塞进她掌心里,压声道,“谁教你睡完觉在床头留金珠的?” 龙可羡像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是摸走话本的事儿,没想到说起了金珠,当即懵了:“书里都有说。” 阿勒气笑了:“那这算是什么,算嫖资吗?” 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龙可羡自打看了话本,日日都会在阿勒枕下塞两枚金珠,她想着话本子里头,男人这般做,女人便会开心,日日盼着他来,遂也要这般对待阿勒。 而阿勒。 枕着金珠堆儿睡了这么些日子,今晨才发现。 龙可羡不懂什么是嫖资,她觑着阿勒的神色,看到他弯起的唇角,飞快地点了下头:“是的。” 她摸摸他胸口,小声说:“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阿勒愣了片刻,满腹坏水都被激出来了,凑到她耳边说,“我受之有愧。” “有愧?” “有愧,”阿勒往后坐下,“光收钱不办事怎么能行,十几枚金珠,仅仅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那也太欺负你了。” “欺负?” “坐过来,我讲给你听。” 门紧闭着,舷窗大开,龙可羡坐下来时,能看到天蓝得直往海里渗,那碧湛湛的颜色,就从海平线上一路涌来,带着咸湿的味道。 阿勒想了想,说:“词不是个好词,意思同你买卖商货是一个样的,好比你出银子,我付与你物件,钱货两讫就是了。” 龙可羡摇了摇头:“我不要同你买东西,”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很厉害,我给你。” “这就是区别,我不给你物件,而是……”他微笑道,“我坐在此处,任由你做件事。” 龙可羡目不转睛看着他,半晌,开始往后挪步:“那我……我走了?” “回来!”阿勒一把攥住她手腕,“我坐这儿,任你为所欲为,你就光想走?” 龙可羡袖里揣着压扁的话本,哪里经得住他握,立刻抽回手:“我不想欺负你。” 她以为,为所欲为便是照狠里欺负。 他倒想呢,那也得缓着来啊。 阿勒深吸口气:“不欺负,为所欲为四字,也有好的意思,且凭你自个儿的想法做。” 龙可羡不禁往前探了点:“什么都可以吗?” 总算进了状态,阿勒回视她:“什么都可以。” 龙可羡指指他喉结旁的痣:“可以摸摸吗?” “……”她的注视带着力道,让那处凸起上下滑动,阿勒的声音顷刻就哑了,“可以。” 龙可羡兴致勃勃:“咬一口,也可以吗?”
第93章 齿间喉 也可以吗? 这个瞬间, 阿勒脑中掠过太多画面,迭浪而来的水花一样,密密麻麻挤在脑中, 让他感到鼻头有些许发热。 “属狗的吗。”他应了句。 没有反对, 那就是可以, 龙可羡话还未出口, 手脚已经先出了动作,她用脚尖勾住椅脚, 把圈椅往自己跟前勾正,又扣住阿勒双臂,往下滑动,把他摁在圈椅扶手上。 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龙可羡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定定地看了阿勒片刻, 又绕着他团团转了几圈,那模样, 就像预备过冬的小动物看到自己囤积的满仓粮食一般, 在大口吞咬和小口品尝之间徘徊不定, 总归都要吃掉他,因此满眼都是兴奋。 她微微低下头, 和他对视,保持着这个姿势, 说:“我会轻轻的,痛要讲给我。” “……”这什么性别倒错的对话! 阿勒意识到事情正在往不可控的地方发展,他从前对两人推进方式的判断似乎出了差错。 他想循序渐进,但龙可羡不受控。当他表示出渐进的意图时, 龙可羡是能拽着他一路狂飞的。 如今只能先接招,再变招。 脑子在快速转动, 阿勒轻轻地抽出了手,反按在龙可羡手背:“准备出手时,不要有多余的话。” 这是小时候,阿勒陪龙可羡过招时教她的。 龙可羡抿一点唇,笑得有点腼腆,但目光没有丝毫收敛,她看着阿勒脖颈上那颗痣,小小的,偏光呈现出细微的红色,就在喉结侧方。 龙可羡还小的时候,个头不高,所以有好几年,抬头时的画面不是阿勒的正脸,而是那颗小小的痣。 她看着它滑动,在阿勒喝水时,吃饭时,甚至睡觉时。 就像凸起的山峦, 能绊住龙可羡的眼睛。 阿勒显露在外的位置里,这就是龙可羡最喜欢的地方,排在手腕骨与后颈棘突之前。对阿勒身上可见的部位,龙可羡常常会翻来覆去地按照喜好排序,她对这个人有种趋近本能的占有欲。 可惜阿勒怕痒得很,即便是不经意碰到脖颈,他的耳朵也要红上许久,继而便会裹得严严实实,连看也不给看。 但今天她碰到了。她还揉了揉。 “可以不要动吗?”龙可羡小拇指轻轻划过去,她亢奋时,气劲也会在四肢百骸狂躁地窜动,所以身体的温度比平时更高。 龙可羡有些懊恼,她既想收回手,也想如此烫着他,为此踌躇不定,委屈地问:“可以吗?我好烫。” 阿勒口干舌燥,心道这是个坏主意,点在喉咙口的不是手指头,是一柄淬着寒光的匕首,仅仅是触碰到他,就让他想要撕裂胸膛,露出那些勃勃鲜活的、无处藏匿的欲望。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正在失控,后背在海风吹拂里激出层汗,阿勒扯掉襟前的两枚缠丝扣:“我不动。” 龙可羡感觉不到痛,她像个尝新的小孩儿,对诱惑没有抵抗力,缓缓低下了头。 湿湿的呼吸打在他衣襟,龙可羡忽然抬头,很认真地告诉他:“我要咬你了。” 阿勒就着姿势,把龙可羡往前拉了半步,膝盖抵着她,眼神里藏着欲发的力道,正要开口,外边传来道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阿勒闭了闭眼,龙可羡已经从掌心里溜走了。 她拉开门,探出颗脑袋,问得很急:“有什么事?” 敲门的是厉天,他接了消息已经有一会儿,闻道言之凿凿若是在此刻递消息,公子必得削了他。 厉天先前不信。 厉天正在后悔。 光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公子那股要杀人的盛怒,厉天往偏里站了站,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说:“迟世子正在靠船,是不是放行?” 龙可羡不假思索:“放行,带到主舱,上茶上点心,请世子等一等,我们有事要忙,”她强调了一句,“是很正经的事。” 是正经事吗? 是能让世子在海上吃风干等的正经事吗? 厉天硬着头皮问了句:“姑娘忙,忙活到何时?属下这便去回话。” 忙活到何时?龙可羡想了想,要从哪里下口,要用几分力道,要不要留个印儿,真咬上去了,龙可羡不会乖的,必定要绕着那圈给咬个遍。 须臾,龙可羡一本正经地估了估:“半个时……” 话音未落,就被拎到了一旁。 舱门被拉开,阿勒站在门口,抬手合着襟扣,看不出喜怒:“去请吧。” 厉天脚底抹油,立刻派人去接船。 龙可羡很不高兴,踮起来攀住他的脖子:“决定讨厌迟昀一刻钟。” “一刻钟,”阿勒夸张地说,“太抬举他了吧。” “可是,”龙可羡爬到他背上,小声嘟囔,“不能再久了,迟昀,好东西。” “他好?他能把你吞得骨头都不剩,”阿勒把她往上颠了颠,“不跟他玩儿,他不是正经人。” “跟你玩,”龙可羡挨着他侧颈,闷声说,“没咬上。” “欠一次,”阿勒背着她往前边走,“我一想到迟昀在同条船上,就像他就挂在咱俩头顶一动不动盯着似的,烦。” *** 西南府军泊在四十里开外的荒岛,迟昀这段时日都在为此奔波布战,加上此前探的路,倾整个西南府军之力,为时半年,才摸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通至灵冲岛链外沿。 他静静摩挲着椅子扶手,看到茶盏水面平滑,呈现一道饱满的弧度,在船上几乎感受不到船只晃动,这群人能从海商一路黑吃黑的发展至此,除了依赖悍将能臣,船只才是哥舒所向披靡的关键。 他轻轻呷了口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舱门徐徐推开,露头的却有两个人,龙可羡跳下来,往里探了探脑袋:“世子。” 阿勒紧随其后:“这个月见面的次数抵得上此前一年的了。” 迟昀这就明白了,这是嫌他碍事,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杯盏:“两件事。其一,营地直通灵冲岛链外沿的航道已通,避开风雨天,便能有八成几率抵达灵冲岛链外沿的平沣城。” 阿勒拍掌,由衷地说:“了不起,辟条道儿就花了你半年,还只有八成几率,西南府军近年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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