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许宣点头哈腰,拱手拜别李用。 送走人后,许宣心里犯了嘀咕,只让白姑娘喝个酒是什么意思?想了一晚,他也没得出答案。不过倒是觉得这样更好,因为好似这看起来并不难。 七月七日,乃是临安城中乞巧节。 这一日,白若月早早起了身,开始梳妆打扮,又不肯早早出门去,直至夜幕低垂,才提了灯笼去了街市上。 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 眼睁睁看着斜月从西窗又落至东廊,月儿都退了,都没等来青广陵。 直到寅时,快天亮时,白若月悻悻而返,走回药庐。 她觉得自己好似害了病,浑身无力,只想倒在床榻翻身睡去。没想到还没推开药庐柴扉,就见许宣拎着一个食盒,站在药庐门口等她。 白若月没有拿正眼瞧许宣,视他若无物,越过而去。 许宣跨了一步,挡在白若月身前,“白姑娘,是在下错了,我今日来同你道歉!” “道歉?”白若月冷笑道:“你可知?你我之间,连个‘歉’字都不当提上一提。就此放过,权当从未相识,不好么?” 原来许宣今日出门时,李员外派了家丁来拜见,送了这个所谓的“十全大补酒”的食盒给他。 许宣笑着应了,只说自己正有此意。 他在药庐前等了一夜,原因无他,皆是因为李用带了一行人偷偷尾随他,被他无意撞见了。这个原本想赖掉的做法,也无从实现,只好应着头皮舔着脸来到药庐。 见白若月瞧都不肯瞧自己一眼,许宣有些慌了,他把心一横,咬咬牙,曲了双膝! 没想到许宣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噗通”跪在地上! 公子仰头看着姑娘,泣涕横流,不知是真情实感,还是戏子上身,他放下食盒,双手越过头顶,交叉而拜,“是在下是非不分,枉做小人!是在下辜负了白姑娘的知己之情!白姑娘受我一拜!饶我一回吧!” 白若月浑身疲倦,实在懒得理他,只抬脚踢起来一块石子,石子打在许宣膝盖上,示意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如此这般,只会让人瞧轻了他去。白若月转身就走:“大可不必如此,我可受不得你这拜!” “白姑娘!白姑娘!”许宣仍跪在地上,跪着跟随白若月走了两步,高声大喊道:“姑娘原谅我这一回吧!” 白若月皱了眉头,很是不耐烦。这日司贤带着安和去了金山寺清修,眼下药庐无人,不过她怕许宣吵醒了已经熟睡的周遭邻里街坊。她已然不在意此人,许宣说什么她也不会挂怀,就道:“好,我原谅你,你走吧。” 许宣一听,自己还有机会,忙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来,取了一只白玉杯,倒了一杯,爬着起来,递给白若月,“这是我酿的十全大补酒,价值百金,只为了同姑娘道歉,聊表心意。白姑娘喝了,我就当你真的原谅我了。” 白若月瞥了一眼酒盏中橙亮的酒色,闻出来里面确实有多种药香混合的味道。酒是真的补酒,可这持酒之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白若月看不懂了。 忽听不远处竹林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几个人在嘀嘀咕咕。 白若月无声一笑,明白了。想必竹林后是李员外的人,这酒八成是毒酒,等着许宣劝白若月吃下,李员外将人掳走或者出口恶气。 她有心治一治许宣和李员外,想着她将酒含在舌下,不吞下去,倒要是看看这两个恶人还想要作甚! 白衣姑娘拿起酒杯,做出一饮而尽的动作,才要装作晕倒,就发现这酒中的不妥之处。 酒中药味极浓,掺杂了若干种味道浓郁的药材,原本白若月以为不过是为了尽补,各种补药都放大了剂量,没想到,这些各种味道的药材,都是为了掩盖一种药材的特殊气味,以让熟悉草药的白若月通过闻、看,都瞧不出酒里的乾坤来。 要掩盖的那味药材,是雄黄! 雄黄乃是蛇的天敌,或者说,是蛇妖的天敌。只要沾了些许雄黄,蛇妖必会变回蛇身! 白若月已发现其中端倪,她吐出口中的酒时,为时已晚,她感觉到身上滚烫,已经不受控地开始化蛇! 许宣本以为白若月吃了一杯酒,这事就算过去,没想到她喝了酒后,居然猛地晃动,而后,变成了一只巨蟒! 巨蟒浑身白色鳞片,高过屋檐,蛇头不住乱撞,好似难受至极! 许宣来不及细想,胆已吓破,两眼一黑,吓死过去! 竹林之后,躲着的七八个人赶紧跑出来! 是李员外、天藏法师极他的一众护院家丁! 李员外躲在最后,大喊着:“快泼狗血!快斩蛇妖!取蛇头者,赏金千两!” 天藏法师此前给李员外的桃木剑,不过是糊弄他的,他虽说道行不深,可比之凡人,要晓得更多。他着麻灰道袍,手里持一柄开过光的宝剑,一马当先跑到巨蟒跟前,上去就冲着蛇头挥了一剑! 只听“!”一声!宝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动静,白蛇脖处晃出一道红光! “那是什么?”李员外问。 “红绳?”天藏法师不敢确定,确实是蛇的头下闪出了一个红绳,上头坠着一个好似石头的坠子,那宝剑不偏不倚砍在石头上! “呸呸!这时候你不做道士,要做月老不成?”李用连骂带吼,“打蛇打七寸!你不是会捉妖之术么?这都不晓得?” 天藏法师忍下怒气,朝着白蛇的七寸处狠狠砍了一剑! 照理说,那剑刃极锋利,就算不会一刀毙命,让蛇流血也该是自然!哪知那剑好似从蛇妖身上滑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藏法师一看不妙,忙往后退,嘴里还在大喊着:“我的宝剑已将蛇骨七寸打折,你们快去泼狗血!” 还真有蠢笨的家丁,往前去倒狗血,被蛇头一甩,抛到空中,摔到地上,“哎呦”惨叫! 变成白蛇的白若月已失去意识,她甚至都不确定,自是是否有受伤,只觉得浑身难受得紧。 夜空中忽然飘至一朵云来,上面站了一名玄衣男子,冲着这处大喊道:“休要伤她!” ---- 来的这个玄衣男子是谁呀?是谁呀?是谁呀!
第66章 恩情有別 来人是黑无常范无咎,他将哭丧棒和勾魂索都收了,还藏起了头上高帽,按下云端。 “休要伤她!”范无咎挡在白蛇前面,抬手对着面前众人拂袖,只见风起于他袖摆,将众人扇远了。 凡人不识来这是谁,只当是妖,一阵风就将人扇出去几十步外。 范无咎赶紧转身,召唤了灵力,缓缓输入到白蛇体内。不多时,白蛇感受到了极安定的灵力,慢慢地落在了地上,化成人型。 李员外那一众人被风刮走后,手忙脚乱爬起来就跑,只剩许宣躺在地上,好似没了气。 白若月瘫坐在地上,半分力气都没有。她强忍着将手撑在地上,“黑兄,许宣他……是不是被我吓死了?” 黑无常站在白若月身边,曲下身子,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她,如那日在花萼楼前,他瞧不见时,白若月也对他伸手一般,“白姑娘,我扶你起来。” “不必。”白若月极虚弱,带着哭腔,只关心着许宣,“黑兄,他是不是死了?”她确实不喜许宣,可并没有讨厌他到了让他去死的地步。若是许宣因为自己而丧命,白若月只会觉得自己满身罪过。 范无咎的手掌落在许宣印堂之上,勾魂索凭空出现,而后勾住了许宣的魂魄,他喊了一句:“起!” 那勾魂索抖了两抖,又将魂魄丢下,范无咎道:“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魄,差不多就是活死人。” “我……我必须救他。”白若月眼泪直流,她没想到许宣竟然会被自己吓死。 “他如此害你,你为何要救他?”范无咎面无表情地望着白若月,他夜里当值来捉鬼,刚好将此前众人欺她的一幕看在眼里。 “他错不至死。”白若月有气无力感叹道:“也许……是他倒霉,短短一生中,遇到了我。我时常总想,若是我没有非要还恩,没走近他的生活,是不是他也不会利益熏心呢?” “多想无益。”范无咎冷冷地说:“人性至贪,他是个贪婪的人,即便没有遇见你,遇见旁人,那性子也会表露无遗。不被你吓破胆,也会因做了旁的坏事,而另有惩戒。天道如此,白姑娘何必将所有错都揽自己身上呢?” “黑兄,我要救许宣,他不能被我吓死!”白若月觉得胸口极闷,不知是因为方才被那剑伤了,还是因为看见许宣成为活死人而心生郁结,说完这一句,吐出一口血来! “好。”黑无常低头看着白若月,在自己可行的范围内,应了她,道:“今日我不勾他的魂魄,全在感念白姑娘屡次相助之情,若是七日,他都活不成,届时便是阎王不留他!” “我如何……让他活呢?” “瀛洲之上有仙草,取了瀛洲仙草,可以为他续命!”范无咎抬头看了看远处云端,转身欲走,“有人来了,我得走了。” 范无咎从来是话少的性子,难得今日帮了她,白若月还未来得及道谢,范无咎已经消失于云端。她捂着胸口,又吐了一口血,看着面前横尸的许宣,悠悠说道:“我必会去瀛洲取来仙草,为你续命……” 她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腿才站直,忽觉脚下虚空,朝着地上摔去! 已准备接受那种摔的痛楚时,有仙人从天而降,将她抱住。 白若月睁开眼睛,眼前公子玄衣缥缈,头上金冠闪烁,是穿着一身仙服的青广陵。显然,这身装束是他在天庭之上,面见群仙的礼裳,广袖长衫,仙袂飘飘,整个人好似闪闪发光。 “若月!”青广陵唤着她的名字。 白若月抬眼看了一眼远处将白的天空,眼下已经是七月初八的日里。许下的诺言,约定之期已经过了。她眼圈泛红,眼泪落下,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你伤在哪里?给我瞧瞧?”青广陵抱着白若月就往药庐里走! “你……”白若月原本不想同他说话,可又顾忌着躺在地上的许宣,停了一下,才道:“我师兄带着安和去金山寺里参禅了……你快去找他,我要救许宣……” 青广陵觉得嘴里血腥气极重,身上亦是疼的,可这两处都没有白若月这句伤他。他蹙着眉头,脸上无限惆怅,“他这般算计你,你还要救他?” 没等白若月说话,青广陵就打横抱着白若月,从许宣身上迈了过去。白若月挣扎着,说话已经有些费力,“你不帮忙……我自己去……” “……”青广陵被怀中人碰到了胸膛的伤口,闷哼一声,他咽了喉头的血,“我救……” 白若月这才稍放下心,方才清醒半刻,只因惦记着许宣,此刻确定青广陵帮忙,头一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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