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逢春摇了摇头,他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能听出,巫女的语气中充满崇拜与尊敬,她是在赞颂某位神灵。 此时巫女停了下来,从袖子里取出了什么,猛地洒向天空。那是香灰一类的东西,有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抛在空中如雪片一般飘飘洒洒的落下,有一些还落在了人群中。可人们用手一抓那东西就消失了,只留下一股异香。 鼓声停了停又接着响起,这次巫女开始围绕着那圈长幡舞蹈,动作也不似之前那么庄重,变的奔放起来。她又开口讲起难懂的话,不过这次的语言腔调、发音与刚刚的完全不同,她的语气中也不全是称颂,还有些斥责的话。 白逢春猜测,刚刚巫女应是在与天神交流,因此语气谦卑,满是奉承的话语。那圈长幡应该是象征着地上的神灵,因此她的语气变的不那tຊ么恭敬,甚至训斥对一些常给人们“捣蛋”的神灵。 巫女向长幡洒出那带着异香的东西,又停了下来。王之问低声道:“祭完天神、地神,要祭祖先、英烈。” 果然巫女又开始舞动起来,这次她的动作更加自由,像是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喜悦之情,她的动作太快,甚至长长的袖子都伸到火盆中,火星喷射到袖子上。 可她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挥舞着,仿佛提着两盏花灯。她又舞了一阵,火星渐渐点燃了衣服,她借势将长袍脱下,丢进火盆中。 围观的人也被她热情的动作感染,大声呼喊着,甚至不少人也随着鼓声舞动起来。王之问也被这气氛感染,贪婪的盯着巫女的每个动作。 巫女的动作大开大合,她脸上的珠帘也跟着剧烈抖动,陡忽之间,珠帘向上扬起,露出了巫女一直遮挡的很好的脸。那是一张棱角分明、英气十足的脸,白逢春心中一震,因为他之前见过这张脸,这巫女就是来茶馆听书的那位“贵公子”。 有些癫狂的鼓声停住了,巫女也停了下来,又向前深深的施了一礼,慢慢退回到洞穴之中。 刹那间,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只剩那台上火盆中的火在剧烈的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白逢春回想刚刚的惊鸿一瞥,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一切都是场梦?他又望望身边的冬青和王之问,二人都是一脸陶醉,他这才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做梦,确实观摩了一场巫女的表演。
第18章 少顷,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从洞穴中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直径有半米长的大鼓,刚刚那鼓声就是他发出的。这男人白逢春也见过,他与那‘贵公子’一起在聚盛茶馆出现过。 男人高声喊道:“祝祭结束,各位如有额外的请求,可以按照之前领取的号牌顺序,依次进入洞穴,向巫女大人单独请愿。” 他的声音也如鼓声一般沉闷有力。 人群中一阵喧嚣,果然有人取出号牌,递给高个男人。男人验过后敲了下鼓,让人进了洞穴。没过多久,那人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称赞:“灵异!果真灵异!” 人群中又掀起了一阵激动的声浪,又有人走进了洞穴,其他在洞外等候的人也跃跃欲试,不停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号牌,生怕错过了顺序。 王之问故作神秘的翻找了一阵,也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号牌,笑着道:“幸亏我早有准备,咱们也能进去见识见识。” “你也有事要求巫女?”,白逢春好奇的问。 王之问一脸得意的回答:“倒不是我的事。我有个学生,名叫庄明,上个月突然染上了恶疾,找遍了城中的郎中都无法医治。今天正好借着机会帮他向巫女祈福,也顺带让我们看看她的手段。” 白逢春笑了笑,王之问对巫女的好奇完全是出自猎奇的心理,不像其他的信徒对她崇拜至极。以这样的方式试探巫女的本领,让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妥。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有秩序,可半途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秩序。那是一个带着河伯面具、身材肥胖的男人,他走到王之问身边,刚刚王之问亮出号牌时他最在附近,恰巧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他有些傲慢的问王之问:“兄弟,你这号牌哪里来的?卖不卖?我想买你的号牌,价钱好商量,你先出个价……” 王之问眯着眼有些搞不清情况,不过他既然已经和白逢春夸下了口,自然不能再将号牌卖出。 “抱歉,我有要事要求巫女,这号牌你出多少钱也恕我不能割爱。” “河伯”拔腿就走,此刻王之问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他又询问了几人,始终没人愿意出让号牌,他只能去找那高个男人。 “我家主人命我来见巫女大人,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见到。我是第一次参加祝祭,不懂规矩,没领到号牌。还望神使通融通融。” 高个男人面色如水,没有丝毫的波动。瓮声瓮气的说:“平时想见巫女大人容易,此刻却难了。大人请神在身,有事祈求只能按号牌顺序,如果没有号牌就请等下次吧。” “河伯”却没有离去,向身后一招手,两个仆从抬着一个看似非常沉重的箱子走了过来。“河伯”向洞内一抱拳,大声道:“我家主人姓方,上次幸得巫女大人赐药,症状已有好转。诚心恳求大人到府上一叙。随身带来些小礼物,不成体统,请笑纳!” 说着两个仆从将箱子向高个男人面前一放,发出沉重的声响。一个仆从打开盖子,让男人看清箱中之物,又迅速将盖子合上,退回到“河伯”身后。 高个男人看过箱内东西后面色依旧未变,只是眉毛动了动。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处置,用那种古怪的、没人能听懂的语言向洞中问了一句。 过了片刻,洞中传来一阵铃铛声,接着巫女那平稳的声音响起:“神灵在上,恕难从命,礼物奉还,改日叩扰。” 高个男人敲了声鼓,“河伯”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只得又抬着箱子离去。 冬青对“河伯”的身份很是好奇,更好奇那一箱礼物到底是什么,猜测道:“我猜那箱沉沉的东西一定是土特产什么的,那巫女才看不上眼,退了回去。” 王之问反驳道:“不见得,那河伯虽然市侩,礼节却很周全,不像是山野村夫,那箱东西应该很贵重。” 两人各执己见,让白逢春来评判。白逢春早认出了那河伯,道:“那位河伯我之前见过,看身形、听声音应该不会认错,他是豪商方总万的管家。” “方半城的管家?那他带来的东西绝不会是什么土特产,必是金银之物。”,王之问得意的说。 白逢春点头,看情形那份礼物必然极为贵重,巫女轻飘飘的将飞来的横财拒之门外,看来极有城府,不是简单人物。 冬青见白逢春也认同王之问,满脸的不高兴:“我不信,一箱子金银珠宝她会拒绝?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没过多久,就轮到王之问进洞。他招呼白、冬二人一起,递上号牌,顺利进入洞中。 那洞并不宽敞,仅有数十步深。洞壁上写着些又像文字、又像图形的符号,样式古朴。 那巫女就坐在洞穴深处,据她六七步远的地方立着两枝蜡烛,洞中不见阳光,借着蜡烛的光亮只能模糊辨认人形,看不清巫女的面容。 王之问执礼甚恭,说明来意。巫女听了,沉吟了片刻,徐徐问道:“信者,你说的病人庄明为何不亲自来向神请示?” 王之问顿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他……他并非楚人,不敢轻易冒犯。听说了神使大名,特地托我来问问。” 巫女顿了顿,不再继续追问,转而询问起庄明的情况来。 “他的恶疾有什么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症状是大约一个月前出现的。一天他突然叫嚷说身上痒,之后每天一到午夜就奇痒难忍。用什么药都无法医治,他将自己挠的血肉模糊也无法止痒。更奇的是,痒症每天天一亮就好了。第二天午夜又开始痒起来。” “症状开始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王之问仔细想了想说:“据他同屋的学生说,有一晚一整夜他都不在书院,凌晨时回来了,神情很慌张,问他去了哪他也不答。接着没过多久他就得了恶疾。” 巫女不再提问,向洞外喊了一声:“孔九!”,那高个男人走了进来,低头站到巫女身边。巫女低声向他嘱咐了几句,他点点头,匆匆出洞去了。 不一会儿,孔九带着一个脸戴福娃娃面具的女子回来。巫女招呼那女子上前,低声询问了些什么。女子听完呆立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似乎承认了什么。 巫女慢慢走下座椅,靠近三人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要求大家戴面具,是因为信徒请愿时难免涉及隐私,看不见面目对大家都方便。既然三位是为了帮别人而来,自然不需要隐瞒,除了面具彼此说话都方便。” 说着她摘下祭祀时戴着的礼冠,站到灯下,露出了本来面目。冬青“啊”的惊呼一声,显然她已经认出了巫女就是那位“贵公子”。 三人都依她所言摘下面具,巫女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容,在白逢春和冬青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本名霍英素,世居楚地,家中世代为巫。此次进京,一是为找旧友叙旧,二嘛,有些琐事要料理。只是京中楚人抬爱,非要请我来祝祭一场,绝无抢京中道术高人风头的意思。” 她说话时望着白逢春,显然认为白逢春等是以庄明一事为借口来挑衅的。白逢春tຊ急的连连摆手,心中暗怪王之问多事,如此情景也难怪霍英素误会。 “霍小姐言重了,我绝无此意。只是陪这位朋友来开开眼界,其他一概不知。” 为了免除误会,白逢春只能尽力撇清,暂时将事情都推到王之问身上。
第19章 霍英素似乎还不大相信,又盯着白逢春看了看,见他确实一脸窘迫,这才撇开不提。 “至于这位夫子所求之事,我已查清,那庄明乃是中了蛊术。” 她的语气肯定,没有留下丝毫质疑的余地。 “蛊术?他是如何中的蛊?又是何人所下?什么人与他有如此大恨,要用这等卑劣手段折磨他?” 王之问问道,他一脸怀疑的表情。霍英素冷哼了一声,回答: “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自恃有些才学,处处留情,讨得女子欢心后便始乱终弃,才有此劫难。” 接着她又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几天前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一位老人去找过我,他家住太和书院附近,说他家女儿不吃不喝,像中邪了一般,请我去医治。我见他说的可怜,就随他去了。” 白逢春想起第一次见到霍英素时,去茶馆找她的那位老人。他记的掌柜提起过,那老人是书院附近的农户,应该就是霍英素口中的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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