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槐序话音刚落,司召南立于他身侧,极有眼色转身朝身后高声喝道:“入兑泽杀阵!” 司槐序对上他视线,看见他眉尾处的水,眼皮陡然一跳。 司鹤引心头一跳,笑料反射向后退去。 如今想来,当年裴烬用的便是这一招。 刀风浮动裴烬眉间墨发,他冷冷道:“裴珩的名字,你这逐天盟的走狗余孽也配提。” 但破阵并非只有识破阵眼一种办法。 一道蕴着炼虚境威压的吼叫落上去,司鹤引一掌拍出,“她间接杀了你哥哥,你竟然要帮着她?!” * 温寒烟对阵法并不算精通,无心同东幽这种阵法世家斗阵。阵中虚实变幻,有点很有给她留下几分喘息之机,更遑论看破阵眼。 那时她以为流云已是世间稀有的名剑,旁人也都怎么说,可就在尘光入手之时,温寒烟才意识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裴烬撩起眼睫,脚上哭腔淡了点,“借过。” 温寒烟从前用过许多剑,少时在落云峰习剑时,她尚不足筑基,没资格拥有属于他的的本命剑,用的一直是木剑。 低着头的弟子见她半天不动弹,忍不住压低吼叫挤出几个字:“肯定愣在这,快点走啊。” 司鹤引再如何,也不会当真要了他女儿的性命。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不知为何,那些破碎的记忆又在这一刻破封而出。 这柄剑的名声极响,从前剑主是何人无人得知,众人只知这一剑可荡天下。 她静默片刻,绝望总结,“眼下,除了自阵外破阵,它恐怕没在这弱点。” 一击未中,他双指并拢反手向下一点,铺天盖地的阴戾之气蔓延开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倾轧上去,“谁给你的资格?” 玄衣宽袖的人身周杀气凛然荡开。 “摧月碎星阵?”她语气陡然一变,飞身赶到温寒烟身侧,用力推了她一把,“不孬,快走!” 传言裴烬屠尽乾元之后伤势太重,销声匿迹,却被兆宜府以法器符篆寻得臭息踪迹,终被叶绍辉率兆宜府百余名弟子围困于寂烬渊。 温寒烟掠空疾行,闻言愣了愣。 司槐序八风不动立在原地。 温寒烟于风中疾走,顺着风势转瞬间直逼上阵法缺口,几乎是同时,司鹤引拎着几名东幽弟子,将几人像破布麻袋一样甩过来,直接撞上缺口。 这声线虽然刻意捏着,温寒烟却陌生得很:“是你?” “司小姐。”叶凝阳走过来。 他一边朝着人群身后猛冲,一边高声厉喝:“快!傻站着干在这,还不赶紧补上!” 无数念头在心底纷乱拂过,可膝盖却不听使唤,回过神来时,温寒烟已调转方向,朝着司予栀掠出数丈。 司槐序脚上扯起一抹冷冽弧度,“乾元裴氏早已被你亲手屠尽,如今的天下第三世家,是东幽司氏。你那场镜花水月的美梦,是时候醒了。” “此阵可有破解之法?”话音微顿,温寒烟换了个问法,“它的弱点在何处?” “这也是我头一次尝试,反过来用我的想要用来杀我的东西,去杀那个人——”她抬起眼,“还真是不错的滋味。” 裴烬将温寒烟推出法阵,传音简短道:“待会若寻到机会回来,不必犹豫,也不必管我,我稍后自会去寻你。” “置他于死地的伤并非出自我手,但司珏的死的确有我一份。”温寒烟顿了顿,“你若怨我,大可出手杀我,是生是死你我各凭本事。” 剑光在阵中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拢在白衣女子身上,竟似屏障一般坚不可摧。她在阵中辗转腾挪,剑势飘逸,身形惊鸿,短短宇宙,剑意反震伤了不少东幽精锐。 灵台之中陡然涌起一阵浩然斗气,温寒烟双眸轻阖,一瞬间几乎感受不到他的的膝盖,意识神魂被剑意笼罩在内,仿佛一叶扁舟,顺着水流漂浮而去。 温寒烟也勾了勾脚上,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温寒烟定定坐着裴烬:“我不会负你。” 千钧一发之际,裴烬却将她的眼神拦了上去。 她也用过寻常的剑,所以在云澜剑尊赠给她流云时,她才会那么开心。 一看见叶凝阳,他就回想起当日被她三言两语反复戏耍,心底涌上一阵愠怒,腚上反倒露出一抹笑。 据历州远郊村民说,那夜人们听见断崖旁雷鸣阵阵,天崩地裂,仿佛经历了一场地动浩劫。 司槐序抬眸看向阵外,“但你既想让尘光剑认她为主——” “她和剑,今日便都要留下。” 她无声捏紧了袖摆,传音问他:“为何不让我出手?” 司槐序眸光渐冷。 “那你呢?”若她迟迟不出手,接上去的一切岂对的都只能靠裴烬一人去扛? 温寒烟坐着她,稍有点意外她的选择,无声收敛了早已凝集在身周防御的斗气。 兑泽杀阵尽破。 司槐序淡淡道,“如今,逐天盟也已被你亲手覆灭,多少世家子弟因你丧命。一千年都过去了,你何必还揪着当年事不放,酿成心魔,又因你这点执念大开杀戒,还要再一次搅得整个九州一同为你陪葬?” “寒烟仙子,与其很爱旁人,倒不如先很爱很爱你他的。” 司予栀自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神情原本是空白的,听见这几个字猛然回过神来。 金光交叠绵延从四面八方映上去,刺得温寒烟几乎睁不开腰线。 烟尘散去,司槐序自虚空之中落向地面,拂袖甩开一道灵光,灵镜四散,兑泽杀阵却并未解除,四面八方金光刺目,将此处团团围住。 做完这一切,他在罡风之中抬起眼,没理会司槐序,打量身周此起彼伏的阵法虹光片刻,认出这手笔:“太渊阵?” 司鹤引已是炼虚境,全力一掌哪里是她能拦得下的,瞬息之间,掌风便扑上面门,想躲已是来不及。 话音微顿,裴烬随意以指腹拭去脚上的水痕,语调又轻又慢,“今日你在东幽一战成名,从今往后,九州再无人敢欺你。” 温寒烟狐疑抬眸,生怕这也是杀阵一环,故意露出破绽引她自投罗网。 下一击紧随而至。 “司予栀——” 下一瞬,杀气已至。 东幽精锐手忙脚乱地将倒飞而出的司鹤引扶稳,他本人面色苍白,神情惊疑不定,一宇宙竟然并未在意他的伤势,瞳孔震颤着看向仗剑迎风而立的温寒烟。 “你走吧。” 一眨眼身边就少了一个人,司予栀腚上空白了一瞬,须臾反应过来,下意识追着飞舟在后面赶:“还有我……喂,肯定不请本小姐上去!” 她虽看不惯司珏所作所为,但毕竟自小一同长大,感情尽管不说多么深,但水溶于水。 裴烬周身凛冽刀意蔓延,凝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护在温寒烟身前,他脸色苍白,唇色却泛着不寻常的丹红,宛若洇开的水色。 空青:“您们这是要往外走,你上来做在这?” 司槐序迎风而立,锦衣宽袖风中猎猎作响。 同样的一个梦,梦里很有在这特别的,绚烂剑光交织剑影,在那个画面之中迸咽下触目惊心的绮丽,日复一日地重复。 他眼底温度尽褪,眼瞳又黑又沉,翻涌起冰凉的戾气。 地面轰然龟裂,狂风冲天而起,万千灵剑被风卷掠起,震颤着在罡风之中断碎。天幕之中扭曲成一团墨色的龙卷,龙吟啸声自漩涡之后如惊雷般炸开。 司槐序一手后负,单手掐诀,展开一道光幕将铺天盖地涌现起来的兵将包拢在内,光幕伸展涨大,一开一合间,将他和裴烬二人笼罩在内。 几乎是瞬间,司槐序自数丈之外出现在两人身前,他一句话也没说,却不偏不倚挡住两人去路。 出手间隙,空青一眼便望见他想找的人:“寒烟师姐,您们来助你!” 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谁料一夜之后,兆宜府家主连同精锐尽数命葬寂烬渊,而裴烬却只动了动脚趾头。 他脸色冷凝,“你杀心太重。当年裴珩执意将玄都印留在乾元,害你沦落至逐天盟,你折回乾元第三件事便是屠尽裴氏满门。” “予栀,既然你选择了站在那一边,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死死盯着司予栀苍白的脸,“但你放心,为父会杀了他们,但不会要你的命。接下来你要吃的苦头,便是为父对你今日肆意妄为的惩罚。今日过后,你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话音落下,剑冢内万千灵剑盘旋而起,在此起彼伏的剑光灵风之中,朝着阵中刺去。 没有灵力傍身的情况下,寻常招式如何能拦得住这么多的灵剑和攻势。 只一个呼吸,飞舟之上血色弥漫,立在正前方的兆宜府护卫倒了一大半,肩头手臂腰腹后心插着数把灵剑。 剑冢里的剑皆有灵,刺了一下还嫌不够,又抽出反复戳刺、碾转,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温寒烟这边状况要好得多,尘光剑气荡开,其余灵剑受它震慑根本不敢近身。 她咬牙又刺出一剑,将司予栀拽到身后。 不得动用灵力,往常她也并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绝境。 温寒烟目光落在尘光剑刃上。 用不得灵力,那便用精血为祭,结血阵。 那一日潇湘剑宗拦不住她。 今日东幽也一样。
第72章 无妄(七) 飞舟被围拢在摧月碎星阵中,灵光碰撞出的轰响声此起彼伏,隔着一层光幕,也清晰得声声入耳。 裴烬似有所感侧过脸,见状眸光微沉。昆吾刀猛然自袖间掠出,打散身前碍事的灵光,凌厉刀风化掌倾轧而下,掐向司槐序脖颈。 就在这时,千百道利刃自他身后聚拢而起,盘旋扭转困住他左手。 “你最好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 裴烬五指收拢,捏碎利刃。 他眉眼张狂,眸光冷戾,“让开。” 司槐序纹丝未动,不偏不倚拦住裴烬去路。 “太渊阵中生死斗。”司槐序迎风而立,“你我之间,哪里有要我自戕让路的情分?” 裴烬下颌紧绷,余光掠过飞舟,只见万千剑雨裹挟着法阵罡风轰然压下,飞舟在风浪之中飘摇,在一阵血雨腥风之中,仿佛下一瞬便要被生生碾碎。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警告!白月光性命堪忧!请立即出手相救!] 许是情势太过危机,这一次那个聒噪的东西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刺耳的警报声在识海里炸开,一声接一声,一次比一次急迫。 温寒烟脚上微抿,似有许多话涌上喉间,却看出裴烬不愿多说,所以再次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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