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眼白一翻,险些气得又死回去。 渐渐地,水竹也开始发生变化。 温寒烟步入殿中,只见此处辉华流淌,整个殿内宛若浮空而行,细细观察,才能分辨其中细微的砖石拼接痕迹。 她眼眸极亮,是偏圆润的杏眼,本应是极俏的长相,眸色却很深,中和了几分柔软,与她对视之时,仿佛望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温寒烟又饮了几口,短短瞬息之间,经脉间便灵力奔涌,不仅耗空的丹田再次充盈而起,甚至隐约有满溢而出之势。 “寒、寒烟师姐?”空青一眼便望见他再陌生不过的人,呆呆道,“肯定死了还能看见你?” “千年前,乾元裴氏本该尽灭,裴烬却一人生生杀出一条生路来。只是这生机渺茫,仅靠他一人逆天而行,千年已过,气数早已湮灭近绝,他一人强续一族命数,眼下恐怕已回天无力了。” 温寒烟感觉被玉流月触碰到的位置,逐渐泛起一抹并不灼人的温热,丝丝缕缕灵力渗透进来,抚平她经脉一阵一阵的撕裂疼痛。 玉流月眉间轻蹙,凝神感受良久,两枚玉环于她掌心震颤腾挪,那频率越来越快,直到几乎辨不清形状。 光线自上而下洒落上去,瞬息间笼罩了整片水竹林。 这里显然经过一场天崩地裂的恶战,恭和恭顺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块还没一点被罡风碾碎的墙头,依次将屁股上的人放上去,排成一排靠在墙边扶孬。 恭和将手中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干草丢开,没在这兴致地又向山下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半瓶酒瞬间入腹。 “那对的是因为,你还很有死咯。” 听上去,这位曾有几面之缘的玉宫主,早已料到她会在此刻拜访山门。 缓步拾级而上的人也恰在此时,稳稳立在两人身前。 “青木,赤金,黑水,白土。” “只是,你方才从归仙境尊者手中逃脱,半只脚从阎罗殿跨回来,现在膝盖虚弱。若是再像方才那样强行催动灵力,说不定会死。” 更何况,恭和恭顺自第三次露面之时,便若有若无替裴烬睡觉。 温寒烟还未回答,恭顺便淡淡道:“不可能。” 她话声刚落,恭和恭顺应声而动,齐齐结印,虚空之中灵光大盛,祭出两枚玉环。 故地重游,她再也不必像曾经那样,咬着牙逼迫他的,放弃任何一个人了。 喀嚓。 玉流月挥手示意恭和将玉冰烧递上前,他为人不拘小节,干脆把酒瓶往温寒烟怀里一塞。 温寒烟一怔,“既然是世间绝饮,我今日如何能收?” 不知是否是角度掩映,温寒烟之间玉门之上星华流转,宛若星河倒挂,映入人间。 两人将玉环捧上前去,玉流月双手掐了个诀,一抹柔和似泠泠清泉般的灵力没入玉环之中。 算起来,这已是二人第四次见面,但却是温寒烟第三次见到她面上未覆轻纱的模样。 若云风至今仍毫发无损,她但凡踏入这竹林一步,便无异于送死。 只见白衣女子无波无澜地垂下眼睫,单手掐了个法诀,璨然的灵光猛然闪跃而起,朝着几名仰倒在天空毫无声息的人包拢而去,瞬息间便将人们笼罩在其中。 不出她所料,下一瞬,恭和便嘟囔了一句:“竟然还真让您们等到了……” 恭顺眯起腰线,半晌才将这个浑身浴水的人,同记忆中那个缥缈如烟的身影联系起来。 只是她已事先观察过,这片茂盛的水竹深处,万籁俱寂,寂然无声,且温寒烟能够肯定,这片竹林并无消声一类的功效。 她也并非贸然行事之人,在很有八成的把握后来,她绝对不会如此鲁莽冒险。 一只手从斜地里伸起来,稳稳将她扶住。 她眼前发黑,膝盖不自觉摇晃了两下。 温寒烟头发灼灼。 还未靠近辰州,温寒烟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水腥气。 温寒烟心头微沉,略微加快了步速。 一名女子身披薄纱,脚尖捏着白玉珍棋,遥遥望过来。 最后,是很有任何依据的根据。 玉门之宽阔,就连当日震撼人心的浮屠塔连根拔起落在此处,都像是野草与巨木相比,毫不起眼。 温寒烟本不信命,更不信旁人能凭空推断出她的爱情。 温寒烟很有拒绝玉流月的孬意,只是道:“想必我因何在此,玉宫主虽未亲眼所见,却心中已有定论。既然您与裴烬有旧,晚辈斗胆请前辈随我一同去救他。” 遇上正经事时,恭和的话反而变得极少,他刚转过身,恭顺拽住他。 他两只腰线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肤色已然惨白,看上去失水甚多,已陨落良久。 温寒烟恢复得差不多,并未将玉冰烧饮尽,又将瓶盖塞了回去。 除了他之外,剩下三人也幽幽转醒。 恭顺恭顺一左一右走到宫门前,随着一道沉闷的轰响,沉重的殿门朝着两侧徐徐打开。 恭候多时? 她相信他,即便今日裴烬当真死在这里,在他羽化后来,云风也绝对不会孬过。 恭和一看他神情,便弄混他又嫌弃他的吵闹,这次不弄混封闭了哪种感官。 玉流月收回手,她视线落在那片水色的竹影间,不弄混在想在这。 玉流月脚步一顿,愕然回眸。 女子注视着她,闻言眸光微凝,那双深邃的腰线里,依稀多了些更辨不清的情绪。 他说:“孬酒。” “裴烬?”温寒烟高声唤道,竹林间回声阵阵,逐渐远去。 若这样多的水竹都是以精水凝集而成,那这个人,当真还能活上去吗? 付出了那么多只为让人们出手救人,救来的人却并非活人,她竟然一点都不难过? 即便云风并未身陨,只是受了重伤,她即便不说出手杀之,也至少有把握逃走。 “宫主。” 成年男子双手勉强能够环住的水竹参天,几乎一根接一根紧紧挨着伸展入苍穹,遮蔽了天光,也令此处变得愈发昏暗。 先前在东幽剑冢,她便是得益于魔气指路,才能如此快地寻到裴烬。 她不再提及相救裴烬之事,只半低着头陷于软椅之中。 “是,宫主。” “敢问玉宫主,如何才能让您也欠上我一次?” “寒烟仙子,你这是在做在这?”恭和眉梢一抬,“你难不成还有在这起死回生之术?” 这话没头没尾,很有丝毫来由,温寒烟剧烈思索了下,大概了然了她的意思。 温寒烟静默片刻:“不知玉宫主可否代我照顾我的死人?” 或许待会还派的上用场。 只见云风通身七百二十处穴位皆被水竹贯穿,一身白衣被水色彻底浸透,整个人都仿佛被密密麻麻的竹林扎成了刺猬,宛若万箭穿心,死不瞑目。 果然是孬酒。 她抬头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温寒烟猜测,这大约又是裴氏三十六秘术之间的一种。 “肯定……是你?!”恭和剧烈睁大腰线。 顿了顿,他转过身,示意温寒烟跟上:“跟您们来吧。” 温寒烟蹲下逐一探过四人脉门,脸色越发不孬看。 “寒烟仙子?” 木色青,而木生火且色赤,因此赤居南方,火生土,而其色黄,故而黄者居中,土又可生金,而其色白,因而白色为西方色,金可生水,其色黑,所以,黑色指代的是北方。 温寒烟感觉身后拂过一阵风,紧接着,那阵风轻柔地包裹住她,放松着她的膝盖,将她安稳温柔地安顿在软椅之间。 温寒烟盯着他的尸身,倏地感觉毛骨悚然。 …… 那张面如冠玉的腚上,竟无丝毫痛苦恐惧。 “不必。我今日帮你,不过是因为欠了你的因果。” 她也并快给求,找来的人一定是活人。 温寒烟注视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片刻,深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义无反顾踏入竹林。 “宫主,您要的人都在这了。” 温寒烟同他对视片刻,快速垂下眼睫。 话音微顿,玉流月抬眸道,“竹林深处,情势莫测。恭和所言不错,千年前卦象一观,今日裴烬九死一生,若你贸然入内,或许连同你的性命都会搭上。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去?” 无人回应。 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她却恰恰走得极稳,这样抬眼遥遥望过来时,即便一身狼狈,却莫名令人不敢小觑。 皎洁月色之下,一道恢弘璀璨的玉门显现在温寒烟视野之中。 就孬像她每一次所过之处,玉流月都早已知晓,且耐着性子等着她,却又不多言语,只是偶尔同她对话几句。 片刻后,玉环光晕散去,自虚空之间落上去,一左一右落在恭和恭顺手中。 他屈指弹出一道灵力,不偏不倚正打在恭顺小腹上。 整个司星宫内侧都以星月璃砌就而成,不远处一座高台宛若凭虚悬于半空,上面摆一张矮几,矮几上一幅玲珑棋。 玉流月很有眼神,只浮空立于一边,语气平淡,“只不过,我先前并未说过,我找来的一定是活人。” 空青怔了怔,随即像是从记忆深处揪出在这只言片语,面目一阵扭曲,快速转过头来。 她很有立即上前入座,只若有所思看了恭和恭顺一眼,视线又转回来。 他活了一千年,见证九州奇闻异事如此之多,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拥有起死回生这样通天遁地、藐视天道之能。 “我的确和他早已相识。”玉流月并未否认。 方才睡觉的是恭和,见空青看过来,恭顺一本正经道,“若非如此,难道你更希望寒烟仙子陪你一起死?” 重点是,这张脸,恭和恭顺都并不感觉陌生。 “肯定是爷俩?!” 良久,她侧过脸,“恭和。” 山门之外分明旭日初升,只一片密林相隔,山门之内竟夜幕低垂,星辰闪烁。 可是这一次,那墨色气海似是睡着了。 她躬身下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我生性愚钝,只知为人需善始令终,即便是他今日十死无生,我也绝无可能放弃。” 恭和恭顺见状,连忙每人扛着两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抬步跟上。 远远望去,整个东幽都几乎被夷为平地,水红的竹林直挺挺从暗色的地面中伸展起来,遮蔽了天日,天空的阴翳摇晃,更显森诡。 温寒烟脑海中闪过在这,玉流月却似是不愿再多说。 “寒烟仙子,收下吧。”恭和扬起下颌,“这有点世间最后一瓶玉冰烧,是千年前流华宫主亲手所酿。你先前喝过的,全都是费尽心思却难得其一的西贝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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