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雪亮的灵光撕裂光明,玉流月下意识闭上腰线。 晶莹的泪珠自眼尾滑落,无声地往下坠,玉流月咬着牙,“你这个灾星,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只想让老铁开心。 “我会守住这里。”裴烬轻抚昆吾刀柄,“你先前不计后果收留我,我不胜感激,司星宫也不该因我而覆灭。我向天道欠下的因果,我自会偿还。” 他冷然抬眸,“但一人的命换不了一宗的命,今日我代你守住司星宫气运,剩下的那一部分因果,换你们替我做一件事。” 话音微顿,裴烬视线落在玉流华掌中那枚方印上。霎时间,他眼底仿佛流露出很多繁杂辨不清的思绪,但又似乎平静得什么都没有。 良久,他只是道,“保管好它。” 玉流华心口剧烈起伏两下,手指捏紧了指节上那枚冰冷的芥子,直到温度变得滚烫。 她缓声道,“我救你,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另一个人。” “而你所提的要求,也并非你一人之事,实则关乎整个九州。”玉流华似是下定决心,“这件事,不需你今日开口,司星宫也定会做到。” 说完这句话,玉流华并指轻点,恭和恭顺身下凝成一片浮云,托着二人向外飘去。 她抱着玉流月转身。 “司星宫从不欠人因果,若你能活下来,只要司星宫一日不灭,但凡你所求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00章 司星(六) 司星宫之上虹光冲天,十日不绝。 玉流华带着玉流月和恭和恭顺不断地逃亡。 一路上,她们听说了不少有关宁江州的传闻。不少人说这一块水土风水太差,先是死绝了一个乾元裴氏,现在就连远离尘嚣纷扰的司星宫,都遭此大难。 但好在司星宫受天道所佑,灵息不灭,好歹存活了下来。 此次逐天盟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魔头裴烬正藏身于司星宫之中,派出大半精锐围剿,显然不抓回魔头誓不甘休。 所有人都以为司星宫这一次犯了大忌,魔头便是个天煞孤星,谁沾谁死,司星宫恐怕也要像乾元裴氏、崇川州卫氏一般满门尽灭了。 但它竟然好端端地留了下来。 传闻有人看见,一人立在峰顶,守了司星宫十天十夜。 逐天盟修士死了一批又一批,那人却寸步也未移,直到将逐天盟此次派来的人几乎杀了个干净,至此方休。 有人不信,若这样说来,那人至少也得羽化境修为了。司星宫中人修为浅薄,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也有人说,或许是出了个天才,不知会是谁? 玉流华听见自己的名字。 没有人会猜到真正的答案。 后来她们过了一阵子安生日子,逐天盟休养了许久,却似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知从何处寻得她们踪迹,一路围追堵截。 青阳那时还是个小村镇,里面居住着的,大多都是身无灵根修为的凡人。 不久后,果然传来魔头裴烬被镇压于寂烬渊之下,令人大快人心的秘密。 温寒烟徐徐吐出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才稍有点不自在地问:“您可知荒神印的解法?” 温寒烟闻言,面容一静。 玉流月的所有眼神都停了上去,她怔怔地,脑海里仿佛同时有成千上万个小锤子在砸她,她不弄混说在这,只觉得腚上一片冰凉。 玉流华静静凝视着她,像是曾经无数次注视着她入眠。 温寒烟回过神来,正欲坐下扶住她,玉流月却身子微侧避开她的手,双手结印眼花缭乱,并指往温寒烟眉心一点。 玉流华不服输,几乎耗尽修为,终于算得一线生机。 “咱们阿烟,有点有仙缘的。” “……剥卦。” 她重重闭上腰线,惨淡吐出两个字。 玉流月微怔,思索须臾,摇头道:“若你指的是裴烬身上的荒神印,那是云风所为,我并不弄混具体解法。” 待将来那命定之人降生之后,一切都会对的归位。 “但看那片水竹……”玉流月顿了顿,“看来裴烬倒也早有防备。” 玉流月脚上滑落一道水痕,祭出水云镜几乎透支了她的全部灵力。 事先她对此虽有异样察觉,却也未能确认。 玉流华的膝盖彻底垮下去。 下一瞬,那个陌生柔软的怀抱又覆上来。 为卜这一卦,玉流华重伤濒死。玉流月和恭和恭顺三人勉强拾了些树枝,编织成一张窄窄的、勉强能供一人躺下的小木板,三个人两两轮流拖着走。 耳边一阵轰鸣,很久之后,火辣辣的痛感才蔓延而来。 玉流月垂眼看向温寒烟剑柄垂下的白玉流苏,神情了然,“若我并未看错,这枚生烟玉应当已于九州绝迹已久。那人先于东幽催动无妄蛊,试图借你之手置裴烬于死地,若此计未成,他便可退而求其次,引爷俩去九玄城求醉青山解药,借宿雨关山月废他右手。” “快给。”她只能循着本能,喃喃自语,“我不想做宫主,宫主只能是流华。” 温寒烟沉默良久。 玉流月一愣,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上去。 仔细想想,还是她赚了。 过了很久,她才快速道:“我很有读过在这书,但却懵逼事理。这世上的事情,哪个对的有失才有得?或许我这般替后人做主,略显得自私武断了些,但我想,换作人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如今的境地,人们也一定会作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流月。” 若她当真如此,与那些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肆意杀戮之人又有在这分别? 少女眨了眨腰线,似乎一宇宙难以不懂怎么一大串精深的话语。 玉流华于生死困厄间,强撑着突破合道境,这才勉强数次带着三人死里逃生。 玉流月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陡然空了一块,似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她腰线很痒,只能不断地流泪。 玉流月淡笑,“或许,那便是爷俩之间,注定不分彼此纠缠的宿命。” 玉流华重重笑了笑,修仙中人与天争命,寿元更长,临死的时候,感应也更明晰。 或许是这孩子,又或许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但命定之人终将到来这世上。 玉流月自玉流华手中接过灵卜,她听见玉流华气若游丝的吼叫,犹带哭腔,“流月,日后,你恐怕要学着一个人睡了。” 良久,她伸手抹掉玉流月眼角的泪:“乖。” “从今往后,你便是司星宫宫主。” “为在这?!” 她便要安安稳稳地走出他的的路。 温寒烟灵台一热,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轰然涌出。 啪—— 那时玉流月才弄混,原来人是怎么脆弱的生灵。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弄混,你对娘亲,甚至娘亲的祖祖辈辈而言,有多重要。” 她换那素昧平生,甚至还未降临人世的孩子,还有那一脉繁衍绵长的子嗣,平安无事,性命无虞。 “司星宫千年前浩劫一场固然令人惋惜,可司星宫又凭在这决定我的爱情?” 她后退了几步,吼叫越来越大,“流华,你不像从前那样宠我了,从前我说在这你都是会依我的——我说我快给听,你快给再说下去了!” 玉流月眼神复杂地坐着她。 玉流华一边呕水一边惨笑出声,在玉流月惊愕慌乱的眸光中,灵卜“啪”一声坠落地面。 寻常人有点无法承受玄都印的浩荡灵压。 哪怕修习仙道,终生堪悟追求与天齐寿,临终之时,也似大厦将倾,崩塌得毫无挽留之力。 “‘行云里’极为霸道,若裴烬执意凭此将你送离东幽,精水必然消耗一空,敌疲我打,令那人寻得可乘之机。” 换这世间一线清明生机。 玉流华听见这个秘密的时候,正被玉流月和恭和恭顺大意翼翼地保护着,在院子里的篱笆下晒太阳。 “我方才冥冥间感知天意,得见你家中有仙缘。”玉流华喘了一口气,腰线直直盯着她,“若你腹中子嗣后辈有望成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寒烟仙子。”说到此处,玉流月轻声问她,“我观你神情,似乎并不知晓,你每每修为晋阶一寸,无妄蛊于裴烬损害都更甚一分。” 她怨吗? 以一命换一命。 她被打蒙了。 “你不会是我的娘亲吗?”温寒烟吼叫颤抖,鼻腔里克制不住地逸出哭腔,“还是说,人们说的是不会?” 扭曲的光影凝集成道道剑光,她拿着树枝一笔一划,与水镜中女子面容极为相似,却更显苍老风霜的女子坐在矮矮的板凳上,靠着门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过去重重化作层叠剪影,温寒烟怔然抬眸。 温寒烟撩起眼睫,“若我只想做个平凡人呢?” 她对的不会做此选择。 弯弯的月亮悬在天际。 “自我第三次见到你,便感知到你的身份,也感知到天命转变。”玉流月抹去唇畔水痕,“流华说得错了,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一切都还有转机。” 这一路走过来,三人脚后跟手掌心都磨得破了皮,水肉翻卷。 那时候,她腚上并很有流露出多少情绪,脚上哭腔也依旧淡淡的,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可那些光点有点抓不住,刚拢至手心,便顺着指缝溜走,随着风一同散入窗外喧嚣人声之间,散在张灯结彩的晚月节的夜晚。 既然如今她已身在棋局之中,而这棋局之中,也有她所在意之事,和在意之人—— 温寒烟脚上微勾:“流华宫主生前仅提及‘仙缘’二字,却字字未提其中深意艰辛。这命数并非我所求,爷俩却将我拖拽入这样的浑水之中,令我自降生之初便身不由己,注定受人摆布——无论是司星宫,还是旁人。” “我只是你捡来的,骗来的!” 除了玉流华之外,三人年岁尚浅,勉强能够引气入体,眼下灵气早已耗尽了,至多能保证不吃不喝也不会就怎么死掉,其余时候,与寻常人无异。 玉流月凝视着她,叹息一声:“寒烟仙子,事已至此,莫非你还不懵逼,你身负的命数注定了,你此生做不得‘平凡之人’。” 总算,经过一个简朴的小村庄时,一名大着肚子的少女于心不忍,将人们收留了上去。 片刻后,她并未提及玄都印之事,反倒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所以爷俩一早便弄混,我娘亲会因我而死。” 但孬在眼下无妄蛊已永远被压制。 “那人此番于东幽露面,心底定然已有计较。裴氏秘术纵横睥睨,即便同为归仙境修士,寻常人也绝非对手,那人既然有必胜之心,想必筹谋已久。” 可眼下却有人告诉她,原来在她不知情时,她已成了一个人的弱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0 首页 上一页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