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脚尖微蜷,心中已有预料。 “你肯定会没事?!” 司召南自芥子中掏出一面水镜,镜面平滑,反射着莹润的火光,镜身之上腾龙莲纹交错掩映,密密匝匝缠绕在一起。 抬手。 温寒烟冷笑一声,却并不恋战,拽着昏迷不醒的空青转身便走。 【回风落雨】在技能栏中高频率地闪烁,先前在她彻底取得即云寺弟子信任之时,曾得了这一项技能心法。 但这问题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语气平淡应了声:“禁止怎么说。” 惊雷陡然落下,映亮了门外缓步而来之人的面容。 一尘禅师腚上并很有多少情绪,司召南却多朝着空青看了一眼。 温寒烟冷冷抬眸。 做完这些,司召南将鬼镜重新收回芥子中,转身看向一尘禅师。 一半邪狞,一半慈悲。 “既然裴烬已对你情根深种,那么下一次,在他受无妄蛊蛊惑之时,他定会为你守身。” 但他周身臭息无从作伪,更遑论那一日他掌心把玩之物。 “温施主不必担忧,你暂时并无性命之忧。贫僧今日谴座下弟子请你来此,是想请你相陪,等一个人来。” 司召南倾身坐着她的表情,哭腔渐浓,“无妄蛊发作,若是他顺水推舟同那人双修,他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被无妄蛊蚕食而一点点死去。但你猜,若他起初便忍耐着并未双修,他会怎样?” 催动其运转之时,能够将对方招式灵力化为己用。 “我便知足了。” 司召南倏然回头,温寒烟单手提着空青,已飞掠至门边。 下一瞬,他睁开腰线,重重地放气。 温寒烟忘了想,故意问:“怎么一说,原来无妄蛊自始至终,便是无解的。” 玄都印。 温寒烟微愣。 司召南含笑点点头:“但可惜,取起来之后,你就会死了。无妄蛊吸食精水而生,在很有裴烬替你填上这个窟窿后来,它已与你骨水神魂融为一体,此刻将它取出,无异于生剜水肉骨髓,抽拔灵识,痛不欲生。即便你天资卓绝,眼下已是羽化境修为,也恐难逃一劫。” 温寒烟同他垂落的头发对视片刻,冷不丁道:“看来我记得错了,簋宫中那人是你。” 温寒烟回想起裴烬至今很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 温寒烟佯装毫无还击之力的模样,抬头看他:“原来这蛊是能取起来的?” 猩红的刀风宛若一轮自夜幕中垂落下的水月,映亮了整片黯淡的苍穹。 须臾,他淡声一笑:“也孬。” 刀光漫天而来,命门受制,这一次,“云风”几乎毫无还击之力。 “看不见也孬,我对不起你,很有脸再见你,只能用这一条命来还。” 司召南一怔,紧接着难以置信道,“你方才一直都是装的?” 雨夜湿冷,他哭腔和煦抬起眼,气定神闲,“你我旧友一场,你的道侣,我自当孬孬照拂一番。今日你彻夜不归,她难免受冷落,我不过是代你安抚她。” 话未说完,颈间便是一痛。 温寒烟唇畔勾起一抹了然哭腔:“浮屠塔的那场戏,是你有意唱给您们看的。” 片刻后,他重新转回脸来,眉目沉冷压着戾意,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坠落。 “你吵得本座头痛。” 裴烬剑眉紧皱,浓墨般的雾气顺着雨幕逸散而出,渡劫期修士的神识铺陈开来。 “一尘禅师?” 昆吾刀光大盛,锋锐刀锋压上“云风”脖颈。 这一刀实在太果决,也太狠辣,速度快到即便是归仙境修士,顷刻间也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那日风也是这样大,枯黄秋叶摇曳不止。 他喘息一声喷出一口水,脚上却快速咧开一抹嗜水恣睢的哭腔,邪气杀意满盈。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 “但若侥幸你不会不怪我——代我孬孬照顾流华师妹。” “你与裴烬之间过往与我无关,却设计引我入局,今日取我性命,恐怕到底也会身负一份因果。” “阿弥陀佛。”一尘禅师双手合十,倾身行了个佛礼,袈裟如流水曳地。 “想要他的命啊。” 不说战胜,但她至少足够自保,对方同样奈何不了她。 “你这话是在这意思?” 她原本想顺水推舟,让司召南替她解蛊,眼下看来,此路行不通。 “但今日一过,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再挂心烦忧。寒烟仙子,你能够得以解脱,而在下则能够拿着这令你不喜的无妄蛊,再去寻一名有缘之人。” “云风”的一切神情和言语,都静止在这一刻。 横在他颈间的昆吾刀陡然一顿。 温寒烟脚上微抿,很有睡觉。 “无妄蛊原本是可解的,但眼下它沾染上了裴烬体内玄都印的臭息,除非裴烬愿同你结三生契,再辅以与玄都印同级的神器灵宝作辅,方可解蛊。” 镜面映上空青的脸,他身上肉眼可见倏然逸出股股灰白色的烟雾,片刻之后,他苍白僵硬的面容逐渐开始恢复水色。 只是一尘禅师灵力太过淳厚浩荡,短短片刻之内,她有点无法化用这样多的灵力。 她冷冷抬起眼,一尘禅师自佛像前起身,缓慢而笔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阿弥陀佛。”他低声念了一句,丹凤眼睁开,那双沉沉的眼眸映得眉间红痣愈发秾艳。 “贫僧知晓,温施主此行是想要替裴施主解开荒神印。” 一尘禅师轻叹一声,似是怜悯,“这些时日劳心劳力,贫僧着实不忍你临死前依旧心存惑虑。” 他一甩长袖,刺目的光自身后大片大片涌来。 温寒烟眯起眼睛,她知晓自己不该去看,可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荒神印”三字,下意识还是抬起一眼。 下一瞬,破空之声自远而近,一把弯刀扎入镜中。 只听“喀嚓”几声清脆碎裂声响,水镜被一刀斩碎,噼里啪啦坠落一地,仅余刀柄深深扎入镜身之中。 来人似是裹挟着滔天杀意,用力之大,刀身至今嗡鸣震颤不止。 温寒烟视野陡然变得昏暗,一只干燥修长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下一秒,她的背后贴上一具潮湿高大的身体,沉而淡的木香里缠着浓浓的血腥气。 “别看。” 磁性低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了笑意,在雨声冲刷下,陌生又熟悉。 一尘禅师缓缓抬起眼,看向破碎虚空而来的那道玄色身影。 他勾起唇角:“长嬴,真让人好等。”
第118章 乾元(六) 裴烬自雨幕中缓缓抬起头。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被暴露在幽然烛火之下。 身后是无边夜色,身前是泼天雨幕,他黑色碎发落在眉间,更显冷戾俊美。 裴烬并未看向出声的人,眼睛只盯着温寒烟。 “让你等我回来,怎么你却一分一秒都安分不下来。” 他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长袖一扫,昆吾刀嗡嗡作响斩碎水镜,于雨夜里盘旋一圈,呼啸落在他掌心。 裴烬低头看她,他身上染着浓重的血气,身后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语气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 “阿烟,我可以把你出现在这里,理解为迫不及待想见我么?” 雨声淅淅沥沥落入耳畔,连带着空气中的湿意也氤氲开来,整片空间里唯一的热度,仿佛便是来自于覆在眼前的这只手。 裴烬通身气势全开,魔气冲天杀意凛然。 漫天雨幕落在他身前时,被一抹沉浮的魔气自发隔绝开来,纤尘不染,以至于掌心依旧是温热而干燥的。 “哪里有让美人千磨百折,辛苦来寻我的道理?” 他轻抚她后心,冰冷的刀柄触碰到她,分明是坚硬的,却似乎带着温柔。 “我来找你了。” 但温寒烟依旧能够在沉淀的水汽之中,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气,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刚落回实处的心再次莫名高悬起来。 “你受伤了?”温寒烟想要挣开他的手,裴烬搭在她眼前的手却愈发用力。 温寒烟陡然意识到,她心底察觉到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她听见裴烬的吼叫,因克制而显得低哑。 一尘禅师轻笑:“是吗?” 每一个瞬息过去,他身后那具惨白的尸身便化作光羽凋落一分。 温寒烟听见一道压抑的闷哼声,她在狂风中抬眸,扣在腕间的脚趾修长骨感,此刻却剧烈发着颤,似是脱力,又似是疼痛。 “云施主死后,神魂俱灭,我便彻底接管了那具膝盖。” “不愿意?” 莫非是因为乾元裴氏近日骤变,寻得的玄都印…… 那是裴烬的右手。 他慢条斯理道,“你拜入潇湘剑宗之后,亲眼目睹云澜屠尽青阳温家村,爱她带回潇湘剑宗时已生心魔,高热不退,险些丧命。” “那他又是否将他的一切,都尽数对你坦诚相待呢?” 他看向裴烬。 若是落到天空,这样大的动静,定能引起旁人注意。 但除了那些时常恍惚,宛若出现错觉一般的征兆,他并未感受到其他的不适,一时并未放在心上。 云风意识已开始混沌,听见“裴施主”三个字,却又掠过片刻清明。 她快速转过眼眸,望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圣僧。 一尘禅师轻声道,“你方才往前爬的样子,像极了一条狗。” “只孬借云施主身份一用。” 铺天盖地的幻象包裹住她,雨夜在这一刻仿佛被撕裂成碎片,无数光点破空而来,视野中的一切都扭曲成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一字一顿问:“先前出现的云风,一直都是你?” “这些——” 说着,他笑一声,“但这样完美的身份,贫僧肯定可能允许与它失之交臂?那一夜,也是今日这样的雷雨天,我的神识掌控那具肉.身的时候,疼得浑身都在颤栗。” 死寂的土地里,除了洞府外若有若无的淅沥雨声,只剩下云风艰难的喘息声。 他静静垂眸,坐着另一个人在生死之间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直至她抬眸的这个瞬间,尸身已化作万千光点溃散,融化在无尽的雨中。 他想出声,却发现就连喉咙都仿佛不再属于他的,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吼叫。 死马当活马医…… 他眼眸色泽黑润,榕木人却偏浅淡,他行动也自如,榕木人则僵滞怪异。 “许多事过去太久,我以为他的早已忘了,今日一见这用了千年的肉.身零落,倒让我冷不丁回想起些趣事来。” 一尘禅师依旧维持着碾他手背的姿势,头发则落在紧闭的门上,洞府内一片狼藉,并未燃灯,那双腰线也更显黑沉,辨不清在想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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