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阳绝不是这种人。”她看着叶承运,“这其中定有误会。” “夫人,此事交由我来定夺。” 叶承运将余冷安的手拢在掌心,覆在上面轻拍两下,温声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交代。” 说罢,他抬眼,“来人,送夫人回房休息。” 余冷安有些迟疑,她看一眼叶凝阳,后者冲她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轻轻点头。 回想起方才叶承运寸步不让替叶凝阳撑腰,余冷安一甩袖摆,起身离开。 房门再次阖拢,房中却留了几名兆宜府护院,不远不近守在门边。 叶承运闭了闭眼睛。 “将小姐押入地牢。” 叶凝阳猝然抬眸:“父亲?!” 叶含煜也是一愣:“父亲,此事是否……” 叶承运满头墨发仿佛一瞬间变得花白了不少。 他没有睁开眼睛。 “带下去。” * 叶凝阳一路跌跌撞撞晕头转向,被带入地牢之中。 押解她的护院倒是并未对她下狠手,似乎还念及她兆宜府千金的身份,并未束缚她四肢。 兆宜府地牢不见天日,牢中只点了一截几乎燃尽的蜡烛,地面湿冷,隐约还泛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腐臭味道,仿佛曾经无数人在此处深受折磨,流血丧命。 叶凝阳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赤影刀和芥子早在入地牢前便被收走了。 她抱着膝盖蜷缩着,耳边静得只剩下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滴水声。 好黑,好硬,硌得屁股都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凝阳听见一阵脚步声。 温润的光晕从牢门外涌进来,叶凝阳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之后才仰起脸,看清来人时神情微微一顿。 “父亲……”她抿了抿唇角,故意转过脸去,“您把我关起来,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叶承运手中捧着一尊烛台,崭新的鲛人膏幽然燃着火光。 “你母亲放心不下你,要我来看看你。” 他倾身将烛台递进去,掌心中还躺着一枚芥子。 叶凝阳一愣:“我的储物戒?” “拿好,此处不比兆宜府其他地方那样安逸,这些日子你独自在此,照顾好自己。” 此处光线昏暗,叶承运的半张脸被朦胧的光阴模糊,看不真切。 他似乎是深深地打量了叶凝阳一遍,良久才轻叹一声,“你是不是在怨我?” 叶凝阳一边将储物戒重新戴在手上,一边噘着嘴闷声道:“我才没有。” “凝阳,我把你关起来,只是为了保护你。” 叶承运语气很轻,低声道,“如今我与你母亲相信你没有用,季青林是潇湘剑宗首席,身后站着的是潇湘剑宗和云澜剑尊,我们兆宜府,总归得给旁人一个交代。” “潇湘剑宗又怎么样,云澜剑尊又怎么样,父亲难道怕了他们不成?” 叶凝阳冷嗤道,“谁不知道我们兆宜府千年前是与潇湘剑宗并驾齐驱的仙门世家?放眼整个修仙界,谁人不知道给兆宜府几分薄面?” “凝阳,你也说了,那是千年前。”叶承运道,“凝阳,这一千年来,潇湘剑宗人才辈出,云风师祖修为高深已至归仙境,只差一步便可破碎虚空,而兆宜府却日渐衰微,早已不比当年。我看如今经历这些也好,你日后也该低调些行事。” “我相信父亲您一定能带领兆宜府重回昔日辉煌的。” “我?”叶承运轻笑一下摇头,“我怕是做不到了,兆宜府的未来是你和煜儿的。我如今胸无大志,只要你们平安顺遂,我便心满意足了。” “您说我便罢了,叶含煜那个傻小子有什么本事?”叶凝阳轻哼一声,“父亲,未来您若是将兆宜府交给我,我定然做得不比潇湘剑宗那个陆鸿雪差。” 叶承运又是一笑:“巾帼不让须眉,你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凝阳,为了兆宜府,你当真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都愿意做吗?” “当然了。”叶凝阳不假思索道。 顿了顿,她半信半疑看一眼叶承运,“但也得看是什么事,有些事就不行。比如……您不会在想着让我和什么人联姻吧?那我才不要。” 叶承运忍不住大笑出声:“我女儿的婚事,自然能够自己做主。” 他从身上解下斗篷,指尖弹出一道灵风,拢着斗篷披在叶凝阳身上。 “凝阳,你受苦了。待这件事情了了,父亲便立即带你回去,任你处置。” 叶凝阳攥紧了斗篷,属于叶承运熟悉的气息令她在这陌生逼仄的环境之中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您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自然相信。”叶承运轻声道,“权宜之计而已,此处不光是地牢,也是我兆宜府最安全的地方,防御固若金汤,绝无可能有外人混入此地。” “凝阳,你照顾好自己,如今琐事繁多,我与你母亲择日抽空再来看你。” 叶承运转身,“待安全了,便将你放出来。” “父亲……”见他要走,叶凝阳有些舍不得。 这里太黑了,即便有鲛人膏也照不亮方寸大小的空间,还没有人陪她说话。 她抬起眼,却只望见叶承运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门缝之后。 大门轰然关上。
第29章 兆宜(九) 叶凝阳被押入地牢之后,叶承运也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按着眉心勉强支撑着精神安排了新的住所,便也匆匆离去。 回到新的房间里,空青瘫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应当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叶凝阳身上灼烧的气息太浓,他方才浑身都僵硬了,现在放松下来,感觉浑身都疼。 裴烬负手立在窗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窗外的红枫树。 闻言他笑一声,故意以一种吓唬小孩般的语气危言耸听:“那可不一定,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他回眸,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空青猝不及防被他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来时恼羞成怒:“你有病啊!” “好了,昨夜你也累了,在这里好好休息。”温寒烟揉着额角出声打断。 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裴烬的衣领,拽着他往门外走。 下一瞬,黑雾扑面而来。 裴烬拧眉感受了片刻:[就这?] 裴烬想对她用美男计? 裴烬体质或许与旁人不同,只是暴露在法衣之外的手受了伤,此刻鲜血依旧滴滴答答在向下淌。 鬼面罗刹冷笑一声:“大意些总是错了的。今夜是您们计划最重要的时候,是成是败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错漏。” 温寒烟缓慢地抬起眼,眸光意味不明。 余冷安修为比她高深,她不敢托大。 今夜,她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裴烬眼睫压上去,冷白的眼下拖拽出一片鸦青色的阴翳。 [肯定了,看不上嘛?]绿江虐文在他识海里不悦地伸出两根小光条,像人一样抱起胸来。 她打扮怪异,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溜出院落,明眼人都看得出古怪。 这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像是紧贴在耳边落上去。 他手臂对的垂落在身侧,看上去游刃有余,可是天空却不知何时无声积了一小片血洼。 他识海中两道吼叫叽叽喳喳缠在一起,他原本就头昏脑涨,此刻更觉得头痛。 鬼面罗刹哼笑一声:“要弄混,被用来给昆吾刀祭刀的神魂,要永世受昆吾刀中凶戾之气撕扯,永无宁日。祭刀的过程算在这?若非能够承受这些,日后又如何能镇得住昆吾刀?” 温寒烟脚上扯起凉意,屁股微动将他甩上去:“你也大禁止一试。” 她必须要抢在裴烬后来,拿到昆吾刀。 温寒烟语气平静道:【这只能说明她有能力,却说明不了她有动机。】 房中却在这时倏然一静。 静默之中,似乎有一道轻得不可闻的叹息。 裴烬煞有介事摇头,长叹一口气,“这便是正道弟子的作派么?孬霸道啊。” 他翘起脚上,“不杀他,对的有本座的道理。不过一个鬼面罗刹,就算是倾尽兆宜府,本座也不会放在眼里。” ‘唔……那我想学天下第三的自保的办法。’ 近在咫尺的男人墨发玄衣,眉眼浓郁,垂眼含笑坐着她。 “你或许有所不知,当年裴烬是如何祭刀的。乾元裴氏当年有点享誉一方的世家大族,裴氏子弟命格各个至阳至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冷不丁从斜地里伸起来,重重覆上温寒烟唇畔,将她用力压向怀中。 温寒烟腰线剧烈睁大,整个人像是被亲昵揽在怀中。 可惜了,她不吃这一套。 他失笑一声。 ‘师尊,未来我想超越师兄,超越您,做天下第三的剑修!’ “你昨日并未杀他。”温寒烟头发落在他腚上,“是因为失去了修为,杀不了他?” 越与温寒烟相处,他越发觉得她有趣。 一股轻柔的力道按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压着她低下头。 “你太小看昆吾刀了。”裴烬噗嗤一声笑起来,将草从口中抽起来扔到一边,漫不经心道,“如果那是昆吾刀,你当真以为你和房间里那个小废物,现在还有命活?” 一轮弯月高悬苍穹,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将兆宜府绵延的红墙碧瓦映得愈发幽静。 若对的弄混裴烬的一身修为都被她吸了个干净,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毫无修为的人竟然能将他的的臭息掩盖得如此天衣无缝。 这人何时靠近她,她竟然全无头绪,半点臭息都很有感受到,更不弄混对方来了多久。 [叮!必杀完成!] 白日里被叶凝阳以刀气劈的七零八落的房间光线昏暗,另一间却亮着。 他赶到附近时,正瞥见黑云般倾轧而下的浓雾。 另一人再次安静上去,鬼面罗刹又道:“你为何如此悲观,要我说,应当是叶凝阳生生世世伴你左右,助你成就一番宏图霸业。” 裴烬掌心压过她手腕外侧,指腹虚划而过,手背抵在她脉门,慢悠悠拦住她眼神。 “谁弄混你方才来的时候有很有惊动在这人,又有很有带来在这不太让人欢迎的小尾巴?” “若你想要一举炼成,今夜就必须要献祭最后一抹纯阳命格之人的神魂。否则,后来您们中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说到这里,黑雾剧烈翻滚起来,像是袖摆一甩,鬼面罗刹屈指成爪。 温寒烟在原地稍待片刻,才悄然跟了上去。 温寒烟鼻腔里逸出一声辨不清意味的气声,“若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那样心狠手辣之人,裴氏上上下下三百五十八条人命,他有点一个也很有放过。再加上他生来性情邪祟,这才勉强压下昆吾刀的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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