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帝刹王握住女儿的手,拉她坐到身旁,仔细端详,眼里满是怜爱,“知道吗?在蒙巴哈心里,你就是帝剎国最耀眼的那颗明珠,胜过这个庞大帝国的任何一切宝物。” “父王,无论你怎样夸赞我,妄图用这些奉承的蜜糖收买我,我都是不会上当的。”阿古丽听出父亲心情愉悦,也放大了胆量,“我去意已定,只是来告诉您一声,不是来征求您的意见。” 阿古丽以为父亲夸奖她,是希图用甜言蜜语软化她的意志,令她打消去神近山救治一个异族人的念头。 然而帝刹王摇了摇头:“不,不,你理解错了。昨晚我是雷霆震怒,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田鼠踢翻了一缸醋坛,让我嫉妒你维护他的感情,所以才会说出令人不快的蠢话。你从小跟着我南征北战,父王哪里真舍得惩罚你?不会的,我如果责罚一个从小跟着军士生活却不吭一声的女娃娃,那我乌尔呼·察布力就配不上帝刹王的称号。” 阿古丽恍然大悟,扑到父亲魁伟的身躯上,紧紧抱住他,亲了他毛茸茸的面颊。 “那阿古丽就提前祝父亲旗开得胜,荣登东玄始皇宝位!” “东玄始皇……唔,对对,一统东玄大陆,我就是此间首位皇帝,这个称号着实妙极!等蒙巴哈拿下乌兰城,就在这里昭告天下,自封东玄始皇!哈哈。”帝刹王对女儿提议的称号甚为满意,怡然自得地念叨了好几遍,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你去神近山,可千万小心,两位护法长老拨给你带去,护你周全。再有,那神近山据说可是仙草遍地,我神往已久,你这次去,记得带些回来。” 说着,帝刹王将那本《东陆玄通秘药》交给女儿,要她按图索骥找些仙草带回。 帝刹王命令守卫叫来两位护法,又命兀尔木将军挑了二十名精锐的天狼铁卫护送女儿。哥舒听说阿古丽要去神近山,自告奋勇也要一同前往。 昏迷中的连穆羽裹在双层兽毛皮里,被抬上一辆马车,其余人都骑着高头大马。阿古丽特意命人用羊皮将马车四面都封住,以免寒风吹入缝隙冻着昏迷的连穆羽。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二十多人,迎着熹微晨光,南向而去。 阿古丽骑着一匹日行五百里的绿耳快马,放开了走,不消半日就能抵达乌兰城南二百里远的神近山。可她又怕走得太快,马车太过颠簸,会令连穆羽不舒服,于是下令慢行。 实际上她恨不能插翅飞到那座神山,立刻找到灵鹿。 她紧贴马车,蛾眉轻蹙,就连瓦妮莎同她说话,也时常没有听见。 骑行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天狼铁卫卫队长蒙狯,他身材高壮,形似一座小山。幽冥二护法在他身边一比,就似两根枯柴。 蒙狯是霸方国人,五年前帝剎军攻入霸方首都安歌城,蒙狯以一敌百,死战被俘,帝刹王见他勇不可挡,一身蛮力世所罕见,免他一死,并赐重金放还家乡。蒙狯深受感动,转投帝剎军。 帝刹王于他有不杀与知遇之恩,蒙狯因此感恩戴德,忠诚不二。虽不能参与期待已久的攻城战,能护送公主,也算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差”,说明他深得君王信任。 他不像队伍中的婼朗人那般鄙夷马车中的重伤者,因为他虽然受到帝刹王中用,在军队中那些婼朗人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异族人。而异族人,就天生打上了“异心”的烙印,一有轻举妄动就可能会被君王抛弃。 蒙狯感到无聊,同幽冥二护法说了几句话,他们却一声不吭,整张脸都藏在兜帽中,表情都看不到。 卫队长自嘲一笑,仰起头,粗声大嗓道:“公主殿下,那个瀚海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您这么看重他?” “蒙狯,你好好带路,不要这么啰嗦!”与公主并骑而行的瓦妮莎嚷道。 “瓦妮莎,我就是好奇。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蒙狯大喇喇说道,全然没把使女的警告放在心上。 “放肆!”瓦妮莎怒喝道,“公主殿下的事是能随意打听的吗?你不想要项上人头搬家,就老老实实闭嘴!” “噫!不要这么凶巴巴的嘛。”蒙狯哈哈一笑,还是不以为意,“当年在安歌,老子一个对付一百个,浑身被砍了少说三十刀,也没死,光脖颈上就挨了六刀。我这颗头,没那么容易搬家!哈哈哈。还有,女娃家脾气太大,当心日后找不到如意郎君!” “呸!你个臭嘴子!当年帝剎军那三十刀没砍死你,真是便宜你了!”瓦妮莎愤然骂道。 “就是便宜我了吗嘛。伟大的东玄君主乌尔呼·察布力见我挨了这么多刀还不死,直说这是天意,收留了我。可不就是天意嘛,上天不愿看我就这么死去,是因为我还有使命未完成,现在这个使命,就是把公主安全护送到神近山,找到千年灵鹿,救那个神秘的瀚海小子,小指头。” “小指头是你叫的吗?”瓦妮莎瞄一眼公主,阿古丽面朝里,向马车那边侧着。 “小指头……” 蒙狯刚想再说,阿古丽打断了他,低声提醒:“卫队长,这个瀚海人是朝我父王伸出了小指头。” 蒙狯若有所思:“是的,我们都听说了。他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一个愣头青而已。敢对一国之君出示小指头,真的不算什么。” “那你伸一个试试。”瓦妮莎故意刺激卫队长,嗤笑道。蒙狯在安歌保卫战中失掉左手臂,装的是一条金属假肢,右手小指被几乎齐根斩断。 “我……我……伸什么伸!”蒙狯口吃起来,抬起小指只余肉桩的右手,神情失落,嘟囔道,“揭短,欺负人……” 好多位军士都扬起嘴角,只是没有笑出声。 即便卫队长已然示弱,牙尖嘴利的瓦妮莎没打算放过他,她瞧了瞧前后,只见一众年轻卫士个个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于是决定再羞辱他一番。 “蒙狯,我常常见你训话这些铁血卫士,扯嗓门教导他们要对国王忠心不二,不然就不配做一个军人,甚至连人都不配。那么,你怎么看待自己呢?”使女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掠着发辫,娇俏脸上尽是得意。 “当然是忠心耿耿,忠肝义胆!”蒙狯毫不犹豫道。 “哼,我看未必!”瓦妮莎黠笑道。 “蒙狯对帝刹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卫队长指天道。 “你在霸方国时,想必这话也没少说吧。”瓦妮莎冷笑一声。 “你……”蒙狯语塞,气恨道,“你无故提什么霸方!” “不提霸方,只怕有些人就要失忆喽。”瓦妮莎笑道。她本以为自己的俏皮话会引发哄笑,哪料到没有听到一人发笑,四面一看,军士们个个面色冷峻。 得得的马蹄声掩盖住尴尬的沉默。 “瓦妮莎,你犯禁了。”哥舒回头道,“大王颁布过律法,军中不得随意议论各位军士属地,更不能有国别歧视,否则军法处置,影响恶劣者处以极刑。” “我不属于军中,我只侍奉公主。”瓦妮莎脸一扬,不屑道。 哥舒拨转马头,往回走了一小段,与瓦妮莎并辔而行。他偏过头,隔着横眉冷对的使女,对阿古丽恭敬道:“公主,瓦妮莎她……” 阿古丽未加理会。她一门心思都在连穆羽身上,跟他无关的议论全然没放在心上。 哥舒讨了没趣,闷行一阵,一夹马腹,跑到队首去了。 马蹄和车轮声碾过轻雪覆盖的荒径,灰黄杂草与黑色碎石间杂在白雪之中,阳光下湿漉漉亮闪闪。 二十多匹骏马不疾不徐,踏着雪径,溅着泥花,一路不停不歇,赶在太阳西沉前,抵达了神近山地域。 巍巍大山云蒸雾绕,如一道高不见顶、横无涯际的屏风,隔绝南下通道。 即便正值凛冬,神近山依旧树木葱茏,山色如黛。远远看去,烟锁雾笼,就似一幅天然水墨。墨色山间露出一线天光,像是一条进山路。 “看,前面有一座房子!”瓦妮莎眼尖,看到前方一排参天古木后,隐约矗立一幢三层鱼白色木楼。 眼看天色将晚,人困马乏,阿古丽道:“如果那是一间客栈,今晚就先在那里歇息,明天进山。” 蒙狯谨慎道:“这荒山野岭,方圆百里也没个人家,哪里会有客人投宿?傻子疯子也不会在这里弄个客栈出来!只怕是某家大族为了避祸,逃到这里盖的房子。” 阿古丽笑道:“蒙队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蒙狯“哦”一声,转身问道:“其二是什么?” 阿古丽道:“附近方圆虽杳无人烟,但是四面八方来寻仙访道的人络绎不绝,千百年来无有间断,怎么能说没有客人投宿?要我说,这家客栈才是真有眼光,人家做的是细水长流的千年生意。” 众人将信将疑靠近,渐渐闻到扑鼻酒香,楼前飘着一面旗幡,上书“仙客来酒家”几个朱红大字。 “真他娘是客栈!”蒙狯自觉丢脸,一脸晦气地啐了一口。 阿古丽环视一圈,提醒道:“各位记住,当着外人面,不许再叫我公主,也不许叫阿古丽,叫我东玄人的名字,清楚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是不知道我的东玄名字吗?”阿古丽扫视着一脸茫然的天狼铁卫,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连自己的东玄名字都一无所知,不免有些气闷,强压住火气,道:“记住了,我姓沈,名明漪。” ----
第10章 仙客来客栈内跑出一名堂倌,一见来客众多,拔腿回屋又叫出两人,把马匹带到后院马厩安顿。 掌柜给每桌端上茶水,问阿古丽道:“贵客们到此,是要进山寻仙去吗?” 阿古丽摇头:“掌柜看我们像去寻仙的吗?我们是进山打猎。” “哦,打猎啊。”掌柜看一眼穿着皮袄扮成平民的军士,面露忧色,“怕不是时候。姑娘有所不知,就在昨天夜里,离这边不远的瀚海上空降下一道天龙闪电,这是神近山里的天龙真人发怒的征兆,挑这个时候进山,不大吉利。” “掌柜,谢谢你提点。不过,我们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回去。今晚吃饱喝足,明天就进山。想那真人都到了天龙境界,应当不至于跟我们凡人为难。昨夜的闪电,说不定是哪位真人渡劫呢。” “唉,不像,不像。我老陈家在这里经营少说也二百余载了,祖祖辈辈见过的异象五花八门,多少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姑娘若是不信,那就进山好了。只不过,山里真正的危险,倒不是修仙者,而是奇奇怪怪的邪祟,还有怨气深重的亡灵。” 阿古丽瞟一眼角落,见两位黑袍法师岿然不动,心中顿时有了底,无所谓道:“我们既然敢进山,自然想到了你说的这些阻碍,做了万全准备。邪不压正,老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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