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鱼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羞道,“好了好了,不说啦,祖母睡吧。” 卢氏扯她一把,让她别走,就在这屋子里睡。 傅嘉鱼明白,老夫人这是心疼她呢,这院子就一间正屋和两个厢房,她不忍她在厢房将就。 她感激的弯起眼睛,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床,就睡在老人家身边。 老夫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佛香,闻着令人十分安心。 没一会儿,她便安安稳稳的进了梦乡。 梦里光怪陆离,大把大把的银票漫天飞舞,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像是一座直入云霄的高楼,又好似在卫国公府惠和堂的正厅里。 有一道癫狂的身影从堂中跑出来,在亭台楼阁间肆意奔走。 一会儿狰狞的笑着,一会儿又发出凄厉恐怖的哭声。 “哈哈哈哈哈哈,都想要杀我,那就来啊!” “人杀不了我,钱也杀不了我!” “谁都杀不了我!” “那我就杀了你们!” 那人影如鬼魅一般,闪得极快。 傅嘉鱼吓得心脏咚咚直跳,拧着眉心追赶上去,想拉住那人看看她到底是谁。 没想到,画面突然一转,一具苍老发白的尸体仰躺在松鹤堂的紫檀木拔步床上,秦嬷嬷跌在床边,哭得伤心欲绝。 满屋子弥漫着悲痛,她身子蓦的僵住,缓缓走近前去,看见老祖母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睡着,心底顿时针刺一般狠狠一疼。 这一疼,让她直接睁开了眼。 窗外还是一层沉沉的闷青色,淡淡的烛光从窗缝间落进来。 屋子里残留着一抹光晕,床帐里却仍旧昏暗。 傅嘉鱼僵直着身子躺在锦被里,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胸腔里心脏好似小鹿一般砰砰乱撞,惶恐和不安潮水般笼罩着她。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小手摸了摸身侧,身边早已冷了。 忆起梦中祖母去世时的场景,她急忙坐起身来,打起厚重的帷帐,急急道,“祖母呢?” 听到屋中响动,月落格外高兴的从外头推门进来。 “姑娘醒了?” 刺目的光晕从门口射进来,外头热闹得沸反盈天,仿佛一场虚景。 傅嘉鱼抬手捂住发疼的太阳穴,总感觉眼前月落姐姐的身影也变得有些模糊,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抵了抵眉心,耳边有人在喋喋不休的说话,她却根本听不真切。 她耳鸣了一会儿,难受的靠在枕上,好半天,才从梦中那无尽悲痛的心绪中缓过神来。 “月落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月落奇怪的看她一眼,担心的探出手在她额上摸了摸,见没有发烧才笑道,“奴婢说,老夫人一大早就醒了,刚去净房沐浴更衣,这不,外头就有人敲了门,奴婢同疏星出去一看,原来是宋氏带着几个嬷嬷站在外面。” 傅嘉鱼拧眉,却又在意料之中,“她这么快就来了?” 月落眉眼带笑,喜不自禁道,“是啊,她身后还跟着好几车的箱子,当初咱们收拾好的几个红木箱子也在其中!” 傅嘉鱼彻底醒过神,小手扶着月落的小臂,眼神一亮,“当真!” 预想过多次的场景,终于实现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月落对上自家姑娘那含着泪光的大眼睛,也觉得苦尽甘来,她笑得温柔,坐在床边将傅嘉鱼轻轻扶起,“自然是真的,疏星和秦嬷嬷在一起,现在正在清点箱子数目,老夫人本来想给姑娘一个惊喜,不让奴婢们吵醒姑娘,没想到姑娘自己起了身。” 傅嘉鱼坐不住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瞬间明亮如雪,“月落姐姐,快替我更衣!” “好好好,姑娘别急。” 月落找了件明丽的鹅黄长裙,浅黄色上襦,很快便替自家姑娘换上了,又简单梳了个干净清爽的发髻。 傅嘉鱼坐在铜镜前,抚了抚心口。 都说梦是反的,若梦见家中老人死去,反而是增寿的表现。 她嘴角动了动,压住心底那隐隐的不安,扬起一个含泪的浅笑来,“娘亲,昭昭做到了。” 她再也不会走上那话本里的老路。 她不会放任宋氏她们霸占着娘亲的财富,用来扶持李祐,浪费娘亲一生的豪情壮志。 不会让自己在李祐身上浪费短暂一生。 更不会……早早死在婚后两年。 她满心欢喜,又忍不住热泪盈眶,侧过头,看向供奉在神龛里的那两块牌位,泪水模糊了双眼。 “月落姐姐,我们出去吧。” 月落哽咽了一声,笑中带泪,道,“嗯。” …… 宋氏那张脸前所未有的难看。 傅嘉鱼一身亮眼的鹅黄,步伐轻快的走到院儿外,浑身上下灵气逼人,将宋氏的灰头土脸衬托得格外明显。 她本就生得极为好看,稍加打扮便昳丽无双。 再加之眉若远山,唇如点珠,一双水眸盈盈潋滟,不施粉黛而肌肤白里透红,就好似一朵绽开的艳丽牡丹,真国色生香。 宋氏咬着牙,一夜未睡的脸,像是苍老了十岁,“傅昭昭,你满意了吗?” 傅嘉鱼冷淡的看她一眼,轻笑点头,“还不错。”
第203章 白眼狼? 连绵十几里的木箱子,从甜水巷口一直延伸到徐家小院大门。 犹可见宋氏从昨日一回府,就开始在张罗此事。 疏星高兴得像一只上下蹁跹的蝴蝶,在各个箱子中上蹿下跳。 天还未大亮,徐家小院里挂着十几盏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四处邻居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 吴青柏听说这消息,一早就到了此间,越过层层叠叠的百姓,走进院子里,视线掠过狼狈带怒的宋氏,含了个笑,故意扬声问,“小主子睡得可好?” 傅嘉鱼笑道,“吴伯伯,昭昭昨夜睡得特别好。” 听到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宋氏脸色黑如锅底。 吴青柏这才笑着转过身,像是刚看到宋氏一般,惊诧道,“咦,这不是卫国公府的李夫人么,怎的今日有空出现在我家小主子的家中,还带了——这么厚重的大礼?”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哈哈哈大笑起来。 宋氏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起愤怒和不甘,“吴青柏,你够狠的!” 吴青柏收起笑,冷冷勾唇,他比宋氏高出大半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晦暗的瞳孔里氤氲着几分冷意,“我还不够狠,我若够狠,就凭你欺负我家小主子这些年,我便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氏脸色微白,长睫颤了颤,“呵呵,你又能奈我何?我终归是卫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而你——不过只是个小小商户,无权无势,总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 “哦,是吗?”吴青柏丝毫不怵,目光凌厉,笑容讥讽,“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是我为鱼肉,还是我为刀俎。” 宋氏怒不可遏,脸红脖子粗,“你——” 吴青柏不动声色,对她爱搭不理,“好了,以后我们两家钱货两讫,我不会再跟你一个没有见识的妇人争辩。” 傅嘉鱼觉得,吴伯伯那句狠话说得极好,深得她心意。 她只恨自己当初给宋氏留的情面太多,让宋氏觉得她当真好欺负。 如今算是撕破脸皮了,既如此,又何必与她以礼相待。 “李夫人既然肯归还我谢家财物,也算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儿。”傅嘉鱼似笑非笑的凝着宋氏幽暗发红的双眼,“夫人,应当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 宋氏见站在眼前明艳大气的傅嘉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弄唯唯诺诺会叫她一声母亲的傅嘉鱼,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索性也不装了,冷冷嗤笑,“有没有落的,你不会自己查?” 傅嘉鱼也不生气,淡然自若的对吴青柏道,“吴伯伯,册子带了么?” 吴青柏从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册子,讥诮的盯着宋氏,嘴角微勾,“伯伯早就准备了好几本册子,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先前送去国公府一本,想来李夫人昨晚用得还算顺手。” 宋氏冷呵一声,面如土色。 傅嘉鱼轻笑,接过册子,随意在红木箱子里翻找了几下。 先前被李晚烟偷走的一套点翠凤形翡翠钗和金镶玉璎珞,还有被李晚烟借花献佛送给傅双雁的那套喜鹊登枝点翠鎏金头面都在箱子里。 她掀起眼帘,颇为意外的看宋氏一眼。 难为她连夜还要去傅家一趟,傅双雁人都没在承恩侯府,这东西也不知她是怎么开口跟傅老夫人要回来的。 送出去的东西,再往回要,体面人家谁都做不出来这种荒唐事儿,怕是承侯府那样的人家都会在心里默默骂娘,看不上宋氏的厚脸皮行径。 也难怪宋氏一大早就跟吃了屎似的,脸色就没好过。 宋氏见傅嘉鱼一直含笑打量自己,强压着心底的怒火,阴阳怪气道,“有些东西怕是找不回来了,傅娘子要是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拿。” 傅嘉鱼知道她说的是当年一统七国的始皇帝亲自命铁匠制出的一方象征君权永固的九龙夔纹鼎。 这件东西早在十年前就以国公府的名义送给了当今天子。 想要回来,除非她不要命了。 不过她看得很淡,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她还是清楚的。 “无妨,有些东西,我也可以不要。” “傅昭昭!” “怎么?”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宋氏死死盯着傅嘉鱼,她一夜没睡,思来想去,在脑子里无数次回想起这些时日的一些小细节,又想到傅嘉鱼在离开卫国公府前,就已经为自己提前找好了后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突然成婚,还恬不知耻的自己去官府拿了婚书。 之后,她的每一步,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局棋,就等着她和祐儿入局。 可一个从小到大被养成废人的后宅女子,究竟是什么契机,让她有了这样的醒悟? 还是说,她身边早就存了内贼,在傅嘉鱼雪地跪求祐儿后,刻意提醒了她祐儿有外室? 可怎么想都不对,她做戏做得好,傅嘉鱼前一日还亲热的唤她母亲,后一日便能谋划着要与她分清界限,这其中,绝不止有内贼那样简单。 宋氏百思不得其解,可唯一能确定的是,傅嘉鱼看向她的每个眼神里都存着深仇大恨。 那绝不是一个纯白小姑娘所有的,反而像是一个历经了沧桑,饱尝了辛苦之后的成人才有的深刻目光。 “是啊。”傅嘉鱼弯起唇角,浅笑,“我是故意的,可我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拿回属于我和娘亲的东西而已,昭昭错了么?” 宋氏恨得咬牙切齿,“是你让我的宁儿在崔家差点儿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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