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你今晚要不要喝点儿粥,我亲手做的,熬得很细,很好消化。” 燕珩道,“好。” 傅嘉鱼看起来很高兴,满脸欢笑,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今晚天儿特别冷,外面雪下得很大,你穿厚些,等我回来。欸,算了,也别等我了,你早些睡下也好,我回来会轻点儿,不会打搅到你的。” 燕珩安静的听着小姑娘唠叨,东宫里的动静又怎么瞒得过他去,小姑娘找到了孟早,又让人找她师兄的事儿也瞒不了他。 知道有一线生机时,他并非不高兴,只是也懂得语泄则败,敏于事而慎于言的道理。 怀揣着那么一丁点儿希望,他也在期待着找到郁行谦的那一刻。 只是苦了他的昭昭,怀着身孕还要为他的生死奔波操劳。 若他能侥幸活下来,便要一生一世待她好才是。 傅嘉鱼救夫心切,伺候燕珩喝了一碗碧梗粥,便急急上了马车,拖着沉重的肚子,与孟早莫雨他们一路去了将军崖。 栖霞殿里,烛火葳蕤。 莫风这些日子也清瘦了许多,站在那轮椅后,笑道,“原来少夫人的性子也是这样风风火火,郁行谦的消息才传来,她便刻不容缓的准备出去找人了,殿下,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燕珩安静道,“嗯,好多了。” 他从昨夜开始彻夜睡不着,什么也吃不下,今日精神了一整天,到了下午才有几分疲累,身体上的伤口恢复得很慢,好在并不致命,倒是五脏六腑传来的痛忽然没有那么严重了,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爽。 “我看老天待殿下不薄,这次找到解药的希望很大,孟早的身世我们的人已经摸清楚了,她父亲就是有名的绝世神医孟老前辈,宋神医也听过,麒麟子的消息不假。” “嗯。” “郁行谦前几年到处行医,在外面小有名气,只是三年前才突然失了踪迹,想必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与她归隐了山林,我看那孟姑娘对她那位师兄情根深种,怕是心心念的找到了人,也……” 燕珩没太听清莫风在说什么,他面容枯槁形容破碎的看着那马车驶出宫门口,突然感觉浑身精力充沛,脑子里一片清明。 没来由的,便想去徐家小院走走。 他打断莫风的话。 “莫风。” “殿下有何吩咐?” “去徐家小院看看吧。” 莫风听了这话,顿了顿,低眸看了一眼半阖着眸子坐在轮椅上的人,心里蓦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他压下心中不安,叫人套了马车,燃好炭盆,准备好厚厚的毛毯。 燕珩拢着厚厚的大氅,肩披狐裘,弯腰被人扶到了车里。 …… 夜里风大,走得匆忙,马车里没有准备充足的炭火,四处漏着冷风和雪粒。 从城门口一路行到将军崖,速度再快也要一个时辰,更何况她们还是两个女子,一个怀了身孕不能骑马,一个就根本不会骑马。 傅嘉鱼从出宫门开始,心里便一直隐隐不安。 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这会儿不知为何心口忽然跳得厉害,咚咚咚的没个安宁。 “早早,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你看我身子实在不便前行,不如我让人骑马带你先去将军崖找到你师兄,你直接让人将麒麟子带给我,行不行?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反悔,也不会骗你,定会帮你找到师兄的!你看我这会儿——”她咬着牙扶着肚子,“实在不行了,肚子都开始疼了……我走得慢,也耽误你见师兄不是么。” 孟早轻咬嘴角,她初出茅庐,又遭遇了盗匪,生怕再被人骗。 好在这些天跟傅嘉鱼在东宫相处了些时日,知道她脾性温柔,是个良善之人。 她低眸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不是不可以,反正麒麟子必须要她见到了师兄才肯给她,傅嘉鱼耍不出什么花样。 傅嘉鱼松了口气,忙叫莫雨停下马车。 孟早这会儿又道,“能不能找个女子带我?” 傅嘉鱼有些不大耐烦了,心里越发急切,“莫雨有心上人,你放心,他只是带你一程,对你不感兴趣。” 孟早扭扭捏捏的,嘴角轻抿,看了看莫雨的马背,还有他伸出来的大手,怎么也不肯上去。 傅嘉鱼真恨自己这时候不能将她抓到马背上,怕耽误时间,又想着干脆还是马车带她去吧。 没想到,关键时刻,一道银白色身影连人带马从天而降。 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一脸凌然,直接将犹豫中的孟早拉到马背上。 孟早惊呼一声,小手扶着马鞍,吓得脸色大变。 马背上的燕殊一袭雪白长裘,拉了拉缰绳,肃容道,“我带她去去就回,昭昭,你先调转车头,去徐家小院。” 听到徐家小院四个字,傅嘉鱼有片刻恍惚迷茫。 随后想到什么,小脸白了白,赶忙重新上了马车往回走。 顾忌她的身子,她的马车行驶并不快。
第392章 大结局下 燕殊骑马速度如同流星一般,马不停蹄的便带着孟早到了将军崖下那处村庄。 莫雨带着人马将村子里所有人都叫了出来,聚集在村口。 浓黑的夜里,大雪下个不停,席卷着大雪的冷风吹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村民们披着外衣,一个个瑟缩着身子,被举着火把的官兵们团团围在中央。 孟早从马背上跳下来,到处找寻着师兄的身影,可怎么也没找到。 “公主,我师兄没在这里!” 燕殊坐在马背上,环着村口走了一圈儿,的确没发现孟早画像里的年轻男子。 从宫里出来时,她听说莫风带着燕珩去了徐家小院儿,那会儿她心里便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哪还有耐心慢慢寻找,让莫雨将村民们一个个按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扬声道,“你们有没有谁见过郁行谦,有,则站出来,东宫必有重赏!若知情不报,本公主饶不了你们!” 村民们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谁也没想起郁行谦是谁。 在女子强大的威压下,好半天有人才颤颤巍巍的举起小手来。 “我……我知道他在哪儿!” 孟早眼睛一亮,飞快跑到那面黄肌瘦的女子身边,“快告诉我,我师兄在何处!” 那女子浑身脏兮兮的,黑白分明一双眼,头发凌乱,小脸被泥土遮了大半隐约能看出那上面有一道很长的丑陋的疤痕,这会儿,她怯生生的看燕殊一眼。 燕殊跳下马背,走到她跟前,不怒而威,“带我们去见他。” 那女子忙走在前面,从村口走到村尾,又从一条小路拐进了一个漆黑的树林子里。 燕殊眉骨下压,眉头越皱越紧,“别耍花样。” 那女子颤抖道,“我……我没有……郁神医就……就在那儿……不信……你们便自己去看。” 孟早眼里盈满了喜悦,往那黑漆漆的深处望去,欢喜道,“师兄!师兄你在哪儿!我是早早啊!我学成了爹爹的医术来找你了!” 燕殊举高了手里的火把,眯了眯眼,走到那女子说的山间。 没看见人,却看见一座荒芜的孤坟。 那一刹,孟早与她,都愣住了。 只见那布满蛛网的墓碑上刻着一小段字,是郁行谦生前留下的。 “哈哈哈,师兄就知道有一日早早一定能找到这儿。别看了,小孟早,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知道的,师兄会在雪山上,大海边,在世上每一处自由之地,唯独不会在这小土堆里。” 孟早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倒在那墓碑前。 …… 低调的马车从宝华门出发,一路摇摇晃晃行到甜水巷,夜已经越发深沉。 枯树上,雪压枝低,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从那光秃秃的桃树上飞离,莫风命人将轮椅搬下来放到徐家小院中,又将那虚弱的男人扶到轮椅上。 “殿下……你别睡,我们到了。” 燕珩听到声音,颤巍巍的睁开眼,望着这熟悉空落的院落。 好几个月没来了,这院子……凄凉了许多。 昭昭的东西搬走后,这院儿里便只剩下他的,有他那些年读过的书,放了整整一墙壁的书柜。 “扶我起来。” 莫风听话的将他扶起,他骨架高长,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扶起来也不碍事。 主仆二人慢慢进了主屋,在主屋驻足了一会儿,又从主屋出来,进了书房。 到处都是他与昭昭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满满都是回忆。 等再坐回院子里,燕珩才缓缓静了下来,一恍惚间,生出无限悲凉。 他感觉到了什么,身体里那些充沛的精气在一点一点消失。 “莫风,我好像……有点儿累了……” 莫风意识到什么,眼眶微红,半蹲在轮椅旁,低声道,“殿下,你再等等。” 燕珩又睁开了眼,目光缓缓看向徐家小院门口。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牵着昭昭的手走进这院子里,昭昭欢欢喜喜的弯起嘴角,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她叽叽喳喳的同他说着话,说这甜水巷里的百姓们,说起这人间烟火,说起那街上到处都在贩卖的琳琅小吃,说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没一会儿,小姑娘的笑脸便在他眼前化成了一阵齑粉。 燕珩的心,一下子便涣散了下来,眼神凝在那门口处,好似在努力等着什么人再次走进来。 “殿下,你再等等……” “再等等……” “再等等……” “少夫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殿下,你别睡……” 夜色浓黑如墨,天上清雪纷纷扬扬,落在燕珩的发髻上。 他从未感受到这般疲累,耳边是莫风絮絮叨叨的话语,沉重的眼皮不断沉下又睁开。 他感觉自己有些等不到了,眼眶渐渐渗出了血,心底翻涌着无数不甘,还想着千年百年的同昭昭在一起,又想到她和阿辞没了自己日后该怎么办,可他没时间再去细想,身躯渐渐轻飘,仿佛一阵被风吹散的柳絮,慢慢……倒进了轮椅里。 莫风呼吸猛地顿住,眼泪蓦然决堤。 就在这一瞬,徐家大门口传来一阵马车停靠的声音。 他僵硬的抬起头,看见傅嘉鱼提着长长的裙摆,身披狐裘,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进来。 寒冬腊月的天,风雪簌簌。 傅嘉鱼满头风雪扑到燕珩的轮椅前,小脸白得像一张纸。 “阿珩?”她轻声说,“你怎么了?” 生怕打扰了男人休息,语气越发轻,“不是说等我回来再睡的么?” 她喉间酸涩,大概意识到什么,却不敢相信,只晃了晃看起来像是沉睡了的男人,男人没有半点儿回应,如画的眉眼很安静,修长的大手垂在膝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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