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看见自家儿子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喜欢,心底登时生出无限厌烦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是只猫而已?” 傅嘉鱼皱眉,“猫也是一条生命,你就没有一丝同情心?就是这么教导孩子?” “我怎么教孩子轮不到你来插手!”江畔月声音尖锐了几分,傅嘉鱼的容光焕发让她越发嫉妒,她似笑非笑起来,“傅嘉鱼,你管好你女儿就好!” 傅嘉鱼这些年无人敢忤逆,早有些不怒而威在身上,李琊差点儿伤了她的小年年,她还来发脾气?当她是什么? “你既然不好好教孩子,那本宫来替你好好管教管教,杨嬷嬷——” 江畔月心神一慌,将孩子藏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傅嘉鱼面无表情道,“来人,把她的孩子带走。” 李琊准备逃跑,可人才跑到门口,便一头扎在一个男人大腿上,他仰起头,小脸再次一白,这次是真害怕了,“爹——” 李祐醉醺醺的揪住李琊的肩膀,掀开眸子,深深看江畔月一眼,视线掠过她,落在傅嘉鱼清冷的小脸上。酒意好似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摇摇晃晃将李琊拉扯到傅嘉鱼身前,那双修长带着一丝颓废的眸子里透出一抹许久未见的光来。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激动,有多高兴,“昭昭……” 她嫁进皇家这几年,他日日煎熬着过日子,活一天心里的伤便深一分。 可他没有脸面再去她面前求得她的原谅,而今,他在这破旧的院子里,看见她,心里那股子喜悦再也抑制不住,许是酒意使然,让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狠狠抱住她,告诉他对她的悔恨与思念…… 傅嘉鱼烦躁的后退一步,“李大人,请你自重。” 李祐沉迷于醉酒,清醒的时候不多,“昭昭,我好想你——” 江畔月嘲讽的冷笑一声,“李祐!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傅昭昭,是大炎的皇后殿下!” 傅年年见这男人浑身脏乱,竟然敢靠近娘亲,气得咬牙挡在傅嘉鱼身前,“娘亲,他是谁呀,他为什么想娘亲!年年的娘亲,只有父皇能想的!” 李祐身子一僵,呆滞的眼神看向矮小的还不及他大腿高的奶孩子,涩声问,“她是——” 傅嘉鱼冷声道,“她是我与阿珩的女儿。” 李祐怔愣了好一会儿,嘴角一扯,想起他娶她那两年,她也曾同自己殷殷的说过想要一个孩子,可那时他桀骜不驯,霸占了谢家的财富,对她愧疚难当又不敢承认,那点儿自尊心使他不敢碰她半根汗毛,他将她束之高阁,在江氏那儿寻求痛快和刺激,回到皎玉堂时便总能看到她期待又失落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看了两年,他其实知道她很需要一个亲人一个血脉一个依靠。 可最后,他亲手杀了她……磨灭了她所有希望。 他自嘲一笑,喃喃道,“你的女儿。” 傅嘉鱼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淡笑道,“曾经你不肯给的,自有人慷慨大方,李祐,你不会还以为,总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吧?” 李祐哑口无言,他无力的将李琊往身前推了推,“他欺负了你的女儿,你自惩罚他,我不会说什么……” 傅嘉鱼此刻已经没心情同一个孩子计较,她对李祐与江氏的厌恶让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这儿,随便斥责了那孩子几句,便抱着小年年回宫去了。 她前脚才回宫,后脚李琊伤了小年年的事儿便传到了燕珩耳朵里。 男人静静听完,眉头迭起,眼底覆了一层寒霜,“哦?年年的脖子受伤了没有?” 御座上的人声音深沉,看似平静,但只要一看他深邃的眼,便能瞧出他眼底的暴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言松瞬间汗流浃背,“皇后娘娘仔细查看过了,没有大碍,只是小公主娇嫩,脖子上被勒出了几道红痕。” 燕珩眉头皱得更紧了,放下手里朱笔,人已出了御宸殿大门。 当日下午,燕珩便召见了李祐。 有人看见李祐在御宸殿前跪了好几个时辰,第二日天亮还跪着,跪到后来双膝血肉模糊,神志不清,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时朝里臣工们才幡然醒悟,新帝哪里是没脾气的仁君? 他骨子里的戾气不过是被皇后娘娘压着呢,有娘娘在,新帝日日笑眯眯的,娘娘不在,新帝杀人不见血。 后来又有人听说小公主被李琊所伤,宫里出了一道圣旨,让江氏把孩子送到宫里。 若非小公主怕见血腥,只怕李琊已经没了。 小公主窝在天子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的,总算留下了李琊一条命。 至于那只奶猫儿,原是一场误会,李琊并非在虐杀小猫,而是在用银簪帮那猫儿挑掌中的尖刺,小女孩儿没看清便发了脾气,李琊又是个闷葫芦性子不肯解释,才闹出这场误会来。 可李祐在那院子里对傅嘉鱼说的那几句话,被人一字不差的说给了燕珩。 就连那深情款款的语气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燕珩听得一声冷笑,面色不虞的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人影。 他对李祐与昭昭的感情越发好奇,竟让昭昭说出“曾经你不肯给的,自然有人慷慨大方”这种话来,而他们话里这东西,便是孩子。 可他从前不敢问,不敢深究,是怕知道昭昭对李祐还有残存的念想。 但现下,他急不可耐的想知道昭昭与李祐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让昭昭对李祐对李家竟生出这样的大怨恨来。 他找来一壶桃花酿,摒开众人,也将两个孩子送到偏殿。 殿内温暖,明烛耀耀,他同皇后对坐,说今日心情好欲与她吃两杯酒。 他从不肯让她碰酒的,今日眼里像是藏了一头狼。 傅嘉鱼耳根子滚烫的想,他许是两日没吃到肉,怕是馋了,这会儿故意小酌,给夫妻两个添点儿风月情趣,便也答应了。 燕珩脉脉的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心头烈烈。 小姑娘很好哄,哄得吃了两杯酒,整张脸都红了,问什么答什么。 于是他终于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小姑娘会变化这么大。 原来,她已经死过一遭了……
第416章 陈年旧梦(5) 那些陈年往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不过风轻云淡三言两语,可她低头掀起她的衣袖慌乱着去找疤痕时那可怜的神情,还是差点儿让他心疼得捏碎了拳头。 他被她话里那些过往惊得浑身冷汗,直直的盯着女子那烟波浩渺的眼睛,五脏六腑揪成一团。 “阿珩,我的伤呢?那时好疼的,这里还有这里,所有的肌肤皮肉都被热油烧烂了。” 燕珩再也听不下去,不顾一切将她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她躁动的情绪,眼眶猩红道,“别找了,那只是你的一场梦,你手上身上脸上都没有伤,我的昭昭很好看……” 傅嘉鱼眼睛里湿哒哒的,泪珠子挂在睫毛上,喝酒真是奇怪,明明脑子很清醒,可她却控制不住手脚,控制不住眼泪。 她想,她真的醉了,今晚不能陪阿珩造娃娃了。 “阿珩……你要是碰我……记得……别……” 燕珩哭笑不得,又心疼不已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我在你心里,就只知那事儿么?” “唔,喝酒……嗝儿……喝……” 傅嘉鱼闭上眼,根本听不清男人说什么,很快便睡了过去。 …… 翌日,傅嘉鱼头昏脑涨的醒来,捏了捏眉心。 两个孩子都没在,她醒来已是晌午了,她自己收拾好身上的衣物,走到落地罩外的书案前。 那上头放着一封信,封上写着昭昭亲启。 她迟疑了一下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眸子蓦然紧缩,紧接着愤怒与仇恨悉数攀上心头,令她再无法保持冷静。 原来,她父母的死与安贵妃和宋氏脱不清干系! 燕珩踏入内殿时,傅嘉鱼已泪流满面。 她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男人,“阿珩,这到底是什么?” 燕珩昨晚忙了一夜,这会儿才得出空闲,他走到女子身前,将她抱进怀里,低沉的声音里亦带着一抹难以压抑的杀意,“你娘亲的死本就蹊跷,我年幼时,母后便一直派人在暗中探查谢迎夫妇的真正死因,不过后来燕知安忌惮徐家势力,又各种钳制母后的人手将母后禁足在宫里,此事便耽搁了下来。再之后,我登上皇位,也让莫雨等人暗地里在追查真相,前段时间本已有了些眉目,没想到卫国公倒是主动给我提供了些线索,昨个夜里,我亲自审问了李祐,他也知情。” 他没告诉昭昭的是,他从她口中得知了她与李祐皆是重生的事,便对李祐用了大刑。 重刑之下,李祐生不如死,便将一切都交代了。 傅嘉鱼胸口有些发堵,乍然知道这真相,难受得无法呼吸。 她顿了顿,扬起被泪水打湿的长睫,嘴唇颤抖,“所以……当年是天子要除去谢家,要杀了徐皇后的所有臂膀,而我娘亲锋芒太盛,也让天子不得不忌惮,便让安贵妃想办法造出一副我娘山洪遇难的假象,安贵妃当初找到了与我娘有些交情的宋氏……传递了我在东京重病的假消息,引我娘着急回转东京。那段时日,大炎遍地天灾,连月降下大雨,从江陵回东京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会经过土质本就松软的断情坡……安贵妃在山上埋伏了人手……等我娘路过时,推下巨石……”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一双眼睛恨得通红。 上辈子她单纯无知,被宋氏养成一个废物,况她年纪幼小不知这些细节,如今她也是走过大江南北之人,岂能不知大雨之下的断情坡有多凶险! 燕珩用力握住她的大手,“昭昭。” 傅嘉鱼将额头抵在男人胸膛上,闭上眼,将眼中奔涌的泪水逼出。 “我父亲……听闻娘亲噩耗……去找我娘……那时我娘还没死是真的吗?” 燕珩声线低沉,叹口气,手臂环着女子的腰身,越发心疼,“是,岳丈大人找到你娘后……陷入了安氏的包围圈……安氏命人将他们夫妇关进两个相邻的屋子……找人扮作盗匪分别威胁你父母……而你父母都为了对方能活……做出了牺牲……数个时辰后……你娘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你父亲也已半死不活了……” 傅嘉鱼胸口痛得发麻,手指剧烈颤抖起来,目眦欲裂的怒吼一声,“她们为什么要这么狠!” 她捏紧拳头,想到那无助的场面便心痛如绞! 燕珩知她得知真相会受不住,心疼道,“昭昭,我来替你复仇。” 傅嘉鱼眯起红透的双眼,冷笑一声,“不,我自己来!” 幸好,宋氏与安氏还活着,不然,她这泼天血仇还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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