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愣的坐在面馆的桌子旁,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老板过来收拾碗筷,“小孩儿,你娘怎么还不回来?” 那时,他才意识到,娘永远不会回来了,她抛弃了他。 他没有哭,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他身子弱,气喘吁吁的跑了很久,来到那空荡荡的房子里。 家里所有人都不见了,房子里东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邻居家的阿婆说,“你娘才不久和你爹坐牛车往城外去了,你这娃,怎么还落在后面,赶紧去追啊!” 他听完,便只记得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他拼了命去追赶牛车。 跑到一个昏暗的十字路口。 有人高声问,“有个孩子在追你们呢,你们赶紧停车看看啊!” 他一刻不停的奔跑着,生怕赶不上娘的脚步。 可他清楚的听见娘回,“就是我们不要的孩儿,家里人太多,养不起了。” 听到那话,他整个小小的身子如坠冰窟,再也迈不动脚了。 后来的很多年,他总能想起那个空荡荡的十字路口,还有娘那句话。 他心灰意冷,在那个县里游荡了一年,吃尽了百家饭,才被徐家救回去,改名换姓,重新做人。 心冷了这么多年,今夜却在月落这里得到了温暖。 他低眸一笑,将自己拢进披风里,回了家。 …… 月落发现,莫风来她这儿的时间变多了。 每次都来吃面,再加一个蛋。 再后来,他干脆也搬进了溯洄园里,就为了吃她一口面。 好在溯洄园大,姑娘在这儿住着,太子殿下也来,疏星虽嫁了人,三日回门那日便也与莫雨留下来小住了几个月,黄家那位姑娘同她的未婚夫也常过来玩儿,甚至崔家的五姑娘也很亲近姑娘,姑娘还专门为五姑娘收拾了一座院子出来。 这园子热闹得紧,多莫风一个不多,少莫风一个不少。 她与他渐渐熟悉,也会问他为什么只吃面。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俊脸上看到一种释然的笑容。 他眉眼盈盈的看着她,对她道,“月落,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月落红了红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不再叫她月落姑娘。 月落两个字从他薄唇吐出来,叫人心底发烫。 忙完手里的活儿,她给他做了碗热腾腾的面,两个人便坐在小厨房的门槛外,肩并肩。 薄暮的夕阳,带着一丝和煦的暖风。 那是一个温暖的初春,他笑了笑,说,“从前有一条小狗,生下来便体弱多病,需要用药将养着才能长大,可他只有一个亲近的母亲,同母亲一起住在男主人家里,他娘后来又生了一条健康的小狗,家里逐渐开支困难,小狗的主人便谋划着,将小狗抛弃。” 月落侧目打量他温润的侧脸,“然后呢。” 莫风继续道,“小狗的娘带小狗出去吃老王面馆家的面,小狗吃到一半,小狗娘说去包子,然后就走了。” 月落似乎明白了什么,心窝一跳,“小狗娘回来了么?” 莫风转过脸来,对上月落心疼的眼神,弯起眉眼,摇头,“没有。小狗被丢弃过几回,每次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这回,小狗娘和主人一起带着哥哥弟弟们坐上牛车搬家去了别的地方,小狗听到消息一路狂奔去追小狗娘,路人们看到一条小狗在追牛车,以为是主人不小心将小狗落下了,便叫住小狗娘说,你没看见有条小狗么,他在后面追。小狗娘说,就是把他丢了的,家里喂不起了。那路人回头一看,十字路口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莫风又说了一句,“小狗不见了。” 月落听得心里发酸,眼睛里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热泪,“后来,那条小狗怎么样了?” 莫风扬起嘴角,一贯沉静的双眸也起了波澜,“后来,那条小狗找到了新的主人,在那个主人家里,遇上一个很会煮阳春面的温柔小姐,他心里生了欢喜,想问问那位小姐,可不可以收留那条小狗。” 月落呼吸紧了紧,心脏微微瑟缩着。 她望着莫风眼里的期许和小心翼翼,紧张的攥了攥手,“莫风——” 莫风怕她觉得太过突然,掩下眼里的失落,温声道,“若那小姐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小狗独自活了很多年,他很会照顾自己。” 月落忙摇头,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小姐只是想问,养狗会不会很难啊……” 莫风眼里一热,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眼里的笑意,涩声道,“不难的,他很好养,一碗面足以。” 月落噗嗤一笑,脸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 她的手还在男人温热的掌心里,他脉脉的看着她,好像要把他所有的爱都给她。 她忽的心软一片,嘴角微翘,“一定要吃面吗?能不能吃点儿肉?我会做的饭菜不止阳春面,还有很多时新的美味佳肴,咱们的下半辈子,吃点儿好的行不行?” 莫风眸色幽幽,静静的看了她很久,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涩声道,“肉也可以的,我也会做,以后,我做给你吃。” 他没抱过女子,动作有些尴尬,抱完才觉不合礼数,红着耳尖便逃了。 没过几日,月落便被傅嘉鱼叫到了房里。 傅嘉鱼彼时刚抱着小女儿在哄,怀里的小奶团子生得漂亮极了,黝黑的瞳孔又大又黑,睁着眼瞧着娘亲,又顺着娘亲的目光往月落那边看去。 小年年除了与父母亲近,最亲的便是月落,伸了伸粉嫩的小手,咿呀咿呀的笑了起来。 月落一见小主子便很高兴,走到罗汉床边,逗了一下小家伙,“小主子这会儿吃饱了就不哭了,真乖。” 傅嘉鱼笑盈盈的将她拉到身边,这屋子里没外人,她说话也没顾忌,便道,“月落姐姐,我听阿珩说了,莫风身世不好,曾立誓不娶,没想到,昨个儿他自己前来找我说想与月落姐姐结亲,想让我和阿珩替他做个主赐个婚,月落姐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月落与疏星那样的小姑娘不一样,她如今都快二十五了,听了这话虽含羞,却也比较沉着冷静。 她与莫风都是没有亲人在身边的人,所以找主子们做主也说得过去。 难怪他前几日要先问问她的想法,原来早就做了要与她成婚的打算。 她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叹了口气,嘴角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奴婢都听姑娘与殿下的。” 听这话,傅嘉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月落姐姐心里早就有莫风了。 她一开始听说了莫风的身世,还为他难过,想着让阿珩对他再好些,替他寻个温柔持家,给他家人温暖的嫡妻,如今倒好,月落姐姐正是这样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莫风此人温柔持重,虽自己经历过风雪,却并未对人事寒心,对上对下,温和厚重,东宫没人不说莫风是个好男人。 傅嘉鱼嘴角微弯,拢了拢月落耳边散落下来的鬓发,“那这婚事,就由我来给月落姐姐做主了。” 月落脸上微微发燥,点点头,又好奇的抬起头,“姑娘,成婚是什么感觉?其实,奴婢有点儿害怕……当初奴婢跟在家主身边,一心不想嫁人来的……若不是遇到莫风,还从没想过和另一个男子同床同枕分担生活的日子。” 傅嘉鱼眨了眨眼,手指被小年年用力攥着,小家伙很用力,红嫩的小嘴儿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她看得心中柔软,思索了一下,笑道,“大概是两棵并肩长大的树吧,一开始各自长自己的,后来长成大树,便枝叶相交,根茎相融,彼此为对方遮风挡雨,为对方的喜乐忧愁而烦忧,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不过,成婚了,他就是你的家人了。不过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婚的,也有很多人,因为不合适的婚事,导致了一生的悲剧。” 家人二字,给了月落十分强大的触动。 她心头几乎是颤抖了一下,涌起一股暖流。 因她此刻很确定,自己渴望同莫风在一起,期待与他一起手牵手过日子的未来。 “姑娘,奴婢这次是真的想好了。” 傅嘉鱼眸光微动,“月落姐姐不用担心,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有错,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若未来后悔那是未来的事,若莫风日后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我。” 这日之后,二人的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 婚礼办得很热闹,亲近的人都来参加了。 莫风卖了先前的宅子,在溯洄园附近买了一处简单的民居,二人成婚后偶尔在溯洄园住一住,大部分日子都是过自己的。 二人都不缺钱,月落不再做傅嘉鱼的丫鬟,傅嘉鱼便给了她一个卖珍玩首饰的铺子让她打理。 没想到月落有几分手段,将那铺子打理得极好,没过半年,便在东京开了分号。 两人的小日子越过越甜,第三年才添了个甜滋滋的女儿,莫风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莫与落。 小落落才丁点儿大时,便会摇摇晃晃的爬上厨房。 月落看这孩子有厨艺方面的天赋,还专门找了师父来调教。 七八岁时,天资聪颖的小落落便能做得一手好菜,常常让傅嘉鱼恨不得将小家伙抱回宫来养,那同样的菜品到了她手里就跟生了花儿似的,变得格外可口起来,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傅嘉鱼见小家伙这般能干,干脆给她开了座酒楼让她当掌柜。 那丫头也很争气,三五年功夫,将酒楼生意越做越大。 后来,小落落跟在傅年年身边,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第420章 谢流年与秋宜(1) 年关刚过,宫里一片喜气盈盈。 可东京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漫天大雪,白毛浩荡。 麒麟子并不在郁行谦手里,而在孟早手上。 她为了动用皇家之力寻找师兄,故意扯了谎,但最后关头,人命关天,她还是交出了麒麟子。 燕珩吊着的那口气,就这样被宋神医救了下来。 孟早在救治的过程中也出了份力,燕珩醒来欲赏赐她,但她什么也没要,自己一个人孤身离开了东京。 但先前傅嘉鱼答应过举荐孟早的秋宜,若阿珩能活过来,她会允她一个要求。 可中秋已过,又过了一个多月,秋宜还是没出现。 傅嘉鱼对秋宜有些好奇,便命人去打探了秋家与温家的情况。 秋宜是翰林院馆阁校勘温志远的嫡妻,两人成婚两年,膝下一直无子。 秋宜深居简出,在外结交不多,大部分闺秀和夫人都不知秋家境况。 倒是温家那位温大人在外偶尔会与同僚说他那位妻子虽出身大族,却上不得台面,又不温婉贤淑,最关键的是不会生儿子,这些年,秋大姑娘在外的名声都被他败坏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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