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鱼单手托腮,澄澈干净的双眸眨了眨,“我为什么不信他?” 吴伯伯已经摸了他的底细,一个贫穷士子,又无婚约在身,生得也并非俊秀。 她相信他对她绝无二心。 “更何况,还有吴伯伯派去保护夫君的人日夜跟着,我问过他们,夫君除了读书,不做其他。” 疏星是个脑子简单的,也笑道,“月落姐姐莫要担心啦,我问过莫雨,姑爷的确是去了留春堂,月落姐姐若不信,还可以问问张娘子,张娘子也见过姑爷。” 主仆几人说着话,院门外,张娘子红衣烈烈如焰,正巧走进来。 “昭昭,好消息可算来了!” 傅嘉鱼抬起双眸,“张姐姐!” 张娘子手里捏着方大红的帕子,上头绣着她的闺名。 她扭着纤腰走到傅嘉鱼身旁坐下,纤眉一扬,脸上带着如花笑意,“你托我办的事儿成了!长信侯夫人看了你送的贵礼,登时笑得合不拢嘴,说不过是几个伙计,既是没犯什么错,她跟侯爷说一声,把人救出来也不是难事。我也说了,若夫人能帮忙将闻春那几个小子救出来,日后别说是几方上好的砚台,便是金的玉的,都能有。那侯夫人也是个聪明的,当下便应承了下来。” “而且当时李晚宁就站在堂内伺候,我瞧着她脸色苍白,看来最近过得不是很好。” “再加上昭昭你这贵礼一送,侯夫人对李晚宁便更没了好脸色。” “昭昭,你这份贵重的礼,当真是送得极好!” 张娘子抿唇,眯了眯那双妩媚多情的眸子,咬牙抚掌笑说,“能打理偌大一个侯府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宋氏巧言令色,一直跟大家说你迟早要回国公府去,大家将信将疑,没有个定断。如今这礼以你个人的名义一送,长信侯夫人怕是已经瞧出你与国公府决裂的决心了,还跟我说,日后让你闲来无事,多去侯府走动走动。” “李晚宁那张脸啊,当时就黑了。”张娘子笑得开怀,也觉得长信侯夫人阴阳李晚宁那些话十分爽快,急忙说给傅嘉鱼听。 “什么不下蛋的母鸡啊,孩子生不出来,连方好砚台也没有啊,堂堂国公府算什么事儿?难道就靠一个商户顶着之类的话,真真是痛快极了!” 傅嘉鱼安安静静的听着,虽没能亲去一趟长信侯府,却能身临其境感受到李晚宁的尴尬。 她的东西越贵,越显得李晚宁廉价。 长信侯夫人的胃口被养得越大,李晚宁的日子越痛苦。 从前的李晚宁拿着她的钱财做脸面,从现在开始,她要让东京所有人都知道,他卫国公府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风一吹,说不定就会散了去! 她弯起嘴角,“这次多谢张姐姐替我走这一趟了。” 张娘子托着傅嘉鱼温软的小手,抚上她滑嫩的手背,笑道,“谢我做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对了,这些都是明日去定国寺要用的东西么?” 傅嘉鱼微微一笑,点点头,“我想让夫君考个好名次,定然也是要去一趟定国寺的。” 张娘子没说不可以,热情道,“明日的定国寺可真是一年到头最热闹不过的地方,昭昭去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傅嘉鱼笑道,“张姐姐放心,还有夫君在呢,夫君会护我周全。” 张娘子眉眼笑开,哎呀,谢氏这棵大树,可算是抱上了。 当初殿下说什么也不肯利用谢氏之财,亏她和莫雨苦恼了好些时日,没想到最后却是傅嘉鱼主动提出要助殿下起复。 这不是刚瞌睡就碰上个好枕头,巧了么! 一想到自家殿下近来每日都在苦恼小姑娘想见他一事,便觉得实在好笑。 这世间的事儿啊,真是因缘际会,半点儿也说不清楚,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 傅嘉鱼疑惑的眨眨眼,拉了拉张娘子的手指,“张姐姐在笑什么?” 张娘子一噎,忙收起笑意,“我这不是替徐公子高兴么,他活得不易,好不容易遇上昭昭你,这日子才算是真正活络起来。日后啊,昭昭一定要为徐公子生个大胖小子才是啊。” 傅嘉鱼想起最近夜里,几乎都会吃上一丸徐公子新拿回来的避子药,小脸瞬间一红,“张姐姐,你胡说什么呢……孩子的事儿还早。” 张娘子见她脸色嫣红,一脸娇羞,似海棠一般,便知莫雨说夫妻两个已经圆了房且如胶似漆是真的。 殿下素了这么多年,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虽然殿下身负血海深仇,可如今他都快二十三岁了,至今膝下也没有个孩子承袭徐家血脉,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只怕也会伤心难过。 好不容易得了傅家这位温柔精致可人的小娘子,张娘子是真心替殿下高兴,知道小姑娘家脸皮薄,也不多说,起身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回头等闻春他们出来,昭昭你记得摆上几桌,给他们去去晦气。” 傅嘉鱼点头应下,闻春此人,她虽只见过一面,可没想到,他却是最有骨气的,不管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寻衅滋事。 而且瞧他那倔强模样,像是当真要跟着她做一番事业出来。 她自己还是个做生意的半吊子,哪里就能带他呢。 别到时候把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给带歪了。 她胡乱想了许多,闲来无事,走进小书房想寻本书来看。 书房里空荡荡的,却是一屋子暖香,书案上放着徐公子翻了一半的史书,旁边搁着他常用的茶盏,椅子上挂着他的披风,虽没有人,却处处是他的痕迹。 外头天气阴沉,看起来又是要下雨的模样。 四月里的天,怕是要在阴雨连绵里过去了。 她温婉的露出个笑,替男人将披风取下来叠好,复又走到高大的书架旁,小手抚上那一整排的古籍。 最上面一排已经落了灰,看不清书名。 她取来一把椅子,踮着脚尖踩上去,想找一本没看过的志异来消遣消遣。 翻了好一会儿,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到了一本关于徐皇后的小传。
第124章 燕知安,你失信了 “徐皇后?” 傅嘉鱼一愣,心里咯噔一声,心脏飞快跳动起来。 她将那尘封许久的旧书取出来摊在手心,拂去上头厚厚的灰尘,确认自己没看错,的确是一本关于徐皇后的书。 可徐皇后的东西,怎么会在徐公子收集的书架里?! 徐皇后设计巫蛊案谋害天子和安贵妃,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天子下了禁令,谁也都不许谈论徐皇后,更不许留徐家的东西。 这书若是被官府查出来,那可是杀头谋逆的大罪! 她心中一紧,手指颤了颤,本想赶紧将那祸书塞进书架里,可又觉得事情太过诡异。 索性将徐皇后的小传拿下来,关上书房的门,擦拭干净,坐在书案旁翻开仔细阅看。 只见里面详细记录着徐皇后的生平,以及最后是如何被玄鹰卫围困在城郊风雨庙死战而亡。 书中道,大炎立国之后,帝后关系日渐恶劣。 徐皇后憧憬的盛世之景并未到来,反而与一力扶持的夫君离心离德。 长公主和亲,安贵妃入宫。 天子独宠安氏,令徐皇后寒心。 后来,巫蛊之案爆发,徐皇后由身边的死士与宫女誓死护卫逃出禁宫。 风雨夜里,风雨庙。 十名死士与三名宫女,为了保护病弱的皇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数百玄鹰卫的进攻。 十三个人,枕戈待旦血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被玄鹰卫首领屠杀殆尽。 而当所有人推开那道被鲜血染红的大门时,看到的却是徐皇后一身白衣,优雅慵懒站在香案上的单薄身影。 那日夜里,风雨极大,电闪雷鸣。 夜色沉重,徐皇后手里擎着一盏孤灯,灯心的蜡烛燃烧得只剩小半截。 烛火幽幽,只剩最后一丝光芒。 她佝偻着纤细的腰身,手里拿着一支被烧毁了一半的炭笔。 整个风雨庙的墙壁上画满了大炎边疆走势图。 大炎江山,纵横千里,每一处防御点以及易攻点,都被女子用炭笔标注得清晰明白。 那一刻,踏入风雨庙中的玄鹰卫,没有一个人贸然冲上前去将这位百姓口中的妖后捉拿归案。 所有人怔怔的站在门口,望着那女子画完最后一笔。 看着她扔掉炭笔,缓缓直起腰身,看着她仰起头,看着她如释重负的露出一个绝美微笑。 她分明那样落魄,可带着病态的清瘦容颜却是那样夺人心魄。 一个被世人口诛笔伐,被天子厌恶唾弃的妖后,却在自己人生的最后关头,心里记挂的,仍旧是大炎的江山稳固。 她旁若无人的画完江山防御图,既而从香案上一跃而下,瘦弱的身躯还如从前在战场上一般,轻盈洒脱,又利落。 落地后,她走到那些为她死去的死士身旁,替他们拂下死不瞑目的双眸,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却令人热泪盈眶的浅笑。 没人愿意去打破那副惊心动魄的残忍景象。 数百玄鹰卫将风雨庙围得团团转,却无一人冲进风雨庙。 而囿于庙中的女子还不知道,她唯一的儿子,现在正从将军崖被押送到东京。 一路经过此地,听闻皇后逃宫,太子拼死挣扎反抗,被打了数十军棍,浑身是血的瘫软在玄鹰卫营里,看起来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可徐皇后并未想逃。 玄鹰卫统领劝她回到宫里,听候处置。 陛下与她夫妻情深义重,定能宽大处理。 而那抹纤细的身影只是缓缓走到悲天悯人的佛祖像前,扬起秀丽无边的侧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她说:“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 她说:“人生油尽灯枯,而夜色无垠。” 她说:“燕知安,你失信了。”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一个立下誓言要死在马上的女巾帼,最后却死在风雨庙的大火里。 谁人看了不觉得惋惜?! 傅嘉鱼眼眶通红的看完徐皇后小传,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书合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绪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徐皇后之志,志在大炎江山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哪里是什么设计巫蛊案的妖后,分明是令人敬仰的女英雄! 她一辈子纵横沙场,跟随父辈兄长,带着女儿儿子,为了建立大炎殚精竭虑。 可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天子却……辜负了她……也辜负了太子…… 傅嘉鱼咬了咬牙,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燕珩独力难支,差点儿便报不了燕氏的杀母之仇! 她一定要助废太子起复,完成徐皇后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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