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 你没事吧?” 谢言极力地平稳住起伏的呼吸, 使劲地用手揉了下眼睛,看清了问话之人——是骆离疏, 她正用打坐的姿势坐于自己身侧,面色煞白。 “骆离疏, 我们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话一出口, 谢言瞬时找回了昏迷前的记忆:魂虚境内,天昏地暗, 周围的一切都像虚化了一样,他的感官好像也出了问题, 既看不到也听不到,随后,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和疼痛感袭来, 头脑中本能地生出濒死前的绝望感——一定是严佩那个坏蛋对自己的身体下手了! 于是愤怒的咆哮声脱口而出……刚骂完,便就眼前一黑…… “完了!这一回, 我应该是真的被严佩害死了!”谢言原本还像只被愤怒吹得鼓胀的皮球,一下子便泄了气。 “谢言,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我们已经不在魂虚境里了。”离疏的说话声中带着些虚弱。 “什么?不在魂虚境里了!那我们这是在哪里?牛二呢?严佩呢?”谢言说完, 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这里果然不是那个到处都是虚影的魂虚境了, 而是一处不知哪里的幽深密林。 未有听到骆离疏的回话, 谢言蓦地起身,继续紧张地四处环顾。 忽然,一阵带着些阴森气息的风吹过,头顶上的枝叶发出簌簌作响声,在昏暗的天光下晃出斑驳的光影,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随后一脸沮丧地说道:“骆离疏,不用安慰我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这里是不是就是真正的阴间?我这回是真的变成鬼了对吧?” “谢言,你也是修了这么多年的仙身,自己是人是鬼,还分不清吗?”离疏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苍白的面色中晕出一丝似笑非笑。 经这样一提醒,谢言赶紧将自己从头到脚地检视了一番,甚至连身下的那块地都认真地摸了又摸:他不是虚的!地上也不是虚的!而且他还能调动灵力!这说明他不是魂魄状态! 谢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是,他如果没有死,为什么能看到骆离疏这只鬼?反倒是那两个活人都不见了? 这样想着,便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往眼前之人的身上探去……他想探一下骆离疏是虚是实,是阴是阳。 “哎呦!妈呀!”谢言的“咸猪手”还未伸至骆离疏近前,便探到了她周身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遂像触电般被弹了回来,“骆离疏,你,你这是活过来了吗?你,你这是真身重塑了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严佩呢?牛二呢?还有,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你难道真的不是走火入魔......” 谢言的十万个为什么还没问完,忽见一样东西从骆离疏手中掷出,他手忙脚乱地一把接住,定睛一看,竟是本应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储灵囊,不知何时竟到了骆离疏手上。 “谢言,你这个锦囊可真是个好东西。谁都可以往里面输送灵力,唯独你自己才能取用对吧?” “啊!这,这物件是以传家的秘术滴血认过主的嘛!”谢言面色微微一红,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对了……骆离疏,你还没回答我……” “谢言,赶紧带着你这个宝贝离开,有你在,严佩随时都有可能寻到这里来。”离疏再一次截口打断他。 “什,什么叫有我在,严佩随时都有可能寻过来?骆离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谢言吓得一哆嗦。 “严佩撤掉魂虚境,我的魂魄并未回到牛二的身体里,而是在这里重塑了真身,但他并不知晓此事,以为我还在那丫头的体内……” “什么,竟有这种事!骆离疏,你为何能元神重塑?是有什么神力在保护你吗?那我为什么也在这里?”谢言惊异地插话道。 “严佩要对你下手,你便借着那个锦囊中的灵力缩地成寸到此处。我二人好巧不巧地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什么?我?为了逃脱?缩地到此处?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骆离疏,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谢言听闻自己差点死在严佩手上,立刻回想起昏迷前的濒死感,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言,那大概是你的身体在生死攸关时,爆发出来的本能反应,而你的神识还未完全归位,所以你未有任何记忆。” “哦......原来如此……但是......一个凡人身上的魔灵消失了,以严佩的修为,还不是一探就探出来了?” “我神魂中分出去一魄回到牛二的身体里……这便混淆了严佩的视听,让他以为我仍在丫头体内,我还能通过那一魄探知严佩的一举一动。” “也就是说,牛二还在严佩手里。但是,骆离疏,你怎么会用分魄术?你这是到了什么修为......”旧问刚解,新疑又出,谢言感到自己脑子快忙不过来了。 “谢言,没时间多说了,严佩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想要追杀的是你,而且已经离此处不远了,当务之急,我二人必须赶紧分开,不能在一起,否则我会被你拖累的!”离疏语声犀利地打断谢言的话,抬手散出一道强劲的灵力风,把他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那是欲意驱赶他离开的意思。 谢言勉力地稳住身形,品出骆离疏语气中十分不友好的味道,腾地冒出一肚子火:“骆离疏,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为了自保,要跟我分道扬镳是吗?!” “哼!仙魔本就不是同道,何来的分道扬镳!谢言,你快离我远点,越远越好!”离疏哼了一下鼻子,冷冰冰地回道。 “骆离疏,你,你总算是承认了,你就是修了魔对吧!你,你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修魔把脾性都修坏了吗?”谢言抬起一只手指着离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言,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死过一回的人,好不容易又活过来了,自然是很惜命的。” “怪不得,你玩弄手段把牛二做成了你的替死鬼,她在严佩手上,是死是活,于你而言,根本就无所谓!反正你自己是已经脱身了!你不仅贪生怕死,还冷血无情!” 离疏听了谢言的话,并未显露出一丝恼怒,反倒是大笑起来:“哈哈哈,谢言,你活了这十几年,还不如我死了十几年有长进,可真是白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都不懂吗?” “什么!骆离疏,你竟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仅是这么想的,我还会身体力行地这么做!谢言,别指望遇到危险时,我能跟你同生共死。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谁令我置于危险之中,我必要对他毫不留情。所以,趁我还无意对你下手,赶紧离开这里!”离疏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似是露出一丝狰狞。 “骆离疏,你果然是走火入魔了,一点正常人的心性都没有了。你这么快就忘了吗?我也是不计你的魔修身份,曾保护过你的人啊!你竟自私到如此忘恩负义!可叹啊!大君殿下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是变成了这样!”谢言气血上头地大声吼道。 “大君殿下?你说什么大君殿下?”离疏带着些狰狞的表情微微一滞。 “骆离疏,你还不知道吧!谢云就是芷阳大君,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仙界皇子,在明知道你是个魔修后,仍旧逆天下之大不韪地要护你周全。你死后的这么多年里,他每夜都是孤灯残月地独守空房,每年必要去趟临安城,践行你们的重阳之约。可是,你这样一个女子,如何配得上他为你所做的一切!”谢言义愤填膺地摇着头,语气铿锵且带着声讨的意味。 离疏的表情先是凝滞了片刻,随后换上了一脸的不屑:“哦?原来谢云竟是这样的身份,那我与他更是殊途了。若左郡守还能有幸活着见到你的殿下,烦请代为转达,小女子受宠若惊,实在是消受不起他的抬爱。” “骆离疏,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真是个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女子!严奂他一片痴心都喂了狗!”谢言眼见着离疏竟这样轻描淡写地把她和严奂的关系一笔勾销,心里同步想到的是,严奂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生不如死,简直要气炸了肺,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地扇这个女魔修一耳光。 “左郡守大人,走好,不送!”离疏语气冰冷,似是十分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好你个骆离疏,你等着,我自求多福,定能逃出严佩的追杀,一定把你的话带到!”谢言嘴上虽硬,但一想到,自己这样半吊子修为,储灵囊里的灵力大概已是所剩无几,可能走不出几步,就会被那个大乘境的魔修给收拾了,于是腿肚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转筋。 其实,若是骆离疏不暴露出她那贪生怕死的私心,谢言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大概也会自行选择离开,但此时,他欲意赶紧离开,并非是出于想要保护这位老同窗的缘由,而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甚至都不想跟她呼吸同一个空间里的空气,怕污了自己的眼和肺,满心的厌恶之情令他恨不得就地消失。 临走时,谢言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一直是打坐状的女子,竟见她已是双目紧闭地开始做着调息入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根本就不屑朝自己这边多看一眼。 于是抛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使劲地抖了下还有点发颤的腿肚子,深提一口气,御剑升起到半空中时,身后再次传来那个女子冰冷的声音:“谢言,毕竟咱们同窗一场,你也是救过我的人,再善意地提醒一句,要尽量远离镇水的方向,跑出百里外,传信符就能送出去了,若真的碰到什么危险,你那个家传的锦囊还是可以借力的。” 谢言头也不回,未做任何回应,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探了一下放于胸口处的储灵囊,忽然像是又想明白了一件事:适才,骆离疏之所以搜出他身上的储灵囊,大概是想要据为己有,但随后又发现这个东西是认主的,她根本用不了,便就又还给了他——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女子! 假装入定中的离疏睁开了眼,望着谢言消失在半空中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
第63章 你真是不该来! “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水面上的撞击声于耳畔响起, 紧接着,冰冷的寒意浸入骨髓,牛二从昏迷中惊醒, 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带着咸腥气的水流没过了她的头顶——自己这是落水了! “救……命啊!救……命啊!”落水之人手脚胡乱地在水中扑腾着, 在呛水的状态下, 本能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丫头!不想死是吧?那就看看那个女鬼会不会来救你。”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是……你,你……你这个坏人......”绝望中的牛二辨识出了那声音, 但话还没说完,人已没入了水中。 眼见着躁动不安的水面渐渐归于平静, 忽然, 一道刚风打着旋地凭空刮起,在湖面上搅起一个巨大的水龙卷, 将水中之人硬生生地卷起丈余高,随即又如一只大手般将人径直甩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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